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 没关系,我1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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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3月中，气温上升，街上的女孩子比往年更早的穿上了清凉；绿植郁郁葱葱，一派生机盈然。
由毛琪琪负责招生与运营的演示PPT实训班已经开到了16期，定频的课程加上良好的口碑，吸引了专业职业培训机构的注意，润泽职业培训学校就是其中之一。黄校长是个长发大眼的高个东北女人，30多岁，喜欢穿阔腿直桶裤和紧身上衣，谈吐给人一种非常大气与果敢的感觉。只见了第一次面，我们就敲定了合作关系，学员由他们来招，场点就位于区人社局二楼的电教室，由我公司安排老师上课。
合作开班的第一期，学员共39人，根据大多数学员是在职职工，白天要上班的特点；经商议后，上课时间是晚上19：30-22：00，共5个晚上。实训课有大量的实操教学，手把手辅导示范；需要至少三名有经验的助教。
“开课时，我从青州开车，走高速回来也就50分钟；我回来助教的时间是没有问题的。”毛琪琪说，“另外阿瑶算一个，荣创智社吴智平也可以过来帮忙。”
“你的助教水平经过十几期的课程带训，技能肯定是没有问题的。阿瑶也把她培养出来了，她也能独立的当主教；至于吴智平参过几期学习，技能应该也能对付。”我评估了一下。就这么确定了。
5个晚上的课程十分顺利，毛琪琪每晚下班都开车赶路回来。很快的，我与润泽就计划合作第二期课程。
而有部分学员因为时间的关系，错过了集中开班的时间，没有报名成功。黄校长热情推送有意向的学员给我，无疑也增加了我们自营课程的生源。
任菁就是其中一位学员，在公司开班的第一课，她是最后一个到场。离开课的时间还有十分钟，她就一直在学员群里报路途的动态。直到已经开课5分钟了，她才推开玻璃门急步走进来，左手挽着电脑包，右肩还挂着手袋。一米七的个子，一辑米白色长裙，踏着半高跟细带杏色凉鞋，在座4名男性学员齐齐的望向她；她有点不知所措。
“抱歉，老师。我迟到了。”她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抓紧时间。”我严肃的指了指左边第二个空位跟她说。
阿瑶迎上去，帮她打开电脑，接上电源，并小声的问道：“有安装好学习需要的软件了吗？”
任菁一面茫然，连连摆手表示毫无准备，显然她过来的时候有些匆忙，看她操作鼠标和键盘生疏的动作，不难看出又是一名电脑小白。阿瑶细心的给她准备好了设备并倒上了一杯温水。
“迟到的同学给大家做一个自我介绍吧！”趁阿瑶给她安装软件和连接WIFI的时间空隙，我带头鼓掌邀请任菁。
她倒也大方，没有之前大多数女学员的扭扭捏捏。她快步踢着裙摆走到台前，微笑说：“各位同学大家好，我叫任菁，我的工作室就在这栋楼的6楼，我本人是做乳腺管理的，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催乳师’……”介绍被其他学员热情的掌声打断。
她停顿了一下，吸了一口气，继续说：“如果在座各位的太太或者朋友有这方面的需求可以找我，我相信我的专业不会令你们～的太太失望。”她鞠躬，“谢谢！”
“你的到来，让我们这几位男学员觉得等待是值得的。”我说。
介绍完课程实训的特色后，接下来就是鼓励的话，也是我的学习藏言：“如果你不觉得一年前的自己是个蠢货，
那说明你这一年没学到什么东西。”——雷达里奥
演示PPT实训课程是我根据几年的实践打造出来的，专门针对职场人士的实际需求而设计的实操课程。分为新兵班、老兵班、私徒班三个课程。新兵班的四个课时主要是教会基础的软件应用为主；而老兵班除了新兵班的内容，还会学习比如图表和排版等进阶的技能，也就是说，会做还要知道为什么这样做，学习更多的是‘方法论’。
任菁参加的班就是老兵班，一共5人，三名学员是润泽黄校转介绍过来的。这一期是五个半天的课程。
学员都是90后，他们当中算任菁学习进度较慢，情况早已经预料到，从她操作电脑的陌生感就可以看出，这是一个难啃的骨头，因此课间实操手把手培训的重点对象是她。
第一个半天，主要就是认识软件和学习基本的文字处理实操。
白天的课程顺利的结束，课后在群里面布置的实操案例作业，除了任菁以外，其他学员都已经提交，尽管质量不尽如人意，但基本的操作还是能够掌握，进度跟上才确保了第二天课程的正常开展。
作为课程的助教，阿瑶@了任菁，结果她在群里面只回复了一个“加油”的励志表情。
我拿起手机准备在群里面督导一下，弹出了一个好友申请，是任菁在群里面加了我。
我通过之后，马上发过来一条语音抱歉的说：“李教官，对不起这么晚打扰你。今天我比较忙，然后上课的时候也分心了，学的什么东西基本上都已经还给你了。”
“嗯，你的意思是做不了作业对吧？”我发了文字过去。商务沟通，我一般不喜欢用语音，我喜欢用能够准确完整表达的文字。
微信里回复的是一个委屈的表情。
“那行吧，明天下午14：00上课前，你提前至少半个钟过来，可以吗？”对于后进的学员，一般我都会安排他们提前过来，进行个别辅导。
她礼貌的向我表示感谢。
她果然提前了半个钟到达了公司的培训室。
第二天下午，我正在构思一家电容器企业的路演方案企划书，刚好坐在凳子看向公司门口方向发呆思考。一个女孩闪过，穿着蓝色紧身针织衫和黑色阔腿裤。左手提着电脑包，右手拿着一个蛋糕盒，用胳膊顶开玻璃门进了办公室，微笑着向我微微鞠了一躬，说：“李教官，下午好。”
“哦，下午好，下午好。”我连连回应。站了起来收拾了一下桌上的草稿纸。
“嗯，坐这里吧。”我挪了挪草绿色的靠背椅。
阿瑶吃过午饭之后没有午休，一直忙着做客户今天下午急需的耳机项目路演ppt。我努力整理了一下头脑里刚才还在思考的东西，把精力转移到接下来的实训课程。
看见她连电脑开机的按钮都要寻半天，我耐不住性子，从她背后伸手按了开关，鼠标插上USB接口后，“啪”的一声砸在她的右手边的鼠标垫。显然，她被我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本能的缩起双手抱在胸前侧身。
“开始吧！连上WIFI，登录微信，打开昨天的练习作业。”我一脸严肃的用命令的口吻说道。
“哦哦，好的。”她小心翼翼的连WIFI，打开电脑版微信登录。
当我倒了一杯白开水回来后，她依然还没有找到练习的文件，着急左点右点，打开了一个又一个的文件夹。
“喝水吧。”
“谢谢！”
“怎么样，找到文件了吗？”
“完了，我找不到。”她明显有点慌了，抬起头看着我，用手捂住嘴巴尴尬的笑着。
“行，再教一个找文件的方法给你。”我面无表情的左手扶她的椅子，右手从后面伸过去，移过鼠标，双击打开了桌面的Office演示文稿软件的快捷方式，然后再点击‘文件’菜单，‘开始’一栏显示最近打开的文件，文件名下方就有保存的地址位置……我故意的把操作的动作放慢，一边做一边讲解着，让她记住每一个步骤。
“学会了吗？”我扭头，目光从屏幕移到她的脸上。
“嗯嗯，记下了，我试一下。”她不知什么时候拿出了一个记事本认真的记下了几个步骤。简单的自行操作一遍之后，兴奋的说：“搞定了！”
阿瑶在旁边看到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行吧，你觉得还有什么知识点不会的。”我指着她做了一半的练习稿。
她呆了一会儿，无从下手，我知道真的是完全忘记了。
我拉了一张凳子在她旁边坐下，耐心的从头到尾给她简单的讲述了一遍，并亲自做了一次示范，然后让她自己操作。
不一会儿其他的学员也陆续到齐。学员王杰看到桌子上有一个精致的蛋糕盒子说：“今天谁生日啊！”
“哦，是我带过来的；大家一起吃，我朋友的蛋糕店，今天刚开张，所以我就订了一个。”任菁站起来，打开蛋糕盒子，用切刀把蛋糕分割好一份份的三角形。她在培训大桌子前转来转去，热情地给每一个学员都递了一份。她一米七的个儿穿上高跟鞋，并站在她旁边，气场都会被压制住，幸好她有点傻白甜，毫无攻击性，不然的话，很容易让旁边比她矮的男人产生自卑。身高只有1.6米的王杰有意的躲开她。
被任菁香甜的蛋糕拖延了十分钟才正式开课。
这一课主要讲的是图形和图片的操作和应用。遵循过往实训课成熟的教学方式，讲解完就开始了学员的实操训练，我和阿瑶巡视着每一位学员，观察他们的操作步骤，发现有误马上进行跟进和手把手教学，确保每一个学员都按照进度往前推进。而每次我走到任菁旁边，都被她叫住问个不停，基本上我上台讲那些，都要重新再讲一遍，我心想：悟性有点低，如果每个学员都像这样的话，那这个课程可能要多上两个半天才能完成。
因为学员之间的上课时间有冲突，经协调，第三课的时间就调到了晚上七点三十分进行。
刚下课，毛琪琪在学员群里面看到了明天晚上上课的时间安排，马上私信给我说：“明晚需要我从青州回来吗？”
“看你啊，如果你不累的话就回来吧，顺便我们也见见面。”我回复。
“嗯，我这边晚上都没有什么事，那我就回来呗，大概是七点钟到。”她青州的新工作，据她说工作内容比较简单，主要就是当好二把手，跟装饰材料城进驻的品牌商家协调日常的相关工作和组织一些营销策划活动。
总经理陈总是电工出身，得到了上海大老板的信任，才当的这个总经理；行政管理经验比较薄弱，毛琪琪刚好替补了这个角色。
第二天傍晚六点五十分，毛琪琪开车到我小区楼下；我上车后问道：“吃过饭了吗？”
她手里拿着一瓶雀巢瓶装咖啡，抿了一口说：“嗯，不饿，不吃了。”
“我发现你除了火锅，晚上都不吃饭了。”我皱着眉头，不解的看着她。
“哎呦，再吃就长成大肥婆了，你还要吗？”她笑说着放下了手刹，向公司的方向开去。
到了公司路口红绿灯，我想起一事。跟毛琪琪说：“哦，有一个学员，赶着来上课，来不及吃饭；过了这个红绿灯，我到前面给买个面包给她。”
“嗯，现在学员都这么好福利了吗？还提供伙食。”
“唉，没有啦，人家昨天也带着蛋糕给所有学员一起吃。”
车停在了面包店门口，我拉开车门说：“你要不要吃啊？等一下上课上到很晚的哦，给你也买一个咯。”
“不用了，不想吃。”她嘟着嘴说。
等我买好了面包，停好车，回到办公室时，阿瑶已经收拾好了培训桌，倒好了水，准备迎接学员的到来。
“Hello毛毛，哇哦，又漂亮咯。”男孩般的穿着与性格的阿瑶，笑着上前抱住了毛琪琪，手拉手的坐在桌子对面聊天。我忙着打开手提电脑，连接液晶显示器。
学员陆续的到来，我站在屏风边，热情的跟每一位学员打招呼，任菁过来的时候，我在茶几上抓起面包和牛奶递给了她：“你的晚餐。”
“哦，谢谢教官。”她笑着接过来，“多少钱？我转给你。”
“那我要不要把你昨天的蛋糕钱先转给你啊？”我瞪大眼睛看着她，“快去坐下，打开电脑准备上课吧！”我向里间挥手。
晚上的课更容易让人精神集中，少了白天的喧嚣和不停的工作沟通干扰。
因为学员的认真好学，原定于九点半下课，到晚上十点钟才结束。
送走了所有学员，我终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瘫软无力地坐下在椅子上转了一个圈，活动着肩膀和脖子。
阿瑶收拾好桌上的水杯后，向我和毛琪琪笑笑，坏坏的摆摆手说：“我先走喽，拜拜。”我与毛琪琪在我们同事与密切的朋友之间都已经是心照不宣的关系存在。
“拜拜，辛苦了，早点休息。”我向阿瑶转身的背影挥挥手。
“哎呀，太累了。”我站了起来，走到她身边问：“今天的课上的怎么样？”
“你认为可以就行了。”她黑着脸，把手机放在手提袋里面，就要出门。
“你怎么了？”我追了上去。
“没怎么。”她停住了脚步，转身看着我，“只是觉得工作没有像你这样的，不会把握分寸。”
“什么分寸？具体什么事你说。”我有些着急的问，想起刚才两个多小时的课程，感觉到她就有点不对劲。
“大晚上的，就给一个女的买面包牛奶，人家会怎么想啊？”她愠怒。
“人家没吃饭，而且昨天人家也买蛋糕给我们一起吃的呀。”我解释着。
“哦呵，如果要买的话，那你应该所有人都买啊，为什么只买她的呢？”她冷笑。
“其他人吃饭了呀，而且我给她买，也提前跟你讲过了，你也是同意的。”我瞬间觉得她无理取闹。
“哼～我从青州大老远回来，也不见你给我嘘寒问暖，看到是个美女，才认识两天就给人家买牛奶面包。真的，我算是认清你了。”她不由分说甩门就走。
“你能不能讲点道理啊？是你自己说不吃的。”我追出去大声的说。
她留给我的是坚定的，渐行渐远的高跟鞋敲击地板的声音，消失在转弯角的电梯间。
我深深的吐了一口气，回到办公室关掉电脑。锁好办公室的门，走到电梯间给她打了三个电话都没接。
“算了，随她去吧！蛮不讲理。”我心想。
她甩手走后，我只能打个滴滴车回去，回到家疲惫的躺在床上一直不停的给她发信息解释，结果还是跟之前的矛盾一样，越解释越糟糕。
接下来的两天课程都是在白天进行，毛琪琪回青州上班，就没有再参与这一期学员的助教工作。虽然如此，平日里，群里面都会有学员提问，当我们没有及时的回复的时候，她也会主动的回复信息答疑。
躺在床上翻着手机，朋友圈里任菁发了一条动态，文案：“今年做的最正确的决定就是跟李教官学习PPT，强力推荐！！专业到位，用心热情。”配图是我跟她单独的一张结业合照，她用一朵花的贴图盖住了自己的脸。原因写在了下方的评论里：“满脸痘痘，出不了镜。”
我打开毛琪琪的微信，编了一条信息：“睡觉了吗？”发了过去，结果已经显示我不是她的好友。这个结果已经不会让我感到意外了。
我盯着天花板的昏黄色吸顶灯发呆，慢慢的灯光向外扩散模糊。这段感情太过于疲惫。我想起了李雅，认识和结婚这么多年，尽管她讨厌我很多生活相处的细节，甚至是触了底线激怒了她，但还从来没有发生过删除拉黑的极端行为。
转念一想，如果毛琪琪不是用这种态度给我颜色看，我也不会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在女人心目中原来是如此的不堪和恶劣。
想到这些，我点开了李雅的微信，头像还是四年前我跟她去禾花湖桃花岛，拍的一张木头亭子的照片。
她朋友圈还能看到最近半年的朋友圈动态，是关于工作的软文，巡街创文的照片还有李溢的日常。
每当毛琪琪跟我冷战的时候，不自觉的，我都会回忆起从前，想起我跟李雅生活的点滴；有时在想，我们的关系也没有那么糟糕，很多矛盾是可以协调和妥协的。最大的问题就是双方都不愿意去沟通，也不会主动去创造机会。
分居以后，我想过主动努力的去挽回这段分崩离析的婚姻，但到现在一直也跨不出这一步。假如我能有挽回毛琪琪这样的决心和行动，我相信，现在屋子里还有李雅和女儿的笑声。我的信心来源于她愿意跟我出游；平时我带小孩，她也不会拒绝一起用餐。她对我的心还没死，对婚姻的希望还在。
想到这些，我的眼框在不知不觉中湿润。
我把刚发给毛琪琪的信息复制，点开了李雅的对话框，粘贴上去，正要发送的时候，我犹豫了……
正在此时，弹出了任菁发来的一条微信：李教官，睡觉了吗？
我苦笑了一下，心想：你想问候别人的时候，其实也有人同时想问候你。
我回复：还没呢。
她说：我有一个宝妈朋友，她准备出来找工作，但是电脑知识不太懂，看到了我的朋友圈，问我能不能帮她报名去学？我把您的微信名片推荐给她了。
“好的，谢谢你哦。”我微信语音说
“李教官什么时候有空啊，我请你吃饭。除了感谢你这几天的教导，还想请教一下开展催乳培训班，应该怎么运营的问题。”
“嗯，时间不太好说呢，因为公司除了培训的业务，还有项目代运营和活动策划、演示设计等工作。”
“嗯嗯，好的，我到时提前约你。这么晚打扰你，不好意思喔。”她略表歉意。
“没关系，我一个人。”当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连自己都感觉到有一丝淡淡的忧伤。我不知道为什么把这一条有内涵的信息发了出去，可能是惆怅和孤独感作怪。
放下手机，课堂上任菁大大咧咧的笑，修长的身段浮现在脑海中，她好像对自己脸上为数不多的几颗痘痘很是嫌弃，或者她在用大笑来掩盖对自己的不满意和不自信。
往后连续两天，刚创业的她精力充沛，非常活跃，大多在晚上给我发信息请教，内容从演示PPT制作延伸到工作室的合伙人，经营和课程开设等问题。
不知在哪一个话题引发下，自然就过渡到了各自的生活。
90后的她刚离婚，4岁的儿子跟她与父母一起居住。凭借催乳的一门好手艺，需求单让她应接不暇，方才萌生了创办工作室的想法与实际行动。
我对她肃然起敬。灿烂笑脸背后还有辛酸的过往与奋斗不止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