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遇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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淅淅沥沥的春雨下了几天终于见停，一场春雨一场暖，吹过苍梧城的风里似乎带了丝丝暖意吹过街道走过的行人，城里的最好的上阳客栈被人包了几日，今天客人们要离开，客栈老板起了个早正搓着有点凉的手一会捂一下小二刚奉上得茶杯一会搓手一会又哈气，似乎冷极了，小二看他这样欲言又止，掌柜这个样子可不是因为冷，相熟得都知道掌柜一紧张就这样，不过不知道他紧张什么就是了。

余笙一行人离开了客栈继续往北赶路，离开的时候客栈掌柜还特意相送嘱咐他们一路小心，往北路上可能有强盗不要露财之类的，朱管家客客气气的告辞了，余笙，现在是安音离了，安音离悄悄掀开车窗帘往外看了一眼刚好看见掌柜复杂又松一口气的神情，不由皱眉。

“有何事？”凌香问道，这几天的修养加上药及时吃上她比之前好些，还跟音离说过好些话，皇后娘娘已经薨逝，现在活着的是凌香了，这是她自己跟安音离说的。

“没事的，只是客栈掌柜神奇有些古怪，我比较好奇”音离已经非常自如的称呼这个比自己前世年纪还小几岁的女人叫母亲了，她能再生一次是眼前的女子救的，虽然她是要救亲生女儿阴差阳错把自己招来，但是她也没有因为自己不是她那个女儿一刀结果了自己，已经很好了，这可是真正的再生父母了，而且不知道是不是这个身体的本能反应，不由自主想接近凌香。

一行人缓缓离去，当最后一辆马车消失在客栈掌柜的视线后掌柜长吐了一口气，抹了一把鬓角的汗水，昨夜杨家大公子带了几个人找到他说是先跟他打声招呼，他们要收拾客栈里的人，大掌柜把东家都搬出来好说歹说又送了一些钱银给杨大公子的侍从让其从中说好话才没让杨大公子昨晚在客栈闹起来。

客栈掌柜告知了杨大公子说客人今日一早退房让杨大公子卖东家一个面子，杨大公子在侍从的劝说下勉强同意出了城再动手。杨大公子就是苍梧城杨氏大房庶长子，现年十九岁，苍梧城杨氏是当地的名门望族，算是簪缨世族，只不过近百年来东北方向并无战事杨氏子孙也无从建功立业，现杨氏大房杨忠担任定远将军（正五品），杨忠早年与夫人大婚后几年其夫人并无所出，只有一通房产下一子便是现在的杨大公子，早年杨夫人看自己无所出就把通房之子抱来亲自教养，怎料抱养过来三年后杨夫人便有了身子，弟长子现年十五岁，随后杨夫人又产下一子一女，其中嫡女杨若依现年十一岁，嫡长子杨廷信十五岁嫡次子杨廷哲十三岁。庶出之子杨廷盛的身份就比较尴尬，虽是被养在杨夫人身边却没有嫡出身份，再加上杨廷信年少有为在当地颇有名声显得杨廷盛比较无能，杨廷盛至今十九岁却无一官半职，功名也没有，而另一边的杨廷信今年已经是校尉，两相对比更显得他无用。许多人都在背后议论说因为他是庶出，就算杨夫人怎么精心教育都没法成才，因为根子不好，听着这样的话长大导致杨廷信性格更加易怒暴躁，苍梧城的百姓们看见这位大爷都是能躲就躲，免得被他当成出气筒。

杨廷盛虽然是养在杨夫人身边，但是在族谱上他的名字并没有写在大夫人的名字下，所以他只是个庶子，杨家是行伍之家，一家子从出生开始就带了一身精悍之气身体健壮，只有他三天两头就生病，杨家儿郎到了八岁就会丢到军营习武历练，杨廷盛身体不好总是去一天病三天，杨家也就不勉强他去了，杨廷盛在家长大，所以和杨大小姐杨若依的感情倒是比两个长年在军营的弟弟好，前几日杨若依伤痕累累被人送回来，今日才悠悠转醒，醒来知道自己一条腿由于摔伤后没能及时治疗这辈子都可能好不了了，最好的情况也就是恢复后走路会有点坡足，也就是说她以后没法正常走路，最好的情况也就是当个坡子！杨若依知道此事后大哭大闹了一番，最后却是咬牙切齿地说要杀了他们，在杨夫人的追问下杨若依向杨夫人和杨廷盛诉说了自己的遭遇，杨若依口中的遭遇确是她自己更改过的，说是自己的马车在回来的路上被一伙人的马车撞到摔下了马路自己也是因此受伤，让杨夫人为她报仇。杨夫人听完简直不敢相信这光天化日之下还有如此嚣张跋扈的人，让杨廷盛叫上几个家丁仆从去城里找找，如果这些人还在就回来告诉将军看将军如何处置，杨夫人安慰了女儿一番就去忙别的事了，杨夫人走后杨若依就抱着杨廷盛又哭了一场，哭哭啼啼说，就算把他们找回来交给官府也不顶事了，她的腿好不回来了，还不如直接打死好出了一口恶气。

杨廷盛听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却不敢听她的，这苍梧城的守军是杨家军没错，但是一下子悄悄打死十几个人那是不可能的，只要透露出了什么的风声让上头知道，到时候杨家可讨不到好处，就算别人不知道是他们所为只要人在他们治下出事他们也逃脱不了责任。

杨若依看杨廷盛犹犹豫豫的样子就知道不是从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的谁会心疼她，庶子就是庶子，胆小无用。她慢慢止住了哭声，苍白的俏脸闪过一丝阴狠，她只要一想起自己本来可以好好的回到家，等过几天祖母寿辰把灵芝献上祖母更会欢喜，这苍梧城也会传出她为了老夫人千里寻灵芝的孝顺名声，对自己之后说夫婿更加一个筹码，结果那几个人竟然见死不救把她扔下才导致自己被恶奴欺辱，若不是苏家小姐来苍梧城省亲刚好路过救了自己，自己早就没命了。现在杨福杨财两个恶努跑了，丫鬟被两个恶奴凌辱后也变得疯疯癫癫，她恨两个恶奴欺主，可是她也知道现在自己如果说了实情那两个恶奴可能会找回来但是这样的事情传出去自己的名声也毁了，别人不会对恶奴凌辱丫鬟感兴趣，反而会觉得自己也肯定被欺负了，那她以后别说找婆家了，连在杨家活下去都是奢望，这一切只能怪罪那一行人，如果他们当时带自己回了苍梧城，就没有这些事了，他们才是罪魁祸首！杨财杨福两个恶奴，总有一天自己会找到他们碎尸万段！

“婷儿姐姐比我大两岁，已经开始相看婆家了，过两年我本也是要相看婆家的，可如今，我最好的结果也就是变成一个坡子，谁又能看得上我呢”杨若依说完长长的睫毛上又滚落几颗晶莹的泪珠，口气却没有之前的强硬了，杨廷盛听完一愣，婷儿，陈婷儿。今年十五岁，是杨若依的一个好姐妹，长相清秀性格柔顺，看到他也不像别的大家小姐虽然表面客气眼神却是满满的瞧不起，她看见他总是柔柔的笑，她是陈左司郎中的嫡二女，自己只是一个无任何功名职务的庶出，加上名声也不好陈家又怎么会把女儿嫁给他，想到这些，杨廷盛的脸色也变得惆怅起来，杨若依抬眼看着他，心道，果真如祖母所言，人若不能为情所动，那就以利诱之，杨廷盛不在意和自己的兄妹之情，可是他在意自己的心上人，她好几次邀请陈婷儿来家里做客，这位经常出门作奸犯科的大哥在陈婷儿来做客的日子可是哪里都不去，还总借故来内院，时不时就偷看陈婷儿。

“婷儿姐姐说过，虽然大哥在外人口里不堪，但是大哥心思细腻，对人也好，是个谦谦君子，若是大哥有个一官半职想必外人也不会胡乱说大哥坏话了，据说陈家现如今和张家走得很近，张家有个幺儿叫什么张德顺的还没成婚不知道是不是要给他们说亲，前几日婷儿还来信和我说起那个张德顺，走路跟螃蟹一样，一身横肉走起来左摇右晃说话粗声粗气甚是粗俗，婷儿姐姐那么娇弱温顺，他们俩真是不般配呢。唉，我在说什么呢，自己都这样了还去可怜别人，真真笑话”杨若依说完自嘲笑了笑，眼泪又滚了几颗被她很快擦掉了，杨廷盛才从自己的思绪走出来看着这个妹妹。

“她，她真是这么说的？”杨廷盛有点结巴说道，耳朵根上泛起了红晕。

“其实妹妹觉得大哥和婷儿姐姐更般配，你们走在一起才像一对璧人，可惜祖母之前有过给大哥跟陈家说亲的意思，母亲说大哥没有官职陈家不会同意的，这事也就作罢了”杨若依不由惋惜说道。

“母亲，母亲为何。。。”杨廷盛听完先是一喜，随后间色苍白起来，他就知道杨夫人对他的好都是做戏。

“大哥，舅舅说他手下正缺一个写文书的小吏正在找合适的人呢。母亲也让你带上几个家丁去找拿着欺辱我的人，如果你帮我把他们杀了，我也帮你在母亲和舅舅面前说情，抱得美人归”杨若依慢慢说道，眼睛紧紧盯着杨廷盛，看见他的脸色由苍白变潮红又变回正常颜色眼神也坚毅起来就知道事情成了。

离开客栈缓缓走入喧闹的市集。安音离忍不住要求母亲让她下车买点东西，凌香虽然知道眼前的女娃不是自己原来那个女儿，但是看她期待的眼光看着自己不由也心头一软跟着下了马车。

凌香的身体很虚弱，下了马车站了一会头晕目眩的感觉才好点，安音离看她的脸色感觉下一刻她整个人怕是要晕倒，急忙过去想扶住她，但是她人小，也没啥力气，只能牵着凌香的手，好在侍女见状急忙过来扶住了凌香。

街上的人频频看向她们，这里对女人并没有要求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是也很少能看见夫人们来集市上逛的，眼前的夫人一脸苍白孱弱却掩盖不了她精致的眉眼和举手投足中的风华，牵着她的小姑娘更是像一个精雕玉琢出来的玉人儿，莹白如玉的脸上满是惊奇，一手牵着母亲一手指着前面的小摊说着什么，小姑娘正牵着母亲的手往前面的摊位走，一旁急匆匆走来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老婆婆掖在腋下的一只鸡突然受惊钻了出来扑棱着翅膀往小姑娘面门而去，路边的人都看呆了，正在可惜小姑娘一张仙童似的脸怕是要咬坏的时候看见小姑娘举了一只粉嫩嫩的拳头向前一挥正打在扑过来的一只鸡身上，鸡被打了一下但是力道太小并没有受伤，鸡在地上摇头晃脑了两圈往一旁跑了，老婆婆一看自己的鸡吓到了贵人脸色很惊恐，老婆婆一边唯唯诺诺赔不是一边看着鸡跑去的方向。

“鸡，抓住那只鸡”安音离奶声奶气叫道，说完发现那个老婆婆更紧张了，她才回过神，老婆婆紧张那只鸡但是更害怕惊扰了贵人，如果遇到不好相与的贵人这位老婆婆可能已经被打死了。

围观的路人最开始是担心小姑娘受伤，现在看老婆婆可怜冲撞了贵人又为老婆婆担忧，本以为老婆婆免不了一顿责骂，却不想小姑娘让后面跟着的小厮抓了老婆婆的鸡又还给了老婆婆，还给了老婆婆一些碎银，大家又开始羡慕老婆好运气。

救急不救穷，安音离看见那个老婆婆腰带上沾了点血，想必是家里有人受伤老婆婆才会拿家里下蛋的鸡到集市上换点钱去请大夫。不然以刚才的情况老婆婆更应该担心自己被贵人责罚而不是还要担心鸡跑去哪里，想必是那鸡是家里唯一值钱的东西了。

老婆婆本以为自己闯了大祸冲撞了贵人，家里唯一能换钱的鸡又跑了，老婆婆家里只有老婆婆和孙子，儿子儿媳因病相继去世，老婆婆和孙儿相依为命，孙子今天不小心摔抢了腿，她把家里唯一值钱的老母鸡拿来集市准备换点铜板给孙子买伤药不想却冲撞了贵人，最后贵人不但没有责罚她还给了她这么多碎银，贵人长的好看心眼又好，今日让她遇见那真是撞大运了，老婆婆拿着碎银呆愣了好一会，发现贵人已经走远了，远远朝着贵人的方向磕了几个头。

一行人在一个茶摊坐了下来，安音离看不远处有个摊子有不少人排队，估计是卖什么好吃的，跟凌香说了一下就跑过去了。靠近了一看原来是卖酱牛肉的，拿着自己刚从管家那里要到的一点碎银跟着排队，她看着眼前歪歪扭扭却还是勉强站成一排的人们还有点犹在梦中的感觉，眼前的一切和她生活了三十五年的二十一世纪大天朝相差也太远了，交通基本靠走通讯基本靠吼啊，正走神中就被人挤了一下往前栽去，安音离回过神却来不及稳住身体直直向地上倒去，当她以为会摔个狗吃屎的时候却被人拉了一把，她回头一看却是个身暗红纹绣衣袍的少年，少年长着一双细长的眼睛，剑眉，肤色却是古铜色的，五官整体却给人一种爽朗的感觉，大概十四五岁的年纪。安音离急急忙忙道了谢又火速跑回刚才排队的位置，远远朝少年又拱手作揖再次致谢，少年咧开嘴笑了笑回身走向远处的马匹打马而去。

安音离买到了酱牛肉又看有牛骨汤卖就多带了一份，不远处的凌香看着小小的女孩笑嘻嘻朝自己走来，然后拿着骨头汤给自己喝，突然很好奇这个女孩的在被自己招来这里以前是干什么的。

安音离一行人从离开了苍梧城后速度就明显加快了，天黑之前他们要赶到泗水渡，但是天不遂人愿，在黄昏的时候他们遇到了一伙强盗。

出了城后凌香和安音离就在一个马车上闲聊，大部分是凌香在说安音离听着，听闻前头有山贼拦路后凌香的脸色沉了沉，又向西边已经落山一半的太阳，有点冰冷的口气告诉朱珂格杀勿论。

大概半个时辰后一行人继续往前赶路，安音离闻到了很浓重的血腥味，也暗自奇怪这年代的山贼胆子也太大了天没黑就赶来官道上打劫人数众多的车队，而且凌皇后给人感觉是个很温和的人，为何这次如此不留余地呢。

“我的时间不多了，我想在临死前看一看我的故乡，没时间和那些人瞎扯，不管是真山贼也好假山贼也好，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承担相应的风险”凌香说完悠叹了口气，眉眼间透出一股上位者的威势，安音离垂眸，短短几日相处下来她能感觉到凌氏其实是个很温和善良的人，她如此没有耐性，怕真的是没有几日可活了，如果她死了，自己又该何去何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