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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几度欢喜几度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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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劝解了应妃,还夸赞了简兮,更教她觉得未来可期,尤夫人的话消除了应妃大半的火气,连神色都平和许多,不过余怒还在,道:

“兮儿,尤妈妈替你开脱,你可要记着她对你的好,但你以往实在太过顽劣,被你父皇宠得无法无天,今日我便要代他好好教导你,否则,日后无人替你撑腰,你不知要惹出什么祸端来。”

吩咐左右:

“拉出去,狠狠给我打二十大板,把他打清醒些。”

简兮自生下还未受过这样的责罚,众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不知如何是好。简兮立刻求饶,一个一个母妃,道:

“母妃,兮儿知道错了,以后再不去乱跑,只守在母妃身边,你快免去这打罢,母妃。”

应妃扭过头去,不去看他一脸祈求模样,横下心来,喝道:

“一个个站着作甚,拉出去。”

尤夫人朝宫人使个眼色,又向简兮摇了摇头。两个小太监战战兢兢扶着简兮走了出去,

简兮自不停地回头,佯装悲惨,道:

“母妃饶命,母妃饶命啊。”

小太监将他带到偏房,尤夫人紧随而来,道:

“皇子身子金贵,你们只装装样子,且不可伤了他。”

简兮嬉皮笑脸地目送她离去,早想好了如何安排,教一个太监趴在长凳上,另一个举棍打在桌沿上,自己则在旁吃着果子指挥,一声打一声惨叫,声声嘶哑,好不热闹。

冷候坐镇,李琴安从中协调,一场突如其来的宫乱淹没在寂静的深夜里。暮雨遣散了宫人,连静音也没留在身边,独自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回想起白天里的种种事端,仍是心有余悸,一场惊心动魄的宫乱将皇家的人和事掀了个底朝天。皇后居然是黄鼬精变幻,那么真正的皇后怎么样了?是否遇难?倘若还活着人又在哪里?柏舟一定急于寻找。

尤夫人竟能斩下黄鼬精的尾巴,必不是凡人,她的底细也未可知。魏家和陆家犯下谋逆大罪,只待宣判。可怜了陆觅儿,娘家兄弟铸成大错,满门皆受连累。好在她夫婿李琴安立下大功,陆觅儿不会被牵扯进去。

待收拾了残局,柏舟就要登上帝位,或许,自己也能摆脱枷锁,不用继续假装冷素秋。但此事不宜冒进,顾虑到冷侯,还要暂缓。这样看来,事情总是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其中暮雨最不解的是幻境中所见所闻,如大梦一场,又好像是亲身经历,真真假假,分辨不清,想破了头,也不知为什么能看到那样的情形。

最叫暮雨放心不下的是黄鼬精和绿烟。黄鼬精留下断尾,怕是要来寻仇。绿烟更难缠,这一次侥幸赶跑她,以她的性子不会善罢甘休。况且,她似乎在拉扯的时候看到暮雨藏在身上的仙果。若真是发现,可就麻烦了。

暮雨拿出仙果看了看,确认完好无损,也就放心了。事情千头万绪,越理越乱,臂上伤口跟着疼得厉害,没有心思往下想,只将仙果收好了,闭目打坐,照着晨风教她的法子运气修习,慢慢舒适了许多。

一个时辰下来,都不觉得手臂疼了,且能活动自如,一看伤口,竟而痊愈了,肌肤光滑如初,不留半点痕迹,心下又惊喜不已:不知是仙果的奇效,还是晨风教我的法子管用,这样修习还是多多益善的。

柏兰自从冷宫跑出去,再没找到人影,她大约听闻了国舅谋反之事,藏匿起来。陆耀辉死于宫中,陆大人受其子累及,与魏国舅一同打入天牢,细细追究起来,国舅重罪,等候问斩。

而陆大人事前确是不知,罪不至死,判了满族流放。陆觅儿听闻哥哥谋反,父亲入狱,娘家突然遭此大难,已然懵了,日日守在母亲病榻之前,眼睁睁看着母亲一天天消瘦下去,只怕是时日不久,熬不到父亲出狱流放那天了。

这天,陆觅儿正给母亲喂药,老夫人已汤药不尽,仍旧是捶胸愤懑,泣道:

“罢了,罢了,陆家终归是败在那逆子手里了。觅儿,那逆子犯下的罪过,阖族都得替其受过,轻则重罚,重则抄斩,这个家我已毫无牵挂,只念着你,教我勉强撑着,有活着的滋味。好在你已嫁人,又有了身孕,凭着女婿的功劳,这场灾祸也不会累及于你。以后,母亲不能陪在你身边,陆家也不能做你的依靠,事事你就要自己考量,独自面对,遇到难处,要考虑周全。琴安比你父兄都要聪明多谋,这是好事,不过位极人臣,权势大了心也就大了,以后不定生出什么变数,你不善应对,便要心中豁达些,能忍则忍。我走后,千万不可伤怀过度,从小你便身子弱,此时更要切记保住身子,平安生下孩子,将来,他便是你的依靠,只要你们好好活着,母亲才能放心。”

说罢,双目一闭,撒手人寰了。满房的丫鬟婆子悲恸大哭,陆觅儿泪如雨下,抱着母亲不肯撒手,彼时,忽有一个小厮匆匆来报:

“小姐,不好了,程姨娘房中走水了,人人还在里面。”

陆觅儿转首望向窗外,层层楼宇后浓烟滚滚,火星冲天,火势之大,实在骇人,程姨娘的院落眼见付之一炬了。

丫鬟婆子们立时慌乱起来,跟着一个管事的蜂拥出去,提桶的,端盆的,拿勺的,顺手能拿的盛水器具全拎了出来,你一盆我一瓢,合着呼喝惊惧声,噪杂多半天,方扑灭了火,只留些焦木炭灰,好好的一个院落一片狼藉,仿佛映照着风雨飘摇的陆府,顷刻间也会随着这院子一并坍塌毁灭。

大胆的小厮从残垣下扒拉出一具烧成焦炭的女尸,其身漆黑干瘪,身形都被烧坏了,更别说样貌,只在露骨的手腕上残留着金镯子,她近身的几个丫鬟即可呼着二夫人,痛哭起来。

陆觅儿双眼通红,看到女尸恐怖的模样,突觉得胃里一阵翻涌恶心,几乎吐了出来,只得匆匆将尸体抬走。

陆老爷入狱,李琴安朝事繁忙,府里突然去了两个主心骨,满府上下又是人心惴惴,有本事的慌着出府另寻他路,裹乱的趁机偷盗财物,剩下些木讷的没头没脑,慌了手脚,不知道该干些什么。

陆觅儿强忍悲痛料理闲杂诸事,真真是心力憔悴。好容易熬到李琴安下朝归来,含泪恳请他道:

“琴安,哥哥罪有应得,也丢了性命,他的事爹爹却是一概不知,如今受累下狱,不知要如何问罪。你可曾恳请太子宽恕爹爹不知之罪,削官归田也罢,咱把家产尽数缴了上去,只求能为爹爹减轻罪过,好教免去流放之苦。”

李琴安长叹一声,连连摇头,道:

“你哥哥性子暴躁,好大喜功,觊觎天下,入宫前我几次劝他看清时势,不可任性作为,他丝毫不听劝说,他平时怎么待你母女,你最清楚不过,何况我一个外人,如何做的了他的主。岳父虽没有参与,但终究和耀辉是亲父子,难脱教导失察之罪。事后我是费尽了口舌,宁可将功抵过,才保住了岳父性命,没有查抄陆府。这等杀头的罪过,岂是区区家产便能抵消的,你有孕在身,外面的事不用操心,岳父于我有知遇之恩,我定会全力运作保全陆家。”

陆觅儿欲再问父亲现状,但见夫婿满是倦怠,也不忍再多言,他既为陆家这般用心,自觉心中感动不已,命丫鬟端水伺候夫婿洗刷。

晚饭过后,李琴安吩咐管事的安排人为两位夫人守丧,命人扶觅儿回房休息,又召集几个管家训话,教他们不可裹乱,各司其职,把一干事安排妥当,方进了书房。

陆觅儿此时才觉得卸去了大半的重担,稍作洗漱,便躺了下来,夜半梦醒,看看身侧,床榻一边空空如也,夫婿还未归寝,心中些许担忧,其身踱到窗前。

远远望见书房里灯火通明,不由心中又是一番感慨:这些日子夫君着实辛苦,家中突遭变故,母亲也撒手离去,只夫君一人劳心为陆家奔波,不分昼夜,人也消瘦许多,我不谙官场世故,不能为他分忧,只有今后加倍对他更好才是。轻抚孕肚,白日里丧母的悲戚才略微平复些,强忍着泪水,呼来一个丫鬟,吩咐道:

“书房的灯还亮着,姑爷大约还在忙碌,夜深寒凉,你去让厨房炖晚参汤给姑爷暖暖胃。”

那丫鬟应声去了,未出房门便被叫住,陆觅儿继道:

“夫君若是和衣睡在书房了,你且不可叫醒他,回来拿床被子给他披上,教人在外头守着,待姑爷醒了,再奉上参汤。”

丫鬟笑答:

“小姐待姑爷如此细心周到,姑爷知道了定是感动不已。”

陆觅儿身子娇弱,倦意不去,只遣她快快去了,转身便躺下来,恍惚入睡。才得一炷香的功夫,又听得那丫鬟的声音,合着急促的脚步,连气息都不稳了,道:

“小姐,小姐,姑爷不见了,你快醒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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