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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情丝绕绕理还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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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雨一边听着,一边心中暗暗叹息:这一场曲折离奇的往事,串着两个女人的悲哀,柏舟就是系在两人之间的一颗泪珠。世间的事真真假假,或许只有当局者才知道当时都发生了什么,又是如果熬过那段不安的漫长岁月。

宫女说得如此绘声绘色,可见宫人们已传得沸沸扬扬,自己能从宫女口中探知蜚语,柏舟又怎不会从太监身上探听一二,流言如洪水猛兽,即便柏舟贵为九五至尊,权势之下也是凡骨肉身,保不齐内心会被吞噬,念到此处,暮雨不禁脊背一阵发凉,尽力掩饰着,道:

“哪里的行宫?柔妃现在还在那儿吗?”

宫女平了平气息,道:

“回娘娘,行宫比冷宫还荒凉,看守的都是些老太监嬷嬷,许是一生都再见不到銮驾,能有口吃食就算好的,坊间传言,柔妃去了没几年便不见人了,许是神志不清,跑出去迷了路找不回来,也或者是安息在某个角落,根本无人去找寻,总之是不见了。”

“那她的家人呢?可曾为她求情或去找一找。”

“娘娘,您出身尊贵,一定明白后宫与前朝的关联,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柔妃是凭着美貌兼柔顺还有太后的提携才在宫中得了封号,娘家只是薄弱小户,自是悄无声息了。”

这段往事终是在宫女口中告一段落,暮雨听得都觉疲乏了,道:

“你真是消息灵通,深谙权贵之道,将皇家过往剖析得头头是道,这样的才干,伺候在我身侧甚是可惜。”

宫女一听,吓得普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颤声道: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娘娘赎罪,不,奴才恳请娘娘责罚。奴才万不该倾听流言,又在娘娘面前口无遮拦,胡说八道,恳请娘娘责罚,只求娘娘别赶我出去。”

方才讲得入了神,虽不敢眉飞色舞,语气上也是阴阳顿挫,活灵活现地将宫中的说辞尽数搬到了暮雨耳中,有谁会守着新后嘀咕新帝想竭力隐瞒的秘事。真真是祸从口出,吓出魂儿来。

暮雨见她吓得这般,也不再调侃于她,但这事儿总是不能放任不管,道:

“流言止于智者,我闲散惯了,甚少问事,皇上向来厚待宫人,未曾苛责过哪个。但是并不表示我和皇上会无限纵容你们,留口既是留命,起来罢。”

忽想起宫女口中那个黄道长,且不说是不是黄鼬所化,细究一番,大约便是他献计害死了甘棠弟弟,只有这等狡黠骇人的妖兽才有那般阴毒的邪物。

遣散了那名宫女,悄悄吩咐静音派人再寻一寻柔妃的下落,无论结果怎样,都是尽自己一份心意,也不枉柏舟对自己的照拂。

懒散半天,忽而看到抽屉夹缝里露出一条穗子,走过去拉开抽屉,本想把穗子放好。一看原来是在海棠树下捡到的香囊,竟给忘了。

便拿出香囊来,在手里把玩,心想:还是坏给柏舟吧,别让他着急。

好巧不巧,归还之前暮雨忍不住打开香囊瞧了瞧。发现香囊里还有夹层,夹层上绣着俊秀的两个小字,一个是舟,一个是棠。

暮雨脑海里立刻浮现了出两个人,一个是柏舟,一个是甘棠。细细琢磨,人物,情节,字体,无一不是贴合两人的经历。

可以这样分析:多年前,甘棠和柏舟相遇相恋,但是遭到魏太后反对,从中作梗,酿成了悲剧。甘棠失去了亲弟弟,从此与柏舟恩断义绝。她情深难以忘却柏舟,每每到凡间,必会在武城外遥望皇宫,寄托自己的情思。

而柏舟也是对甘棠念念不忘,终日对着甘棠赠予的香囊抒发情感,排解忧思。

况且,浮光殿前的海棠树就是最好的证明,同样的树,同样的花,一棵在妖界,一棵在人间,就像他们的两颗心,种下的情,会发芽生长,开出满树的花。若要连根拔起,只怕心死魂灭,真的没救了。

一切都合情合理,有理有据。

唯一不可确定的是甘棠的弟弟。暮雨在琅環宫中从未听到关于他的一点一滴,或许大家都不忍甘棠伤心,所以对此闭口不谈,也是说得过去的。

这下真相大白,毫无疑问,甘棠和柏舟才是佳偶天成。

这个发现令暮雨不胜欣喜,一边把玩香囊,一边寻思:该如何助他二人尽释前嫌,破镜重圆?

想来想去,也没想到个万全之策。召来绿烟问询:

“皇上可问到过此物?”

绿烟答道:

“回娘娘,皇上问了几次,奴婢不敢妄言,只只说还没找到。”

暮雨嗯了一声,若有所思,对她赞道:

“你是个聪明的。既然皇上一直找寻,就说明他还挂怀甘棠,可是不知甘棠是如何想的。你说,倘若此物到了那个女妖手中,她会体会到皇上的心意么?”

绿烟支吾半天,才道:

“奴婢不知,娘娘,香囊在您手中,女妖再也没有出现过,如何能到了她手里?”

暮雨笑了笑,没有说话。

午膳过后,暮雨斜坐卧榻赏了一阵子花,再小憩一会儿,才睁开眼,有人来报,道:

“禀皇后娘娘,李相求见。”

暮雨问道:

“哪个李相?外臣怎能随意入宫,回了他罢。”

宫人回道:

“回皇后娘娘,是新封的李琴安李相,奴才这就去出去传达。”

说罢,退身出去。

暮雨想起李琴安是朝中重臣,又是陆觅儿的夫婿,便叫住那宫人:

“不必了,让他进来吧。”

那奴才略有喜色地去报知那李琴安了。不一会儿,李将军便到暮雨跟前,行大礼,道:

“皇后娘娘圣安。”

暮雨见惯了这些献媚的官员,不屑地看他一眼,目光仍旧游走在鲜花上,懒懒回他:

“李将军请坐。”

李琴安喜上眉梢,恭恭敬敬俯身退到椅子边,小心坐下,笑道:

“皇后娘娘,微臣唐突,今日求见娘娘,是来向娘娘献宝的。微臣有块家传玉佩,虽不能与宫中玉石媲美,成色也尚可,娘娘身份尊贵,玉献给娘娘,才是适得其所。特将此玉奉上。”

暮雨这才留意他身旁的宫人捧着一个匣子,李琴安示意那宫人献宝。暮雨漫不经心地道:

“既是家传宝物,我就不夺人所爱了,李将军是有功之臣,有什么话尽管讲。”

李琴安见暮雨态度淡漠,不免有些急躁,上前接过宫人手中的匣子,打开盖子,捧到暮雨跟前,恳切道:

“皇后娘娘,微臣绝没有任何别的用意,今日只为献玉,请您务必收下此玉,哪怕瞧一眼也好。”

暮雨没料到他如此执著,仅仅一块,竟有逼着她收下的意思,也觉得好奇,看了看李琴安,见他眼中满是期待,不好再次拒绝,便道:

“你拿来,我看看。”

李琴安形喜于色,赶紧拿出玉来,躬身递到暮雨手中。

暮雨接过玉,仔细看了看:玉色青绿润泽,拿在手中甚是滑腻,一头系着一条红色丝带,不过丝带却有断裂痕迹,如此上乘的玉,配这样的残带可惜了。一边看一边道:

“是个稀罕物件,这玉果然好,如此美玉却系这样一条断带,可惜了。”

李琴安突然惊喜道:

“你可记得这条丝带?”

李琴安问得奇怪,忽而改了尊称,直呼为你。暮雨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李琴安这才又恢复了先前的恭敬之态,不敢造次。

不过,他这么一说,倒使暮雨觉得手中的玉佩甚是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片刻间,脑中转了几百次,要回忆何时何地见过此玉,但越想越远,总是觉得有什么熟知的事情被远远抛去,可望而不可及,努力要找寻,却怎么也不能抓住哪怕星点痕迹。陷入深思的暮雨觉得头昏脑胀,气息不畅,连连摇头,低语道:

“不记得,不记得,我什么也不记得。”

李琴安避着宫人,压低声音,急道:

“子衿,你是子衿。”

竟悄悄伸手去抓暮雨的手,即将落下,忽听得一声呼喊,道:

“暮姐姐,你在吗?”

吓得李琴安赶紧缩回手,退后几步,呆立着不敢动弹。话落人到,是简兮直奔进来,看了一眼李琴安,冷声道:

“哦,李相也在。”

径直到了暮雨跟前,一眼看到暮雨手中的玉佩,好奇道:

“暮姐姐,这是什么?”

暮雨被他一喊,心神渐宁,从昏沉中清醒,道:

“这是李相送来的玉佩。”

简兮再瞪李琴安一眼,毫不掩饰自己对他的厌恶之情,阴阳怪气道:

“李相真是好兴致,不得皇兄召见,独自跑到宫闱中,跟皇后私语。”

暮雨知简兮素来不喜欢李琴安,这次又是在自己宫中撞见他,更是不快,未免他二人隔阂加深,立刻劝道:

“简兮,李相夫人与我交好,他是替夫人来向我问安。”

李琴安听出暮雨之意,再待下去也是自讨没趣,更会被这个任性不羁的小皇子嘲弄,便道:

“皇后娘娘安好,拙荆就放心了,微臣告退。”

暮雨接口:

“李相,玉佩既是你的传家之宝,我受之有愧,还是拿回去罢。”

简兮抢道:

“臣子的心意,暮姐姐何须拒绝,改日再给他封个世袭爵位,赏他些珠宝,他也能得偿所愿,要不这一趟岂不是白跑了。”

李琴安不敢再多逗留,躬身退出去了,虽被简兮一通炮轰,但玉佩总算送出,达到目的,暗暗还是欢喜的,又想着或能借玉高升,也是好的,一路乐呵呵地回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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