第四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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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绾愣了下，虽然没有署名，但字迹是熟悉的，他走时应当是匆忙的，本应该一笔一划端正的小字有些凌乱，还在念字尾巴滴上了一个墨点，太匆忙了，以至于甚至没发现被被褥压在底下的宣纸，所以才用了火符留下这话吗？
屋子虽然凌乱但没有打斗的痕迹，他应该是自愿走的，顾清绾细细观察着周遭，在脑海中分析。
空气中有淡淡的草木清香，还有几乎快消失的淡淡花香，她捻起地上一片有着奇怪脉络的青翠叶子，眼中有着探究。
他到底去了哪里？难道是回顾家了吗？她反复思量，又自己反驳了，不可能，不说家中有什么事情需要他如此急切赶回去，就是真的有事情，怎么可能只告诉昊宸而不通知自己呢。
顾清绾眼眸定定看着手中的符纸，眼中明明灭灭看不清情绪。
而此时被她惦念的昊宸反而来到了一个她熟悉的地方。
九殊隐匿着两人的气息，没有选择御剑飞行，太虚空的结界上空本身就有破除迷障的效果，一不小心就会暴露，他们一路疾行，回到了刚刚的石窟中。
昊宸看着身着红衣的女子在前方的石壁上敲敲打打，不一会，那严丝合缝的壁面内居然响起一声鸡鸣，更让他迷惑地是，他听在耳中却仿佛是个小孩子的声音。
九殊道：“是我，小白，开门。”
“咯咯咯。”来了漂亮姐姐。
坚硬的石壁在两人眼前发出一阵柔和的微光，片刻后又恢复平静，昊宸正迷惑，斑驳带着青苔的石壁上忽然突兀出现一小块嫩黄，接着石壁如同一块柔软的帘布一样被掀开。
草木的清爽气息扑了昊宸满面，目之所及一片鸟语花香，有走兽踏着绿地悠然觅食，飞禽在空中自由翱翔，巨大的不知名树木伸展着枝条，从自己茂密的树冠中抓出几只作怪的猴子。
昊宸目光有些呆滞，隔着一条石壁帘布，这仿佛是两个世界，在幽暗的石窟对比下，帘布内的一切美好的不可思议。
“前辈，这到底是？”
九殊没有解释什么，像是回到了自己的家，她轻车熟路的渡步而入，对着还在震惊中的男子微笑：“来吧，小妖怪，别傻站着。”
昊宸愣怔地挪步，在他踏入这地界后，身后的帘布哗啦一声被放下，他回头一看，才发现身后还有一只圆滚滚的白团子，看着是只幼鸟，正扑棱着短小的翅膀飞在空中，看见那嫩黄的鸟嘴，他才明白刚刚是它掀开的帘布。
“咯咯咯。”漂亮姐姐又在外面乱捡妖怪。
白团子嘴巴里发出一阵鸡叫，昊宸皱着眉毛，一时间不知道该告诉它自己不是妖怪，还是纠正它鸟发出的不应该是鸡叫这种事。
“小小年纪，管得忒宽。”九殊弹了下白团子的脑门。
“你跟我来。”转而对还在原地纠结的昊宸说道。
“前辈，这到底是哪里？”
“这是我在一处秘境中获得的，本是一处灵泉空间，一开始只有一口泉，我嫌弃这地方空荡荡的难看，放了些花草树木，飞禽走兽进来，就变成了这副样子。”九殊漫不经心回答，昊宸却惊叹于她的机缘。
她说的轻描淡写，但这宝贵的东西，必定来之不易，而且这些所谓的花草树木，飞禽走兽，大部分竟都是开了灵智的，更甚者还有妖族，这世道猎妖师已经占据一方成为一个不小的势力，而妖族因为当年的过错闭州自封，在外已经很难看到妖族了。
“本来你身上的伤，非妖族大祭司不能医，不过你运气好，碰到了我，我这灵泉可是个妙物，只要你还有一口气在，进去泡泡，保管出来还是生龙活虎的。”九殊一路对着空间中的生灵微笑致意，边对着昊宸解释道，语气带着笑意，含着一丝自得。
昊宸听着这些，却想到了其他，他从小便不喜与人相处，更喜欢独处，除了对自己有恩的顾清绾真心相待，其他人大多数是曲意逢迎，而一踏入这里，他心中竟然感受到从未有过的畅快，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对那些开了灵智的生灵竟忍不住心生亲切喜爱，那是面对人族从来没有的。
昊宸怅然若失地看着从指尖冒出的一节细枝，眼中有些迷惘：“难道我真的是妖？”
“我以为，半月前你就已经知晓了，怎么到现在还说这种傻话？”九殊头也不回地说道。
昊宸落寞地低下头，回想起这半个月的经历，还觉得不真实。
半月前。
夜晚的太虚宗寂静无声，风雪是每晚的来客，昊宸看着顾清绾踩着一路纯白被黑夜吞噬，面上的平静化作黯然。
他有时候多希望她可以做个自私一点的人，今日的情况多凶险啊，他差点以为掌门那一剑会要了她的命，心惊胆战又无可奈何，他有多少次因为她的善良心动，就有多少次因为她的善良退却，深刻明白自己不过是得她恩惠的万分之一。
他甚至卑鄙地想过，为什么那个时候要救凌璋呢，没有他，小姐今天就不会遭遇这种事，但若是重来一次，自己可能还是会尽心尽力救他吧，因为什么呢？
因为小姐喜欢和她一样的人，一样善良，一样正直。
他不知道自己是哪种人，但他想成为她喜欢的那种人。
夜晚的寒风呼啸，恰到好处地掩藏了少年眼中懵懂的情思。
昊宸从黑夜等到天刚破晓，等到天色完全明亮，那个说会马上回来的人一夜未归。
李三揉着眼睛走过，他倒是心大的很，明明一开始慌张到问用不用带着人逃跑，得了顾清绾信誓旦旦的保证后，马上心无阴霾，晚上睡得恬静安稳，一夜无梦。
“哎，你起得好早，顾姑娘和那小崽子还在房里吗？”李三用冰水抹了把脸，冻得人一下子清醒不少，心情疏朗地和昊宸打招呼问道。
昊宸没有回答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屋门，直到屋外传来敲门的声音，那黑沉的眼眸才一下子亮了起来，唰地一声拉开门。
门外的阿七就这样看着眼前男子刚刚还亮起的眼睛又唰地暗下去。
李三则是看着他比之前更难看的脸色，迷惑地摸头，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