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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十三. 没有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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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带女儿出去走走吧。”大年初一晚上,外面炮竹声和烟花声此起彼伏,我躺在房间给李雅发了一条微信。就在一分钟之前,我在她虚掩的房门瞄了一眼,女儿已经入睡,她靠在床沿,正在翻着手机。

过了几分钟,她回复:“要不就去华南植物园吧。”

“好啊,你看看还想去哪里?可以计划一下行程。”微信刚发出去,我突然想起,她抱怨过结婚多年还没一起去过外地住酒店。想到这些,我马上又跟发了一条微信:“明天就在广州过一晚吧,计划下两天一夜的行程。明天一早就出发。”

“嗯”她给我回了一个字。隐约听到她起床打开衣柜门,收拾行李的声音。

清晨八点,简单的行囊,我早早的就在门口站着,李溢出门前还在磨磨蹭蹭的推着她的摇摇车。李雅搓着涂了润手霜的手匆忙的从过道里走出来,她穿的淡蓝色的外套,是2016年双十一我给她买的。

她一把将女儿从摇摇车拎起来,摁在沙发上嘴里嘟哝着,帮她穿外套、扎辫子、穿鞋子。往时我会极不耐烦的催促与抱怨,可今天我就静静的看着这些。

高速路上车不多,太阳就在车头正前方升起,明媚的阳光从前档玻璃洒进车内。这条高速我最熟悉不过了,在两年前我每周要来回四趟,早上迎着朝阳,傍晚追着落日。

汽车里播放着-理查德·克莱德曼的《水边的阿蒂丽娜》。难得久违的平静。我从后视镜里看去,正好与李雅的目光相遇,她旋即低头,脸贴在抱坐在腿上的李溢,在她可爱的辫子上乱蹭,嘴角泛着浅笑。

自从离婚风波后,这是第一次一家三口单独在一起。车内除了李溢偶尔的叫嚷与各种好奇的问题外,其余时间只有钢琴曲和轮胎与柏油路摩擦的‘沙沙’声。我究竟有多长时间没有完整家庭生活应有的状态了?又或者都还没有尝试过?反正在我并不健忘的脑袋里搜索半天也找不出那怕片刻的记忆。每天我不是在工作就是在思考工作。

1999年,我初中毕业后,进了工厂当车床工人,通过半年的奋斗,拿到了全车间最高工资,而论年龄,我是最小的一位。从那起,我就是父亲眼里的荣光与骄傲。然而我并不满足。17岁生日当天,我骑着破自行车转过镇中心的花坛时,突发感慨,脑袋一热,作了一首打油诗:“十七个秋,是何感受,蹉跎岁月,满腔忧愁。”我愁的是,我的理想不止于车间,而志在千里,我要追寻自己的鸿鹄之志。实现真正的荣光,不负韶华。

在梦想的道路上奋力击水近20载,算不上失败,也远没有实现所谓的一鸣惊人;平凡得连周遭我看不起的朋友、儿时的玩伴都攀比不起。与少年时的意气风发自命不凡相比,现在镜子里的我已经有些许沧桑,性格的棱角还在,不是稚嫩的那种。优秀的人,都会暗自努力,但并非就一定要以牺牲自我与家庭为代价。或者,我欠了这一课,与工作上可以通过强大的自学能力和刻苦用功填补不同,在生活方面我需要老师,而这名老师可能一直都在讲台上,只是作为学生的我,一直都没有打卡,也未曾想过踏进这个教室门。

思绪回到了2016年夏,那是一个周六,在广州工作的我,说服了李雅。她清早坐了2个小时的大巴车到了广州天河,她一脚踩在路面时,我就伸手牵住了她。我们一起在广州最繁华的商业区牵手逛街,这是女儿出生后唯一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两人世界。

那天,我们逛了天河城,给她买了一双新鞋,吃了碟大量小价高的泰国菜,还有甜蜜的哈根达斯,她开心的连续发了几条朋友圈动态打卡。

回到现实,一个多小时后,我们到达了华南植物园区,园区很大,李溢懒得走路时,我肩负起担当膊马的重任。第二站是广州动物园海洋馆,在大玻璃箱观看了人气十足的美人鱼和中华白海豚表演,而李溢似乎对零食更感兴趣,对我袋子里面为数不多的巧克力糖果和蛋黄派虎视眈眈。

傍晚,李雅同意跟我一起去看望在广州的堂弟李启荣和二婶。

堂弟家住在小区里面的二楼,面积约40平米,两个房间,有独立的阳台,小客厅堆满了零碎的杂物,还有两条小狗上窜下跳。

刚一进屋,李雅拉着李溢,热情的引导李溢跟二婆婆打招呼,李雅坐在沙发上跟弟媳敏菁和二婶在拉家常,还不时的爽朗笑,这出乎我意料;与她之前跟我回乡下时的木讷形成艳明对比。我拉着弟弟在阳台上抽烟,聊着工作的事儿,他在华润集团大数据部门工作,工作压力很大,几乎每天都要加班。弟话不多,跟我在平时也没有电话来往,我们的话题都偏向工作与社会话题,可能跟我们都是理科思维有关。

我二婶因忍受不了天天争吵,与我二叔离婚已有15年,现在做点零工,跟我弟弟生活在一起。亲戚间是三年一见面的节奏。

餐毕,想起要给二婶过年红包,但身上现金不多,我贴在李雅耳边说:“你包一个600元的利是,然后选个合适的时机给我二婶。”我微信转你。

她点点头。

回到预订的酒店,办好了入住手续。李溢爬上大床开心的蹦跳,不一会就安静下来出神的盯着电视看动画片。而我和李雅内心纵然翻腾着波澜,但表面依然平静如水,成年人的世界就是这样,故作深沉又表现得毫无意义的冷漠,她安静的洗完澡,躺在床上睡去。女儿躺在我们中间。我翻看着手机,脑袋就像广东的回南天一样,貌似跟往常一样,但地板与墙壁却蒙上了一层厚厚的迷雾,水珠潮湿的让人无法入睡,有一种莫名的茫然和淡淡忧伤。

关掉房灯,房间里伸手不见五指,只有房顶消防烟感器的小红灯在闪烁。

究竟我们出了什么问题?我们问题存在的原因和往后的影响又是什么?为什么我愿意给毛琪琪爱的表现?有各种主动挽回的动力,甚至目前还在冷战的时候,我脑袋里面都是她的影子;而在李雅身上,我却找不出这种冲动,也提不起这股勇气?尽管我们共同的小孩李溢就在我们的中间,我们两个无论谁都可以把熟睡的李溢挪到一边,然后紧紧的靠在一起,精血相融,灵魂相遇,就像我们热恋的时候一样。

可这漫长的一夜,直至太阳升起,我们都各自安好,跟分居时无数个夜晚一样。唯一不同的是,我们昨晚在一张床上。假如我或她迈出了这一步,她或我无论如何是不会拒绝的;而我们往后的人生轨迹,家庭命运,又完全是另一个结局。

可就像刘若英唱的那样,“没有如果!”

第二天我们去了基督教的教堂和宜家家居,傍晚我们回了宗州的家,一个即将面临真正‘破碎’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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