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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痴诉衷情竟无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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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间,最珍贵的,莫过于光阴。而最无情的,亦莫过于光阴。

花好才离开不过几个月,这如玉宫,却已变了模样。

原本淡香袅袅的温馨卧房中,此刻萦绕着浓浓的药味与愁绪。

“你们都滚开!别烦我了……”花好方走到偏厅门外,就听见里面传出这暴躁而又透着虚弱的声音,心下不由一惊,这还是那位温婉优雅的的宁妃娘娘吗?

花好深吸口气,轻轻推开门,缓步走入偏厅,看到好几位太医,正眉头紧锁地围坐在一起紧张地研究着什么。

“哎?你是何人?”一位年轻太医听到开门声,下意识地抬起头,看见眼前竟是一位穿着浅粉色旗装的清丽孕妇,不禁睁大眼睛奇怪地问道。

“我是大夫,来给宁妃娘娘治病的!”花好看着虚掩着的卧房门,坚定而优雅地道。

“你……不是御医,是谁请你来的?”几位太医抬头上下打量花好一番,见她气质不凡,却并非御医院的人,便以为是哪位大人请来的。

可是,谁又会请来这样一个青青涩涩的小丫头呢……

“是谁?”这时,卧房中忽然传来宁妃娘娘虚弱地问话。

“娘娘,是我,林花好。让我进去看看您可好?”听到宁妃的声音,花好莫名感到心头一暖,鼻尖一酸,连忙朝着卧房里大声回答道。

“是你?花好,过来吧。”听见是花好,宁妃的声音忽而变得温和了许多。

“是。”花好轻声应着,在几位太医惊异的目光中,坚定地推开雕花木门走入了宁妃娘娘的卧房。

暗香袅袅的华丽卧房中,几名宫女满脸慌张地守在宁妃娘娘床边。床对面的锦椅里,坐着两位医术最为精湛的老太医。

“娘娘万福金安。”花好缓缓走到宁妃床前,隔着纱幔轻轻福了福身子。

已虚弱得连说话都很吃力的宁妃用眼神示意宫女撩开纱幔。她的心情原本十分烦乱,可不知为何,看见花好的那一瞬间,却似被春风拂过般悠悠平静了许多。说实话,自听到花好落水之后,她的心,亦是时时牵挂着她的。只是……

“让让!药来了。”这时,一个小宫女端着滚烫的药碗快步走进来,自花好身边经过时,带着腥气的药汤热气儿让她胃里一阵翻搅。

“娘娘,该服药了!”宫女走到床边,小心地把汤药呈上去,轻声道。

“我不喝!都给我滚……”宁妃脸颊泛青,有气无力地说。

“娘娘……珍重凤体啊……”所有宫女呼啦啦跪倒一片叩请,有两个还哭了起来。看得出来,宁妃娘娘平日待下宽和,很得人心。

突然,宁妃的身体颤抖起来,病情又发作了……

“快把药拿来,吹凉了给娘娘灌下去!”一位太医连忙站起身,大声吩咐道。

“等一下!”花好一边将一块儿浸着悠然花香的帕子塞入宁妃贝齿愈咬愈紧的口中,一边慌忙地拦住欲灌药的宫女,遂轻轻转过身,看着太医问道:“娘娘患的是什么病?”

“还能是什么病?自然是痫证。此病极为难治,只能用药减少发作次数。”太医愁眉苦脸地说道。

“痫证?痫证都是先天不足,娘娘最近才病情初现,怎会是痫证?”花好说着,回身将纤纤玉指按在宁妃手腕寸关尺处。

“姑娘,我们几个太医轮流诊治过的,不是痫证还有什么病会这般?”一旁的太医说道,若不是之前娘娘唤花好进来,显然是相识,太医早就下令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丫头轰出去了,“我们诊了好几日,你一句话就否决了,这不是说太医院都是草包吗?”

“大人有所不知,这种病极其少见,病患却又以妇女为主。这是风证,肝风内动之证。”花好一边轻轻抓住宁妃越攥越紧的手,一边耐心地对太医们解释道。

“哦?”两位太医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位说道:“那你说一下病因病机。”

“病因是阴血不足,肝阳亢而化风,阳亢则怒。所以娘娘会有烦躁易怒的表现。”花好看着宁妃苍白得毫无血色的憔悴容颜,忍着针刺般的心痛,娓娓道来。

“那该用何药?”另一个太医慌忙问道。说实话,他们并不太信任眼前这个黄毛小丫头,只是实在已无计可施,想听听她究竟能说出个什么所以然罢了……

“虽是实证表现,却是以虚为本。我闻着那药里有腥味儿,可是用全蝎和蜈蚣了吗?”见宁妃已渐渐平静下来,花好侧过头,看着两位太医,挑眉问道。

“那是自然,蝎蜈合用,专止抽搐,人所共知啊。”两位御医异口同声地说道。

“不,这种虚风之证不同,虚风为寒热相冲而生,风行体内,却能调和寒热,将风止住,只会让热更热,寒更寒,最后相冲时,损伤更大。”花好摇了摇头,弯弯的秀眉愈蹙愈紧。

“姑娘,你这说法我等闻所未闻……”二位太医看着花好清秀而稚气未脱的小脸儿,有些不屑地道。

“啊……”宁妃娘娘的抽搐止住了,因被咬破而渗着血丝的薄唇中吐出一声声轻吟,“锦玥……我要我的锦玥……”

见宁妃已病得神志不清,听着她痴痴地一声声唤着遗失的女儿,花好的心,忽而似被小刀割去了一块儿般,狠狠地疼痛起来。

“哎。”花好叹息一声,将玉指从宁妃手腕上移开,轻轻将已长得遮住视线的刘海儿抚到一侧,低下头温柔地翻开宁妃的眼皮儿,仔细地看了看。

已陷入半昏迷之中的宁妃娘娘,泪湿的眼珠轻轻地颤动着……

漫无边际的黑暗中,宁妃感觉自己的身体一边剧烈地颤抖着一边重重地向下沉。她拼尽全力试图抓住点什么,却感觉手指越来越僵硬。

忽然,那浓稠的黑暗中闪出一道模糊的光影,忽明忽灭地一点点晕染开来。而那光影的中央,是一朵六瓣花瓣的月光花,正旋转着缓缓绽放……

宁妃的思绪,恍恍惚惚地飘回了十四年前的暮春。一个落英纷繁的午后,她正慵懒地躺在花树下的贵妃椅上小憩,小小的锦玥忽然爬到她的身上,染着花香的小手,调皮地翻开她的眼皮儿,咯咯地笑起来。宁妃佯装恼怒地搂过女儿,却是宠溺地亲亲她额角的月光花……

“用药!”见宁妃已陷入昏迷中,花好蹙眉大声说道。

一旁的宫女连忙拿来文房四宝,在华丽的圆桌上铺开一张素白的宣纸。

“姑娘,你可知你这药下去,若是娘娘的病有了起色,皆大欢喜,若是娘娘……”一位太医皱起眉头,沉声说道。

“我愿与娘娘同命!”花好冷冷地打断太医的话,走至桌前,执笔蘸饱墨水,坚定地写下:龟甲,鳖甲,牡蛎,龙骨,三七,人参,五味子,莲子,青皮,熟地黄,当归,党参,黄芪,山药,大枣干,甘草,白芍。

看着花好一味味写下药名,两位太医的眉头愈锁愈紧。这方子,他们真的是……

“药备好,我亲自去熬,在此期间先给娘娘服一副生脉饮,一切后果由我承担。”花好偷偷握紧微微颤抖的手指,认真地说着,深深地望了病榻上的宁妃一眼。

无数模糊而又似乎无比熟悉的画面掠过心头,却什么都看不清……

???

时光在秋叶潇潇中慢慢流过。一个时辰后,花好亲自端着熬好的汤药回到宁妃娘娘的卧房中,亲自服侍昏迷中的宁妃服下,才算放下心来。

一勺勺将药汁吹凉了喂到宁妃口中,苦涩的袅袅热气中,花好却忽而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甜蜜。

两位太医面面相觑,但看见宁妃服药后脸上的青色缓缓消退,连忙上前把了脉,见脉象竟平和了许多,不由震惊得目瞪口呆。

“姑娘真乃仙女下凡也,可否给我等细细讲解一下这风证。”两位太医心悦诚服地向花好拱了拱手,异口同声地说道。眼前这位秀气而柔弱的小姑娘,不止救了宁妃娘娘的命,亦是救了他们这些太医的命啊!

“娘娘这病,最初因肝气郁结所致,或许是痛失爱女后,情志不遂,时时心思愁苦,因年深日久,气郁而化火。这是最初的病源,后又逢巨变,愁怒恐悲,肝肾俱伤,导致阴血两亏,才有了这阴血不足,阳亢化风之证。”花好看着两位太医,慢条斯理地解释道。

“原来如此……”两位太医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

“好了,既然娘娘身体已无大碍,小女子也该告辞了。”花好轻言细语地说罢,有些不舍地望了宁妃一眼,轻轻起身向门口走去。

“姑娘,你救了娘娘,何不等娘娘醒来……”

“是啊是啊!你救了娘娘,对我等都有大恩,等娘娘醒了,我们也好去禀明皇上啊。”

“……”

见花好救了人就欲离去,众人纷纷劝道。

“多谢各位的好意。小女子本不是人间富贵花,不宜在这繁华之地久留……”花好悠悠地说着,匆匆向寝宫外走去。

宛若一道光,为绝望的人照亮黑夜,却在天明时,消散在风中……

???

卧房、偏厅、花厅、门廊,院落,似一幅幅画卷般在眼前缓缓退去。这些画面,太过熟悉,熟悉得,仿佛自己不是在这里生活过三年,而是,很久很久以前,就曾来过……

花好本以为,走出宁妃娘娘的寝宫时,又要与锦珂格格有一番纠缠,甚至是……可她出来时,竟未在这如玉宫中看到她的身影。

本就身怀六甲,心绪凄迷,又加之这一场惊心动魄的施救,花好只觉得精疲力尽。

走到院中的如意亭前,她忽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见四周无人,便双腿颤抖着走到亭子中,瘫软地靠着雕花亭柱坐下。

“月朗:对不起,纵然我醒着梦着都盼与你厮守终生,可如今情势所迫,我不能不管宁妃娘娘,不能不顾纳兰家百余人的性命,更不能,再让你为难了……”花好肝肠寸断地在心中悲叹道,两行清泪,顺着她苍白的面容晶莹的滑下,“欠你的今生今世,就让我用生生世世去偿还吧……”

一阵清冷的秋风拂过,片片黄叶潇潇而落。毕竟是秋日,就算晴空万里,风,却已冷得刺骨……

迷蒙的泪眼中,花好忽然看到旁边的座上放着一副笔砚,她忍着撕心裂肺的不舍伸手拿起笔,微微垂着头在有着吉祥图案的雕花亭柱上写下:

诉衷情

群芳瓣落未成泥,展转坠春溪,曾经月下缘起,两散竟无依。

风雨骤,化云烟,眼迷离。未曾有恨,叹惋之间,泪浸罗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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