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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亦真亦幻待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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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雨拿定了主意,要向晨风询问,又不知如何开口,思来想去,还是要最足了面子才好说话。

这天,暮雨做足了准备,寻到厨房亲自动手做了几样小菜,又向甘棠讨了佳酿,晚霞初升之时摆下一桌精巧的佳肴,邀请晨风前来小酌。晨风也并不客气,来了便入桌坐下,拿起筷子品尝起来。暮雨坐在晨风对面,望着他一脸严肃的表情,趁势问道:

“饭菜可口么?”

“尚可。”

晨风回望暮雨一眼。

暮雨哦了声,倒一杯酒捧给晨风,陪着笑,道:

“我不知你爱吃什么的,就做得清淡些,这是甘棠酿的新酒,你来尝尝。”

晨风接过酒,一饮而尽,道:

“想说什么便说罢。”

暮雨心里咯噔一下,借着酒气添了几分胆气,道:

“我既是妖,为何却没有法术?”

实则话到嘴边却转了,明明是想问问自己和晨风到底是什么关系,脱口却扯到了别处。晨风不以为意,淡道:

“你要法术又有何用。”

“这样总是和大家不一样,也不怪绿烟会说我不是妖。”

“何须听信他人!”

晨风面色不变,但语气似是重了些。暮雨略感委屈,也憋着些火气,道:

“是别人会觉得我怪异!”

晨风放缓了语气,道:

“你的法术被我封印了,一时不得使用,需解了封印才能恢复。”

暮雨闻言心喜,似是看到了希望,端起酒坛给晨风满上,恭敬奉上,试探道:

“为何要封印我的法术,何时能给我解了封印?”

晨风嘴角仿佛掠过一丝笑意,继而又平淡如初,看也不看暮雨,又是一饮而尽,道:

“自然是因为你惹了事,不得已才封印了,况且”

听他这么一说,欢喜变忧虑,暮雨心中只剩叹息,难掩落寞,接道:

“况且什么?”

晨风放下酒杯,直视着暮雨,仿佛能洞穿她的内心,道:

“况且你与别人不同,修习法术不见得有多少用处,有我在,何须再学法术。”

这简洁又跋扈的回答!暮雨不知该怎样宣泄此时心中对晨风的不满,眼神里藏着掩饰不住的凌厉,如果眼神能杀人,此时晨风怕是已经非死即伤,提起酒坛给自己满上一杯,昂首饮尽,言辞里带着火药味,道:

“真是没有道理,我到底做了什么错事,要受这样的惩罚,罚便罚了,怎地非要封印我。”

暮雨的怒气尽在晨风料想之中,他不愠不怒,给暮雨和自己都满上酒,举杯道:

“想解封印吗?”

暮雨楞了一下,迟疑地点了点头。晨风淡然笑道:

“喝了,我给你解去封印。”

暮雨凝眉思付:难道是自己用言语打动了晨风?教他觉得心中有愧,还是色令智昏,美人一怒惹人怜?不不,这两个理由都太牵强了,他答应得这么痛快,许是有别的用意,但实在是揣测不到晨风的心思。酒劲上来,暮雨略显醉态,懒得去费心思,眼下解去封印最是要紧,便道:

“好!”

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酒香清冽,初入口只觉芳香甘甜,少了酒气更多是果味。但酒入腹中渐渐上头,第二杯下去,暮雨才体会到醉酒的滋味,脑中昏昏,双目迷离,两颊晕红,不胜酒力,真成了那弱柳摇摆,右手握着酒杯,左手托着下巴,怎么也坐不直了。夜色渐浓,周围更是一片静谧,晨风依旧是正襟危坐,道:

“要解封印也可以,但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以后你要常伴我左右,我说的都要做到。没有我的允许,绝不能离开这里。”

暮雨心中思量,要日日与这个少言寡语的闷葫芦相伴也是无趣,况且男女有别,晨风又是个时时在一起总有些尴尬。但一转念又想,自己与晨风既是恋人,以前肯定也是常常在一起,这样看也是再正常不过。而且,眼下重要的是解了封印,自己有了法术自然会有更多乐趣,还是很划算。想到此处,爽快地应下:

“解封印要受些苦楚,你可忍得住?”

暮雨醉眼里满是不屑,豪言道:

“忍得住。”

“封印既解,你便会有法术,但切记不可乱用,而且你修行尚浅,能力有限,连寻常妖族都对付不了,绝不可与谁起争斗,须得时刻谨记在心,如若被我发现你任用法术惹出事端,便,必会再次封印你,永不再解。”

义正词严,容不得暮雨有半点违拗。暮雨应道:

“放心放心,偌大的宫殿只有寥寥数人,我去找谁,还寻不到我定不会与人相争,更不会去伤及旁人,只有长桓一个和我作伴儿。”

心中却道:先解了封印再说,我的法术由我做主,你既这样严苛,我避着就是,在你面前也不得不收敛些。

晨风脸上的凝重之色渐渐散开,声音也变得轻柔许多,道:

“你不伤旁人是好,但你难防旁人不伤你,遇到险境自有我来助你,所以你绝不能擅自出手,你答应要听我的话,即便我不在你跟前也要做到。”

暮雨从未听晨风这么多言语嘱咐自己,看他一副认真劲,心里不觉好笑,一阵清风拂面,应道:

“嗯,我都记在心里了,你好生啰嗦,平日里少言寡语,对我爱搭不理,是个闷葫芦,怎么喝起酒来就转了性子。”

一醉之下,什么也不顾及了,心中的烦闷不解一股脑儿倒了出来,继道:

“瞧你那冷淡淡的样子,好似我欠你的,甘棠说咱们是一对儿,我怎么觉得那么尴尬。既是一对儿,你何曾对我软语温情过,有时候三五日里都见不着,即使见着了,你也是板着一张脸,只有我问你答的份儿,不肯多说一句贴心话,真真是怪了,这样怎么能算是一对儿呢?必是甘棠拿话取笑我的,我只能当作一个玩笑罢了。这样也好,不必每日里还想着什么时候能见到你,见你时心里有多紧张,最好是不见,没有念想毋须烦忧,只困在这里,细细品着落寞的滋味。”

醉到深处,倒像是说给自己听了,难以支撑,伏在桌上几欲昏睡,忽而又挣扎着起来,眼神朦胧,自嘲道:

“醉了最好。”

抓起酒坛,昂首送到嘴边,还未唱到一滴美酒,手中的酒坛却不见了。暮雨微微睁开眼,看到酒坛到了晨风手中,笑道:

“你真坏,还我。”

起身要夺酒坛,站立不稳,整个人都向后仰去,这一跌被晨风接住了。暮雨倚靠在他肩头,侧目直勾勾地看着晨风,伊人眼眸明净清澈,映出俏丽明媚之容颜,呼出轻盈兰香气,吸入柔情蜜意韵。只这一眼,晨风已然沉沦,想要躲避,却再挪不开。

好在暮雨尚未醉得不醒人事,轻轻推开了晨风,向前摔去。晨风一把拉住她,抓紧了,令暮雨动弹不得,稍作挣扎,非但没有脱身,竟察觉晨风伸手要解他衣带,猛地惊醒,抓住晨风的手,道:

“你要干什么?”

“解封印。”

“解封印便封印,为什么要脱衣衫?”

“你的封印就在背上,我须得看清楚了才能解开。”

暮雨满脸羞红,合着醉态,如一片晚霞红云,灼热之气渐生,晨风自能觉出她身上微微颤动,必是心中忐忑不安,但几乎快要醉倒,没有力气反抗,如此这般大有轻薄她的架势,但若立即放手,暮雨定会倒下,正踌躇不定。

暮雨一只柔若无骨的手搭在晨风肩头,问道:

“你封印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吗?”

晨风一时语塞色,继而道:

“那时可没见你这般羞涩。”

暮雨嗯了一声,浑身无力,倚靠着晨风闭上了双眼,昏沉不醒。晨风怀抱软香温玉,低首细细瞧着,不觉一股柔情涌上心头,伸出手来,将暮雨一缕秀发撩到耳后,眼望眼前娇媚如花的人儿,朱唇凝芳,神态娇俏,肤若凝脂眉似黛,身姿婀娜意缠绵,看得他如痴如醉似梦似幻,竟是呆了。

暮雨沉醉入梦,恍惚中但听得晨风心跳声,懵懂中似乎察觉他对自己之意,神思缥缈:我与他以前该是怎样的?相恋该是无比甜蜜的吧。一边因自己所想感到羞愧,一边又忍不住地向往,甘愿坠入其中,世人常说的情丝纠缠大概就是这样吧。

晨风抱起暮雨,走进卧房,将她轻轻放在床榻上。解开了暮雨衣衫,只见雪白的脊背上隐现一道暗红色的伤口,晨风右手在伤痕一抚,显出伤痕下碎裂的七八节脊椎。

原来,许子衿坠崖时摔断了脊椎,剧痛之下昏迷过去,只待最后一口气出了,定是必死无疑。岂知这一坠却落到了晨风近侧,全凭着晨风以自身修为替其续命,暮雨才行动如常,竟不知失忆前发生了什么。

晨风查验完伤势,凝神聚气,手掌按在暮雨背上伤痕处,一股暖流从他掌心传入暮雨体内,暮雨睡梦中只觉得热流袭来,从后背不停地流入自己体内,初时觉得温暖舒适,无比受用,而后这股暖流愈来愈热,渐渐灼热难当,不由得痛呼一声。

晨风随即惊觉,立即收回右手,换了左手,这次掌心传来的却是一股冷气,如江河之水,丝丝冰冷纾解了方才的灼热之气,但这冷气却也是愈加寒冷,如夏入秋秋入冬冬入极寒地,体内的血液似乎都能冰冻。暮雨难当恶寒,不觉冷颤起来。

暮雨在冷热交替之下恍若坠入了梦魇之中,面色苍白,唇无血色,浑身抖动的厉害。晨风住手,帮暮雨裹好衣衫,以身做被,紧紧抱住了她,晨风身上的温热气息渐渐化去了暮雨身上的冰冷,她慢慢平静下来,身上也松弛下来,安然沉睡了。

晨风亦是倦意袭来,待要放下暮雨,却被她紧紧抓住了衣襟,怎么也拉扯不开,生怕惊醒了她,只得半抱着暮雨合眼歇息,许是身心都乏累了,晨风也合眼睡去。

不知何时,一股暖香袭来,伴着摄人心魄的笑声,晨风睁开眼,看到甘棠盈盈而来,柳腰摆动,笑道:

“冷淡如你,也有这样柔情的时候,可见不是无情,而是没有遇到可解情思的人。”

晨风立时清醒了,见天色渐亮,轻轻挪了挪暮雨,她翻了翻身,似要醒来,晨风立刻停手,不敢再动,唯恐惊醒了暮雨。甘棠捂着嘴,尽力憋着笑,继道:

“放心吧,她醒不了,你得谢谢我的酒,帮了你这样一个大忙。要费这些心思去圆谎,为了给她治伤,竟耗费自己百年功力,真是救了一个麻烦,当初既看她重伤难治,早该杀了也教她脱离苦海。她是人你是妖,既动情便生苦楚,倾尽心血为她续命,你这样值得吗?”

这一问,既想像是问晨风,又带着丝丝幽怨像是在问自己,晨风似乎不为她的话所动,向甘棠伸出手去,道:

“她重伤未愈,你的酒太烈了,把凝神香给我。”

甘棠冷笑一声,拿出一个小瓶甩到晨风跟前,道:

“你动的不是一般的心思,这就心疼了,自耗修为给她续命,不要怪我没提醒过你,人与妖又怎能成双作对,先下她不知道自己是人,如有一天知道了,怎么留得住她。”

晨风接过小瓶,打开放在暮雨鼻下,一股幽香溢出,顺着她的气息侵入体内,暮雨的脸色立刻好了起来。才道:

“这个谎本由你而起。人与妖又如何,要走要留都由她。”

言辞间颇有一番深意。甘棠忽而转了语气,一声叹息,道:

“她能遇见你,不知修了几世才得的福气。我那绛云殿里有定神之气,这几日就让给你了,好好为她医治吧。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

化为一缕云烟,悠悠然飘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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