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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第1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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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实在是多变,这刚颗粒无收也没多少日子,又发了大水,然后未到冬日又骤然冷了起来。

粮食也是有卖的,可那价格是往日的十倍有多,很多小饭馆直接就关了门,一来是现在粮食金贵,留着比卖的要好;二来是灾民陆续过来了,怕生意没做成还被抢了去。就是大酒楼也是紧闭着门守着人,没点儿身份的还不给进。

要说这雨水太多,各地也是欠收,可就他们这县出了水祸,人人都说是当官的贪了银子,堤坝偷工减料导致的。可也只有徐县令自己心里知道,他们这个县穷得很,当县令的能捞到的油水,还没别的县里一个县丞多。堤坝没修好哪儿是当官的贪了去,而是申请下来的钱运到这边,恰好就够建一个中看不中用的。

这回请示的奏折已经递上去,灾银灾粮什么时候送来,送到来还能剩下多少,他心里完全没底。本来上年开始这县因为宁家的作坊兴旺了不少,百姓生活提高了,赋税也交得足,按理说他这一年的政绩怎么也能拿个优,升迁也是稳妥的事。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

灾银下来到手远少于文书上的数,要是不愿意签,那这官途也是走到头了,日后上头随意塞点什么差事下来,办不好政绩就是个差字,罢官也就紧接着来。签了吧,到手的银子就那么一些,安抚不了灾民,出了暴动或者死的人多,依旧是要被罢官。

那些寒门子弟读书十数载,自以为考得功名便能在朝中一展抱负,可也只有入了这官门,才知道这里头的浑水并不好趟。

若是背后有人,也不至于来这偏远的地方当个县令,没事的时候还不错,日子自然是过得比从前富足,可一旦出了事情,便是上面的替罪羊。

告状这样的事,他是不会去做的。谁不知道今上最是宠信五皇子?他亲娘珍妃不但娇媚,娘家又有钱,在皇上刚坐上龙椅时便是出钱出力帮着解决了很多让皇上为难的事,朝中大臣要说五皇子半句不好,皇上直接就拉下脸。多少老臣心灰意冷请辞而去,余下的哪怕不同一道,为了自保也不会多话。

告状?他才没这般蠢。

徐县令早前走遍各村,劝说众人先行避难,便是为了活命的最后努力,若是百姓带着家当避难,房子再盖过就成。可如今死了不少人,这些人身无分文的,要是灾银不到位,恐怕会死得更多。

而前些日子上面就不断明里暗里的表示要孝敬,催得还很急,可见是缺钱缺得很,这趟灾银还能有剩余到他手中,恐怕不能够。

思来想去,横竖都是个死,还不如现在带着家眷逃跑,也可博个一线生机。

徐县令包袱都收拾好了,让妻子带着老母亲先行离开,这打点好后,却收到宁家食铺施粥的消息。

不论是城里还是镇上,但凡跟粮食挂点勾的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唯独宁家食铺依旧大门敞开,继续做生意。

不过这饭菜是不卖的,饭卡也不卖,只有原本买了饭卡的人,可以前来兑换,还不加收。

从前这饭卡就是买的经济实惠,如今拿着饭卡过来兑一盒饭,回头还能卖个高价,外头就排了长长的队伍。

不说附近那些小饭馆的老板,就连大酒楼的掌柜都叹一声佩服。

这是多亏啊,如今粮食金贵,一盒饭出去就等于白花花的银子给了出去,这还叫做生意?

甚至有同行看不过眼,上前问道:“你们家远在京城的宁大人,知不知道你们这么傻?”

那人原本是想嘲笑一番,没想到卫老大给他答复了,还是很认真很大声的那种:“我们家大人是知道的,而且也是她让我们这么做的。”

这饭卡是先收了钱,再给的饭,也就是各位食客先把钱寄存在宁家食铺这里了。而宁家食铺是将信誉的,丰年的时候粮食贱价,他们能赚大头,没理由到了灾年,就不给兑饭了。况且宁家食铺还不仅继续给兑换饭菜,过了这个饭点,还要给灾民们派粥水。

卫老大这样说了,也真这样做了,他们要么熬了半稠的粥,要么把做豆腐剩下的豆渣用油炸了,倒进温水里一同吃,不但有油花还能顶饱。

不仅那些买了饭卡的食客赞誉,就连并无相干的普通住民也纷纷表示,待这灾年过去,一定要在宁家食铺买饭卡。至于那些灾民们,没谁不识宁家的,光是喜阳村成了全县城最富裕的村子,他们就恨不能把整条村子搬得离宁家近些,再到宁锦欣成了大官,那更是整个县城都觉得骄傲的事情。

如今在宁家先于官府给他们一口吃的,虽然还是吃不饱,可不会饿死就是救命之恩,于是也很是信服卫老大,在他的安抚下,一个个都守规矩不闹事不犯法。

徐县令瞧着一切整整有条,不由得心中激动,觉得离开之前还是该去道一声谢,因而脚跟一转就往宁家食铺去。这刚一到步话还没说出口,卫老大便上前塞给他一个热馒头:“大人来了,这些天肯定是忙坏了吧,快到里头歇歇。”

忙是忙,忙着收拾家当。

徐县令愧疚不已,张了张嘴,但觉喉咙干渴,说不出话。

卫老大只当他是累极了,大手一揽就将人带进铺子里头坐下,让妻子盛了热汤过来递上,安慰道:“我家大人说了,大人是个好官,就算我们宁家散尽钱财,也得帮助大人渡过难关。大人放心,我们酿酒坊囤了不少粮食,够这些灾民过冬了,只要大人把房子和冬麦种安排好,大伙儿到了明年夏日,就能缓过来。”

“当……当真?”徐县令的嘴唇都在颤抖。

卫老大肯定道:“酿酒坊要酿酒就得用到粮食,上年丰年,粮食价低,我们家大人就一边建粮仓一边收粮食,虽然说是放了一年,可储藏得当,口感还很好的呢。”

徐县令越听越是激动,他县里的粮仓,里头的粮食早被上头调走了,不然他也不至于如此发愁。若然宁家真的原意放粮,这不仅是救了灾民,还救了他一家大小的性命啊!

脑海中再无任何言语能表达他此时心中的感激,干脆撩袍跪下,瞧着卫老大磕了一个头,把卫老大吓得一个飞跳跳到一旁的凳子上去,还险些脚滑一头栽下来。

“大人你这是做甚?使不得使不得。”

官老爷给他下跪,当真是比夜里误闯坟地,突然见着个活人还要惊吓。

然徐县令在众目睽睽之下,泪流满脸道:“使得,你们家宁大人官位比本官要高,本官这叩谢,你作为长辈也可代受。”

旁人瞧见这阵子,纷纷过来看热闹,这才得知宁家要开粮仓救助他们,无一不表感激。

本来这一片区域里受灾最严重的县城,就因为得到妥善的安置,早早就播下了种子。

看着用河底里翻出来的淤泥混成的泥土,黝黑黝黑的,大伙儿的心就很是踏实。

宁家,再一次声名远播。

而远在京城的宁锦欣因为几乎花光了钱,决定将京城的食铺提前开业。

得了厨状元的宁锦欣让人在店门前挂上鞭炮,还没点响就见一队人马匆匆赶来,为首者还是皇上身边的大太监周福至。

“见过周公公,这是什么好风把您给吹过来了?”宁锦欣笑着迎了上去。

奉承的话语周福至听得不少,可此时此刻听着却心生喜悦。

他是皇帝的御前大太监,就是宫中娘娘也要给几分面子,外头的人自然好话没少说。可他也心知,不少人话说得好听,背过身去也不知道骂他多少回。然他也从整个厨艺比赛的过程中看出来了,眼前这个还带着一地稚气的姑娘,并不是那些会钻营的人,说起话来简单直接,有一说一。

所以,她这般好言语,那必定是她真心想亲近。

对着宫里头各种表里不一的嘴脸多了,再见着宁锦欣这样的,周福至也真心相交,笑着回道:“恭喜宁大人,贺喜宁大人,皇上赐下了金漆招牌,贺大人宁生意兴隆。”

说罢一摆手,让他身后的人抬着招牌和梯子,上前去给铺子更换,还仔细地叮嘱要挂得稳妥,挂得端正。

京城里头各世家,要么是当家人带着家眷过来,要么就是派家里几个年轻的小辈来,反正现在是同一个京城里头,除了明面上就是五皇子一党的,都来捧场了。有些人家是带着礼物来的,但这只是少数,毕竟世家大族基业百年,对一个刚冒头的小官也不会在意,家里几个小辈前来点几个菜,也就算是给面子捧了场了。

可是,皇帝亲赐牌匾,这情况又不一样了。御笔亲赐宁氏状元楼五字,表示的就是皇帝的认同和赏识,你瞧那功成楼拿了这么几次的状元,鲁大胡子除了额外得了一点儿小赏赐外,又得过什么?

宁大人得圣心,这是再明显不过的事情了。

连皇帝都送礼物来祝贺了,你却毫无表示,还算什么捧场?

再有其他人在此时送上礼物,又询问旁人送了什么,那些人就更尴尬了,当即让人回去禀报家里,看是否需要补上礼物来。

这样一来,铺子里面你来我往的,倒是显得十分热闹。

宁锦欣先请周福至坐下,命人将那道一举成名的蔬菜汤送上一碗来,又上了一些点心,“皇上送了这么大的礼物来,我做两道拿手菜做回礼,你等等我啊,想吃什么就让他们去弄,别客气。”

这话一说完,人就一溜烟地走了,周福至只要是带着皇命出宫的,不论到那个府上,那都是主人家一路伴在一旁,像宁锦欣这样随意的,还真没有。

大堂里头的都是小官员,见状更是窃窃私语,说着宁大人迟早要完。

没想周福至忽然生态轻松地笑了起来,还含着笑喝起了汤,尝了几道小吃,然后果真想宁锦欣说的,随意就招呼个店小二,让他们打包几样小吃,说要带回去。

众人看吧,你瞧我,我瞧你,都觉得十分奇怪。

宁锦欣在厨房里头做着菜,卫老爷趴在门边观察,回头抹了下额上的汗,“你这孩子,刚才可真把我吓坏了,我还以为周公公要当场黑脸呢。”幸好幸好,在喝汤,又吃了点心,看来是没有生气。

滋啦的下锅声,他下意识就吸了吸鼻子,无意识就吞了几下口水。

柔软的羊腩加上秘制酱料,撒上一点香料,光是在锅里翻炒,厨房就已经香气满溢;再放进一点胡萝卜和大蒜焖一会儿,馋得他都说不出要责备的话了。

“哎呀,现在人手不够嘛,哪能专门派个人在他旁边候着,要什么喊一声就是了,反正钱我下回送东西去宫里头的时候会加上的。”宁锦欣现在才有空回他的话。

卫老爷扶额无语,他怕她被记恨,她却记挂着钱,当真是讲不到一处去。

宁锦欣却没在把心思放在这儿上,将焖了小会儿的羊腩放进砂锅里,然后由备上一个炭炉煨着,仔细调整好火量。

这羊腩可不能焖得久了,回去皇宫有一段路,再加上送到皇帝面前又得换食具,又得验毒,一番流程下来,现在这程度就刚刚好。

小二来厨房说周公公要打包几样点心的时候,宁锦欣想了想,用油纸包了一块酱油肉,仔细捆好一并放进篮子里。

卫老爷嘶了一声,快步走去门边上偷瞧,远远看着周公公偶尔和四周的小官员说话,心情破好的样子,不由得琢磨了起来。

他家姐儿这态度,难不成就对上周公公的胃口了?怎地他不生气,还挺高兴的?

而且听说这周公公是极难讨好的,外出宣旨时红包是会拿点,多的旁的是绝不会要的,今儿竟是要打包点心了。

可别是有什么想法了吧?

卫老爷是越想越心慌,宁锦欣已经欢快地提着篮子,越过他快步走了出去。

“瞧你选的几样吃食,应是喜欢咸口的,我今儿刚好做了一道酱肉,你带回去尝尝。”宁锦欣把篮子递过去,又开始说起给皇帝那锅羊腩的事情,回去后炭火不要断,冷了再热回来口味也不一样了云云。

周福至一边听着一边点头,这恍惚之间似是想起了从前家里娘亲的模样来。虽说眼前这小姑娘年纪可以当他孙女了,但他一生没有后代,也不知道当人家爷爷是怎么样的感觉,脑海中只有小时候家人相处时的记忆。

是了,家人。

只有家人才会待他如此随意,却又如此真诚。

“咱家就谢过宁大人了,这几日天气渐冻,宁大人可得仔细着身子,多穿件衣裳。”周公公慈祥说道。

“我记着了,我送你出去吧。”

“哎,行了,那几步的路,咱家还不会走吗,今日人多,你快忙你的去,走走走。”

大堂一众食客含笑一同送周公公出去,回头看向宁锦欣的目光都变得不同了。

看来宁大人得圣心,可不只是一般的得圣心啊。

看完这一幕的卫老爷傻眼了,实在想不通就回院子里说了这个事情。

卫夫人嫌弃地看他一眼,“就你这些文人多思多虑,哪儿有这么多弯弯曲曲的事情,以真诚相待换来真诚相对,不就是人与人之间结交本应有的态度么?我看你是闲着了所以脑子里头打结了,刚好我这儿有几捆缠一起的羊毛线了,来给我捋顺了吧。”

卫老爷看了眼那篮子里头缠做一大堆的羊毛线球,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我忽然想起还有几本书要买,那都是四郎需要用的,我得赶紧买回来。”

这话最后几个字,他人就已经退到门边上了,一个转身就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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