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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花苞寥落莺蝶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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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渐渐染黄木叶,秋凉渐渐将夏日的繁花隐藏。

纵然心里万般无奈,月朗亦不得不暂且放下心中对花好的思念,细心陪在锦珂格格身边。就算那一夜是一场痛彻心扉的噩梦,可毕竟夫妻一场,孩子,是无辜的……

月蕊轩暖香袅袅的卧房中,锦珂又一次挥手将月朗端到自己面前的一盏补药打翻。

“我才不要你管,你给我出去!”锦珂瞪大眼睛望着月朗,气鼓鼓地道。

“你究竟想怎样?”月朗低头看了看床边的一地狼藉,满眼疲倦地问道。这两日,他一直强忍着心中的剧痛悉心地照顾着锦珂,而她,却像个发狂的刺猬,一次次竖起身上的刺儿,大哭大闹。

“我想怎样?你说我想怎样?孩子没了,我伤心还不行吗?”锦珂说着,又将头埋在膝间,呜呜地哭了起来。孩子的离去,让她的心里很难过,可看到月朗满眼无奈地守在自己身边,她心里更不是滋味。

“好,好,你先歇息会儿,我再让他们熬一碗药来。”月朗轻声说着,欲转身向卧房外走,锦珂却忽然扯住了他的衣袖。

“我们的孩子没了,你就一点儿不难过吗?”锦珂望着月朗如玉的俊脸,流着泪满眼控诉地一字一句道。

“你别这样。”月朗轻轻拽回自己的衣袖,低下头不敢直视锦珂的泪眼。

“人都说纳兰重情重义,你怎么可以对我这般无情无义?”锦珂抽抽搭搭地哭着,软软地扑到月朗怀中,“既然如此不情愿?当初为何还要接受这门亲事?”

听到锦珂这样问,月朗心头一颤,漫过浓得化不开的苦涩与疼痛。他要如何告诉眼前这个泪如雨下的女子,自己之所以痛快地应下这门亲事,是为了另一个女子。

可是,就算不愿答应?又能如何?那可是圣上赐婚!他纳兰月朗的婚事,连父母都无法做主,更何况是自己……

正在月朗苦苦思索着着要如何脱身才能不再刺激到锦珂时,卧房的门忽而被人轻声扣响。

“进来!”月朗大声应道,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气。

“那个,额驸,宫里来人,让您速速进宫一趟。”蔻丹推开门走进卧房,看见锦珂靠在月朗怀中,脸上不禁一红,福了福身子,尴尬地道。

“好,我这就来!”月朗说着,轻推开锦珂,转身大步向卧房外走去。

看着月朗落荒而逃的背影,锦珂无力地趴在枕头上,任泪珠儿大颗大颗地坠落。其实,越是哭哭闹闹地折磨他,自己的心里就越难过。

可是,若不这般痛断肝肠的互相折磨,那压抑在心底的无尽委屈与悲伤,又要如何宣泄……

???

过了中秋,落花别苑的茉莉花树上依然有着寥落的花苞,却已不见了莺啼蝶舞的热闹。

虽然风儿有些凉,但为了珍惜这最后的芬芳,花好还是让芸儿在茉莉花树前支起了一张小竹桌,摆上可口的小点心和一盏清甜的茉莉花茶。

而小桌对面,坐着的是眼睛红红的月然。

“对不起,嫂嫂,我之前那般误会你。”月然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花好,小脸微红地轻声道。

“傻丫头。”花好轻轻理了理月然被风吹乱的刘海儿,笑盈盈地道。

“你和月朗哥哥,真的太不容易了,我之前还那么不懂事……”想到这两日月朗一直守在锦珂身边,月然的眼睛又忍不住湿润了。她真的很心疼花好,所以才会偷溜出府,来到落花别苑,想要替月朗哥哥给她一丝温暖。

“别难过,我们都知道你的小心思,怎么可能怪你呢?”花好柔声说着,用帕子轻柔地拭去月然眼角的泪珠儿。

茶香袅袅中,腹中的胎儿忽然咕噜噜地一阵乱动。花好觉得有些不舒服,微微蹙起了眉。

“花好嫂嫂,答应我,无论多艰难,都不要放弃好不好?”月然忽然抓住花微凉的手,凝望着她弯弯的眸子,无比认真地道。

“啊?”花好似是被月然的认真吓到了,有些不置可否地眨了眨眼。她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自月然进门起,就已敏感地察觉到了她的异样。

“月朗哥哥,可是这天下最好的男子,能和他在一起,吃再多的苦也是值得的。”怕花好知道月朗照顾锦珂格格的事会更伤心,月然忙笑着将话题转开。

“是吗?他真的那么好吗?”听到月然说月朗是天下最好的男子,花好心里一甜,可这甜中,又含着隐隐的苦。

“那是自然。悄悄告诉你哦,倘若我不是纳兰家的女儿,也定是非月朗公子不嫁的。”月然轻言轻语地说着,倩丽的小脸儿亦悠悠泛起了红晕。

“你啊!”花好说着,用帕子轻抽了月然的肩膀一下。她的眼中含着笑,纷乱的心绪中,却绕着化不开的苦楚。

那么好的纳兰公子,她林花好要有多么大的福气?才能与之共朝夕……

???

明媚的秋日中,纳兰府中的亭台依旧,草木却散发出愈来愈浓的秋意。

月朗进宫去处理完一些关于冷凝霜的事情,本想去落花别苑看看花好,却又一时不知要如何面对她。与锦珂格格那一夜,虽并非自己情愿,但始终是他心上深深的一道伤。

于是,只得马蹄缓缓地回到纳兰府。

月朗脚步沉重地踏入月蕊轩小院,慢慢走到廊下,忽然听到卧房中传来一声怒吼!

“你给我滚出去!”锦珂这一声带着哭腔的大喊,竟比这几日的每一次哭喊都要凄厉千百倍。

月朗心下一惊,方欲进去看个究竟,却突然听到一个无比熟悉的男声,自锦珂的卧房中传出来。

“你别这样好不好?那也是我的孩子啊!你心疼?难道我就不难过吗?”纳兰月辉的话,如一声巨大的惊雷在月朗耳畔炸响,震得他脑中嗡嗡作响……

“小点声你!”锦珂压低声音焦急而愤怒地道。

“臣,遵命。”月辉拉长声音,恭敬地应道。

长身玉立于廊下,月朗只觉得眼前的世界骤然颠倒了颜色,下意识地紧紧攥起了拳头……

“你还敢来!你说,你到底在那药中做了什么手脚?”沉默片刻,锦珂又慢慢开口,一字一顿地质问道。

“什么药?”月辉佯装摸不着头脑地说。

“你说什么药?”锦珂咬牙切齿的声音,“为,为什么会那样?”

“你和纳兰月朗?没真的在一起啊?”似是怕被人听到般,月辉故意压低了声音,但还是字字句句清晰地落入了月朗耳中。

“你说呢?”锦珂又羞又恼地说着,随之,就只余悲愤而无助的痛哭声……

月朗倚在门廊的柱子上,用手捂着胸口压抑住疯狂的心跳。此时此刻,他全然没有惨遭背叛的丈夫的恼羞成怒,反而觉得心里舒了一口气。

想到自己并未真的辜负深爱的花好,那橙黄色的残阳,仿佛变得比晌午的艳阳更明朗……

???

日暮西沉,却未换来月华东升。

深蓝色的夜幕,被深色的厚重云层遮住。夜,黑得有些怕人,

落花别苑的卧房中,花好瑟瑟发抖地缩在床上,咬着被角,心惊胆颤地听着院门处的打斗声。

从初见月朗到如今的一幕幕,在眼前快速的闪现着,每一个熟悉的画面,都扯得她的心疼痛欲裂……

花好轻轻地抚摸着阵阵胎动的小腹,不知心惊肉跳地苦熬了多久,外面的打斗声在忽大忽小后,终于停止了。

“格格,没事了。”守在门口的芸儿推门进来,轻手轻脚地点燃一盏小灯,走到花好床边,轻声安慰道,“格格别怕,皓轩贝勒找来的那二位大侠,已将坏人打跑了。”

忽然亮起来的暖黄色灯光,晃得花好落下了泪。

这时,小春子突然满头大汗地推开门跑进来。

“格格,这是刚才打斗时,那黑衣人身上掉下来的。”小春子走到花好床边,满脸为难地将一个信封交到她手中。

花好惊魂未定地接过信封,轻轻撕开,手指颤抖着抽出里面的信笺。微微泛黄的纸张缓缓展开,那上面,赫然写着几个鲜红的大字:

我知道:你与月朗已生死相许。可是,你们真的忍心让纳兰家的老老小小都为你们的爱情殉葬吗?

花好似已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她倒吸一口凉气,咬着薄唇起身将信笺凑到烛火上点燃。

燃着火光的信笺无力地坠落到地上,纸页燃烧的袅袅烟雾中,花好轻轻拿起枕边的蒲草同心结,攥在掌心贴在胸口上。

花好轻轻闭上眼睛,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害怕。她不是怕死,而是怕腹中这个还未见过天日的小小生命亦要随自己而去……

更怕,此生诀别,便是碧落黄泉,生生世世,都再见不到那个魂牵梦萦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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