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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许遗珠 第3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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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只是不爱了

很多念头在心底周转了一圈,顾颜殊拍板:“你不提我还真想不起来她,就阮江桐了,明天把剧本发给她。”

话说起来容易,实行起来却让人很担心。“凭着阮江桐对素颜的厌恶,她肯吗?”

“她肯不肯不重要。”

进了这一行的,没有不想红的。她可能心里这样想,但是做出来的,却永远都被现实逼/迫。阮江桐倒是真的怨恨素颜,只可惜啊,她恨不恨都要等这三年过完再说。这三年里,素颜想让她红,她就不能冷。

“好的,我这就去办。”

“另外通知律师团,明天把律师函发到黎满满经纪人那里,以毁约诈骗的罪名起诉黎满满。”好不容易抢来的肥肉,还没咬上一口,就差点飞了。这种罪魁祸首不知餍足的女人,要顾颜殊放过他,他怎么肯?

“黎家不是一般人家,boss,硬碰硬只怕素颜会吃亏。”

“这个不用担心。”

撑着病体说了这么久,他已经现出疲态。但是显然心中已经有了对付的方法,靠到床/上假寐,不再说话。

“好的,”老板决定的事情,实在用不着他来操心。“那boss,我先回去了。”

顾颜殊没有说话,算是默许了。

总算完成了这桩艰巨的任务,Denny显然很高兴,踏下楼梯的时候恨不得踩着恰恰的舞步下去。客厅里静悄悄的,夫人也不在,他也没在意,步伐轻快地走出了大门。

结果一出大门就听见了陆遗珠的声音,她说:“我等你很久了。”

Denny顺着这个声音抬头望去——

雪还在下,一片一片地飘,如柳絮满苏城的缠/绵姿态。

陆遗珠站在那棵积满雪的梨花树下面,拿着一个青花瓷的大碗伸出去接雪。她原本是侧着身站的,瞟见他出来,就回了头。她穿着一身典雅的曲裾,站在着银装素裹的天地间,忽然就让人觉得,皎若梨花。其实她并不是多好看的女人,至少并不让人惊艳。

可是现在,在这棵梨花树下面,他却觉得,所有诗句都描绘不了面前这个女人身上发出的幽幽暗香。即使她的手腕已经被冻得通红,即使她的手被冻出红血丝,看起来就冰凉。却一点都折损不了她泰然自若的风华。

这是一个把中华古典病态美发挥到极致的女人。

Denny从来不喜欢这样的女人,太娇太柔。他一向比较喜欢洋派的女孩子,可是这一刻,他却瞬间觉得,还是中/国最原本的女孩子最美。

他就这样看着她不说话,陆遗珠也没有在意。他不说,那就她来说。

“给我黎满满的手机号码。”刚才还没记就还给了顾颜殊,她实在后悔。

“什么?”他诧异地反问,实在不能理解,她要黎满满的手机号码做什么。

她没有再重复,只是定定地看着他。那目光似乎是在说:我知道你听清了。他也的确是听清了,却听出了一声冷汗。

作为顾颜殊的下属,顾颜殊对他一直都挺够意思。当下他就觉得,很有必要为自家boss劝一劝夫人。他迎着风雪走近她,低声劝说:“夫人不必这样,黎满满不过是个小角色,boss根本不放在眼里。”言下之意是,你就更不用放在眼里了。

陆遗珠的决定,要是他三言两语就能打消,那才是真的可笑。“这些都不用你管,只需要给我她的手机号码,其余的事情,都与你无关。”

她说无关就能真的无关?Denny简直都要哭出来了。这号码给也不是不给那根本不可能。不出事还算好,要是出了事顾颜殊要是知道是他给的号码,不活宰了他才怪!

经过一番痛苦的思想斗争之后,Denny一手拿着手机,一手从自己的记事本上撕下一页纸来,写了一个号码,递给她。眼中……视死如归……

陆遗珠接过纸条的时候看到了他的眼神,忽然就觉得顾颜殊这个助理还挺有意思。忍不住就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来,是那种很具有欺骗性,很容易让人放心的笑容。

“放心,不会出什么事情。我不是那样蠢笨的人,只是有点事情很有必要问一问她。就不送你了,风雪交加,你自己路上小心一些。”

说完她就捧着青花瓷碗往屋里走。明明都是很温和的话,却让Denny听出一声白毛汗来。

他瞬间就觉得,果然陆遗珠是很适合活在古代大家族里。知道自己老公外遇有小/三之后还能这么平静,这份心气可不是人人都能有的。

紧了紧身上的衣服,Denny逃一样地走了出去。

陆遗珠拿到手机号码之后并没有马上拨打出去,她在等一个最恰当的时机,现在还不是时候。拿着纸站在客厅里思索的时候,就听见门被推开。快速把纸塞进袖口,抬头一看,原来是张妈。她手里拿着一束腊梅花,浅浅的鹅黄色,拿了走过来,近了就能闻到一股扑鼻的幽香。

“隔壁人家腊梅花开了,我看着觉得挺好,就去讨了几支。”

“要这个做什么?”陆遗珠不解地接过来,闻了闻。“倒真是很香。”腊梅花的香绝非一般花香,闻着会让人觉得头脑清楚,是冷香。

张妈笑着说:“先生现在病着,放束花在他房间给去去病气。我给夫人拿花瓶来,夫人插好了就给先生送上去吧。”也不看陆遗珠拒绝的眼神,径直就去找花瓶。

陆遗珠一到春天就很喜欢折一些梨花放在家里,所以家里花瓶很多。张妈拿过来的却是一个景泰蓝珐琅花瓶,小小巧巧的一个,拿在手里都觉得精致。

那是顾颜殊在结婚纪念日的时候送她的礼物。那时候他在香港,因为护照出了问题不能回国,急的简直如火焚。打电话回来,结果陆遗珠却在好好地看书,连纪念日都忘得干净。

尽管陆遗珠一直说着不在意,顾颜殊还是赶在二十四点之前回来,并且还送了这个花瓶给她。他去香港,最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替她在拍卖会上买下这个瓶子。

那时候她正迷景泰蓝迷得厉害。

时光好不经用,兜兜转转好几年了,他们坎坷走到这一步。居然又让她看见了这个瓶子,又是一阵令人心悸的疼痛。曾经有多美好,就会让她明白现在有多丑陋。

陆遗珠知道,他并不是不爱了,只是没有当初那么爱。这也好……

“夫人?”看她不动,张妈催促了一声,“快啊。先生看到夫人亲手插的花,肯定会很高兴的。”

算了,就当打发时间。在沙发上坐下,从张妈手里接过花瓶放在桌上。用剪刀把枯萎或者残败的枝叶大致修剪一下,然后把惠芳端过来的清水放了一些到花瓶里,再略略撒上一些盐,放了一粒维生素进去化开。把腊梅枝一根根/插/进去,错落有致地摆出造型。再逐一把多余的枝桠修剪干净。

张妈和惠芳都没有陪着,陆遗珠自己拿着花瓶上去。顾颜殊已经睡/了,其实她极少看见他睡着的姿态,一般都是她先睡,他看着她睡着,然后静悄悄地离去。她一直都不是能够让他安心的人,所以他没办法在她面前安睡。

陆遗珠把花瓶放在他床头,刚放下他就醒了。估计睡得也浅,迷迷糊糊地问:“怎么了?”

她淡声说:“张妈特意折的腊梅,让我给你送上来。”

没有什么大事,他含糊着应了一声也就睡/了。陆遗珠站在一边看了他很久,比起当年初见的时候,他真的瘦了好多。是她一直让他疲于奔命,最后终于心力交瘁吗?

其实陆遗珠很不能够理解,这么多年,这么多女人,为什么偏偏是黎满满呢?

她今天细心地留心了一下电视,黎满满最近很红,电视上关于她和顾颜殊的绯闻总是被翻出来,一说再说。

黎满满年轻,骄傲,漂亮。喜欢笑喜欢闹,是个很跳的女生。

跟自己完全不同。

细细一想她就明白了,或许顾颜殊只是腻了她这十年如一日的姿态,男人总是爱新鲜多一点。何况她总是冷着脸对他,他一开始是爱的是怜的,甚至是有些征服欲的。时至今日,她怀了他的孩子,也说了不再走,要同他重新开始。

或许他就觉得得到了,不会失去了。钱家他得了一半,还剩下的一半他也虎视眈眈。陆遗珠也在他身边,春风得意胜券在握啊。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得到了往往不肯用心经营,世上的事情似乎总是如此。

陆遗珠想到这里,幽冷地笑了笑。只是顾颜殊,这世上的事情怎么能样样都如你的意?她偏偏不,偏偏要做那个异数。

顾颜殊躺在床/上被高烧折磨着,浑然不知陆遗珠一番思量,已经与他的想法背道而驰,天上人间。

顾颜殊的病来得快去的也快,第三天就完全好了,除了偶尔还会咳嗽两三声。Denny在第二天送了个新手机过来,第一个电话是黎满满的,这次是本人,约他见个面。他已经把这件事情想的很清楚,所以见不见黎满满,也就变成很无所谓的一件事情。

顾颜殊答应了和她见面。

☆、第52章 只想守着你

他病好了之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出去见黎满满,穿上西装打上领带,郑重地就像去参加一个签约仪式一样。

陆遗珠那个时候正抱着暖手炉坐在沙发上绣花,这条手帕很快就要好了,她绣得聚精会神。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顾颜殊觉得她似乎又瘦了一点,这对于一个孕妇来说,实在太不同寻常。

他走过去坐到她身边,抱住她吻了吻额头。“遗珠,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她任由他抱着,冷着脸简直就像一个假人。也不回答他的话,反倒反问他:“病还没好透,你要出去做什么?”

他现在谎言说多了,简直信口拈来:“公司有个特别重要的股东会议,我必须出席。”或许是心虚,他犹疑地看着她,只怕她露出一丝丝怀疑。

她却没有任何不确定,甚至在嘴角含了一抹笑:“早点回来,病还没好呢。等你吃晚饭。”

“我会的。”又吻了吻她的额头,他才起身离去。

陆遗珠目送他离开,眼中隐隐约约透出一种决绝来。如果顾颜殊知道那次离开的重量,他还会不会头也不回地离去?

黎满满把地点约在素颜,这也无形中让顾颜殊觉得自己其实并没有骗陆遗珠,他的确是来公司了。黎满满要求在他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个会议室,顾颜殊就真的为她一个人开了一个会议室。

他一走进来,她就贪婪地看着他。

“顾颜殊,你信不信,我真的什么都不求,只求守在你身边?”

顾颜殊出门之后,陆遗珠就上了楼。他的车子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开回来,司机开着另一辆车在门口等他。外面还在下雪,纷纷扬扬飘了一空。顾颜殊的背影在风雪里,一开始很清晰,后来就渐渐变得模糊。

她猛地一下子把窗户拉开,风很大很冷,带着雪花呼啸着冲进来。在苏城很难看见这样的雪,陆遗珠上次看见,还是在母亲死的那天。她想起《红楼梦》里面,结局的时候也是覆盖天地的大雪,叹一片白雪茫茫真干净。

张妈怕她冷到,特意把暖手炉给她送上来,刚走进门就感到一阵风刮到自己脸上,简直就像刀子一样。

“这么大的雪,开窗子做什么。先生病刚好,夫人就想病?哎呀,那咱们家可就成了药房了。”张妈一边走过去把窗户拉上,把暖手炉塞到她手里。触手却感觉她的手冰凉,一点温度都没有。“这手怎么就这么凉?”

她捧着暖手炉若有所思地笑了一下。真暖和啊,先前被冻得瑟缩麻木的手指,一根根全都舒展开来。只是这样暖,为什么暖不进心底。

陆遗珠很想找人说一说话,想了一圈却发现,并没有能够让她交心以待的人。这时候就非常想念宋汐。什么叫做知己?就是只见过一面就知道,她是自己这一生最要好的朋友。

可惜宋汐死了,死在纠缠她多年的男人车轮下面。

想起宋汐她就心里一阵疼痛,不仅为宋汐,也为自己。

“夫人?”看她发呆,张妈叫了她一声。

“张妈,”她回过神来,“备车,我要出去。”

或许是吃准了她不会悄悄离开,也或许是因为她同意保镖跟随放了心,顾颜殊并没有再一直把她关在家里。张妈虽然疑惑她为什么挑这种日子出门,到底也没有多问,应了一声就交代人去备车。

陆遗珠换了一身素白的曲裾丧服,在一片雪花苍茫中坐上车,去了凤凰山。那个埋葬了太多人的地方。

宋汐睡在那里,陆心纤和钱其扬也是。

为他们操办丧事的人,用最昂贵的墓地安葬他们,其实根本没有那个必要。人死如灯灭,枯骨成灰,很多事情其实都需要放弃。可是往往很多人不能想明白,还妄想用尘世的虚荣留住他们。

陆心纤和钱其扬的墓前很干净,就连墓碑上面也没有脏污,只有雪花飘零着落在上面。一看就是一直有人在精心打理着的。钱昕然远在京城,陆遗珠又不管这些,一直留意的自然是顾颜殊。她面无表情,从袖子里拿出一条手帕来,蹲下/身,细细地擦去他们墓碑上被雪花沾湿的痕迹。

天很冷,保镖担心她会生病,喊了她一声,作势要上前去帮她。她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无声拒绝了。一点一点,她擦得很细致很认真。

两块墓碑擦完,手帕已经潮/湿/了一半。她仍旧把手帕叠好,手帕雪白,上头绣着一支嫣红欲滴的梅花。即使已经被擦得有点脏污,还是掩盖不住绣得精巧细致的花纹。

她直起腰,面对着那两块碑。相片上选的是陆心纤十五岁时候的相片,钱其扬要求的。他说那个时候,是她最幸福的时候。

陆遗珠从没有仔细看过陆心纤的照片,今天倒是很有时间,站在这里细细地看。陆心纤年轻的时候果然是名动苏城的美人,笑颜如花,美/目轻转就感觉风华绝代。陆遗珠长得像她,却不是很像。至少没有她漂亮得那么惊艳四座。

“妈。”她轻声开口,虚无得就像是这天地间默声飘落的雪花。“好几年没动手了,你看一看,我绣的花,还像当初那样漂亮吗?”

当然是没有人回答她的,她笑了一下,继续说下去。

“不知道爸爸在地下有没有得到妈妈的原谅。”不过她想,陆心纤只怕永生永世也不会原谅钱其扬的。

有句话她藏在心里面没有说出口,不过她想,爸妈纵容她那么多年,这次也一定会理解她。这次恐怕会是她今生最后一次来看他们了。

其实她就是这样狠心绝情的一个人,连一点退路都不想留给自己,更别说是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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