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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铃子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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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子回来了!

这消息像是长了翅膀,不消一袋烟的工夫就在熊耳山传开了。

据看见的人说,铃子是被胡天明五花大绑给抓回来的,听着这话说的有鼻子有眼儿的,许多人将信将疑,唯有许先生呲着牙花子说:“干吗要绑回来,是牤牛屯的人看见,给送回来的。”

虽然村里人都是这么说,但是除了传消息的人,没有谁在熊耳山看见过铃子。直到有一天,牤牛屯的人带着彩礼到胡老爹家的时候,人们才知道,原来跩爪子媳妇是跟铃子换的亲。

跩爪子娶媳妇那天,铃子就发觉牤牛来的那些人看她的眼神儿有点不对劲儿。当时她并没有往多了想,还以为是那些人被自己漂亮的脸蛋给勾住了呢。所以她不但没有逃避那些锥子般的目光,反而骄傲的挺了挺胸脯,故意在那些人面前走来走去。直到晚上胡天纯要入洞房的时候,她才发现胡老爹和胡大娘俩人一直守在胡天纯的新房门口儿。她本来也想着过去看看,却被胡大娘一把薅住,硬把她拽回到屋里,还恶狠狠的说:“赶紧回屋睡觉去,再过去我把你眼珠子扣出来!”

回到屋里,爬到炕上,铃子有些奇怪,胡大娘在熊耳山虽然恶名远扬,但是对她从来没有这么恶言恶语过。在一个,哥哥的洞房当爹妈的怎么去听墙根。

铃子躺在炕上睡不着,就这么胡思乱想着,迷迷糊糊的她刚刚睡着,就听见哥哥屋里传来女人撕心裂肺的喊叫声。可是这声音刚一发出,就像似被人给捂住了似的,变成了沉闷的呜呜声。这声音持续了很久,才又传来女人低声的哭泣。铃子悄悄的扒开门缝,想出去看个究竟,却看见胡老爹推开外屋的门进来,胡大娘推开里屋的门,掀起门帘子,把胡老爹迎进去。只听胡大娘压低声音问:“怎么样,成了吧?”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胡老爹犹疑着说道:“应该成了吧!”

胡大娘立刻提高声调问道:“什么叫应该呀,成了就是成了,没成就是没成!”

胡老爹厉声反驳说:“刚才你也不是没听见,问我干什么!”

胡大娘却又压低声音说:“你不好小点声啊,怕没人听见,是不是!”

胡老爹仍然那么瓮声瓮气的说道:“我小点声,就你锉老婆声高,怕人听见你吼吼什么!”随后吱牛一声,胡大娘欠开一条门缝儿。

铃子知道是要看她睡了没有,所以赶紧悄悄的把刚才支开的门缝合起来,爬到炕上装睡起来。

那天晚上,铃子虽然大概猜出点事情的原委,但是有许多还是她不知道的。直到有一天,她哥哥胡天纯出去上厕所,看胡老爹和胡大娘没注意,她闪身钻进胡天纯屋里。本来是想看看她哥哥新娶的媳妇怎么回事儿,眼前的场景却让她大吃一惊。

她进屋时,看见胡天纯媳妇躺在炕上还没起来。于是走过去想问她,天都这么晚了怎么还不起来。却发现那个她应该叫作嫂子的女人,嘴里塞着一块手巾,干涩的两眼空洞的望着屋顶。听见她进来,一点反应都没有。直到她坐到炕沿上,女人才黯然的朝她瞟了一眼。可能是第一次看见她的缘故,只见那女人黯然的脸上闪过一道光亮,刚才空洞的眼睛里充满了希望。她朝铃子摆动着凌乱的头发,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铃子知道这是在向她求救,但是她不明白哥哥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刚刚娶来的媳妇。

愤怒充斥着铃子的大脑,她伸手拔出女人嘴里的手巾,却听见女人对她说道:“快!把我的绳子帮我解开!”

听见这话,铃子好生奇怪,她不知道哥哥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媳妇给绑起来。

她掀开女人身上的被子,眼前的一幕惊讶得她半天合不上嘴巴。女人是赤裸着身子被五花大绑着,身上有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身子下面好像有一点点的红色。

铃子赶紧给她嫂子解开绑在身上的绳子,她一边解绳子一边问道:“我哥这是怎么回事儿,干嘛要把你绑起来呀?”

女人光着身子满炕上寻找衣服,还是铃子从炕柜里面翻出她来时穿的衣服给她穿上。女人穿好衣服,跳下地去。先是扒着门缝朝外面观察了好一阵子,然后拉开房门,刚迈出一只脚,铃子在后面问道:“你要去哪?”

女人朝她摆摆手,压低了声音说道:“你别吱声!”

看着嫂子鬼鬼祟祟的样子,铃子不知道她这是想干什么,但是她估摸着嫂子一定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还没等铃子决定是不是拦着她的时候,胡天纯像幽灵似的突然出现在她俩面前,并且用怨怼的语气对铃子说道:“你怎么过来的?”然后用那只好用的手,一把抓住他媳妇的头发,像拎小鸡子似的捉进屋里去,用力将他媳妇甩到炕上。嘴里恶狠狠的说道:“我看你往哪跑!”

铃子见了,也不知道是哪来的怒气,对胡天纯厉声喝斥道:“哥!你这是干什么?”

胡天纯却用力把他媳妇按到炕上,一条腿跪压在他媳妇身上,大声喊铃子:“你过来!帮我按住她!”

铃子看着胡天纯这野蛮的举动,怒声喝斥道:“哥!你怎么能这样儿!她可是你刚娶来的媳妇!”

胡天纯看铃子不肯帮忙,便不再理她,伸手抓过刚才绑那条绳子,笨手笨脚的再把他媳妇捆了起来。

胡天纯这边的动静惊动了胡老爹和胡大娘,他们从正屋那边跑过来,进来看到胡天纯正在捆他媳妇,胡大娘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吼道:“这是干什么,干什么!大清早上就不让人安生!”

胡天纯仍然跪压着他媳妇说道:“是铃子,是铃子给她把绳子解开的!”

听说是铃子解开的绳子,胡大娘立刻怒声怒气的说道:“你怎么帮着外人呢你,你要害死你哥呀你!”说着便揪住铃子的胳膊硬把她拖回到她住的正屋里去了。

铃子知道胡老爹就在屋门口儿那,所以她只好躲在屋里,扒着窗户听外面的动静。

下屋里断断续续传来胡大娘的尖锐的声音:“你说你说,你都跟铃子说什么了?”

半天也没听见跩爪子媳妇吭一声,却听到胡大娘恶狠狠的骂道:“我告诉你,你要是敢跟铃子胡说,看我不掑烂你的嘴!”

铃子不知道她会跟哥哥的媳妇有什么关系让自己的母亲如此的暴燥。

自从那天以后,铃子总想找机会去嫂子那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哥哥要把她捆在屋里。特别是她想知道,是什么事儿要她瞒着自己。

铃子就这样带着诸多的疑惑,过了许多天。终于有一天,铃子看见嫂子从屋里出来了,只是哥哥总是跟在她身旁,寸步不离开左右。这让铃子只能老远的看着嫂子,却没有办法接近她,更别提说话了。有一次,她发现嫂子用哀怜的目光朝她看了许久,嘴巴噏动着似乎想要说什么,却被哥哥用严厉的目光制止住了。

铃子和她嫂子第一次真正说话那天是她嫂子在她哥哥的监督下剁鸡食。她哥哥可能是因为有别的事儿离开了,铃子趁这个机会赶紧凑过去问她嫂子:“嫂子,这是怎么回事儿呀,他们看你怎么像是看犯人似的呢?”

她嫂子还没说话,两眼一红,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铃子看她掉眼泪,心里着急,她知道如果这时候她哥哥回来了,她俩想说啥也说不上了。于是铃子赶紧劝道:“你别哭啊,嫂子!你快点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她嫂子也知道,这铃子可能是她唯一能够倾诉的对像。赶紧抹了把脸上的泪水,说道:“我知道你叫铃子,是胡天纯的妹妹。我嫁给你哥是换亲,就是我嫁到你家来,你嫁到我家去。”

铃子听了这话,心里一惊,但是她还是有点不相信,她觉得即使换亲,她爹妈总该跟她说一声,问问她嫁的那个男人行不行吧。

她嫂子看出来,铃子一时半会儿的不会相信她的话,于是叹口气说道:“反正这会儿我说啥你也不会信,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说完便拿起菜刀,咣咣的继续剁她的鸡食。

铃子看了下她嫂子那哀怨的眼神儿,估计这事儿可能是真的。于是她急切的拉住她嫂子的胳膊问道:“这事儿你怎么能同意呢?”

她嫂子叹口气说道:“我本来是不同意的,可是我家里穷,为了给我弟弟娶上媳妇,我咬牙答应的。可我没想到你哥哥是个残疾啊,去娶我的还是你弟弟冒充的。”

铃子看了眼面前的嫂子,想到自己将来可能和她嫂子一样儿的遭遇,不由浑身打了个冷战。但是她还是不能相信,她嫂子说的是真的。

可能是看铃子不相信自己说的话,她嫂子又说道:“你是没注意吧,我过来那天,是不是有人特别注意你了?”

被她嫂子提醒,铃子这才想起来,那天牤牛屯来的人盯着她看的尴尬场面。铃子有些不情愿的点点头说:“是有那么几个老是盯着我看,当时我真没往别处想。”

她嫂子又说道:“我觉得他们来接你也就是这俩天儿的事儿,反正事儿我是告诉你了,想怎么办你自己拿主意吧。”

铃子看她嫂子一脸的冷峻,知道她不是说着玩儿的,思忖再三,才说道:“我说大嫂,那你都嫁给我哥了,我要是不嫁过去,你家里不是吃大亏了吗!”

她嫂子正色说道:“你不用叫我嫂子,叫我春梅就行了。我早晚得逃出去,要不是你家看的紧,我早就跑了。所以你最好现在就想办法,别让我弟把你接过去。那样儿,我跑了也就不欠你家什么了。”

铃子还想要说什么,她哥哥跩爪子却回来了。老远的看见铃子跟他媳妇唠的正欢,不由对铃子大声喊道:“你跟她说什么呢,赶紧的该干啥干去!”

无奈,铃子只好气哼哼回到自己的屋里,两条腿耷拉到炕沿儿那,两只手拄着下巴,翻来复去的想着刚才春梅嫂子跟她说的话。铃子的脑子非常的乱,刚才春梅嫂子说的逃跑的办法,她也想过,可是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往哪里跑,跑出去干什么。

正在她思绪混乱,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院子里响起她母亲胡大娘的声音:“铃子!铃子你出来!”

铃子隔着窗户看去,只见胡大娘手里不知道拿着什么东西,一脸的兴奋,正笑盈盈朝正房走来。

铃子站起来,迎着胡大娘走出去问:“啥事儿呀,妈?”

看见铃子出来,胡大娘紧走了两步,来到铃子面前,举起手里拎着的塑料袋儿说:“东街田玉珠那有块儿布料便宜匀给我了,我看挺好的,正好给你出嫁时做件新衣裳。”

铃子听了,再想想刚才春梅嫂子告诉她的那些话,心里顿时生出一阵酸楚,朝胡大娘一撂脸子说:“谁说我要嫁人了,你们定的事儿跟我没关系,谁要嫁谁嫁。”说完,咣当一声,使劲儿把屋门关上,留下胡大娘楞在那里琢磨了好半天,没弄明白铃子为啥生气。她去铃子住的那屋去推门,却发现铃子居然把门从里面插上了,推了半天没推开,喊铃子开门,也没见铃子答应一声。见铃子不理自己,胡大娘只好回到自己住的东屋,心里叨咕着,这孩子怎么了。

让胡大娘没想到的是,就在这天夜里,跩爪子媳妇跑了,紧跟着铃子也不见了。铃子是在跩爪子媳妇跑了以后突然想明白了。跩爪子媳妇是用她换过来的,现在虽然跑了,但是人家已经嫁到你家就是你家的人了,即使跑了也是你家的事儿,所以她还是得嫁到牤牛屯去。

这么一想,铃子觉得自己没法再在熊耳山呆下去了,所以趁着大伙儿闹闹哄哄的时候,简单收拾下自己平时用的东西,扒开后院的木头栅栏逃出熊耳山。

铃子没像她嫂子春梅那样儿直接就去了乡里,她知道胡天明他们带着人去追她嫂子,怕半道上被胡天明他们截住,所以她在山上一间废弃的窝棚里猫了一晚上,第二天才踏上去乡里的路。

从小在熊耳山长大,最远的地方就是跟着胡老爹到乡里来了一回,所以铃子对乡里还是有点印象。虽然逃出了熊耳山,但是她也不知道往哪里去。

第三天,铃子觉得有点饿了,便去一个饭馆吃饭。吃饭的时候她发现这家饭馆贴着招服务员的招贴,她便问给她送饭的那位大姐:“你们这还招服务员吗?”

那位大姐仔细打量打量她问道:“你想到这当服务员?”

铃子想了想回答说:“是啊,我出来就是找工作的。如果你们找服务员,我就省得到处跑了。”

那位大姐笑起来,干脆坐到铃子对面问:“你是从哪来的呀,带身份证了吗?”

铃子见她盘问,本来想报个假名儿,但是一听说还要身份证,只好如实说道:“我叫胡小铃,就是这熊耳山的。”

那位大姐还是那么笑呵呵的看着她说道:“熊耳山的,熊耳山村的啊!”那神情好像知道什么似的。

铃子看她直接就说自己自己是熊耳山村的,心里就觉得有点奇怪,但是她没来得及细问,饭馆的老板就从外边进来了。看见老板回来了,那位大姐赶紧走过去,对老板说道:“你不是要招服务员吗,这有个人想到这来,你看行吗?”

那老板站住脚,仔细打量着铃子问:“我这生意不太好,一个月给1500元工资,你看行吗?”

见老板同意她留下来,铃子哪有闲心去计较工资的事儿,赶紧站起来说:“行啊!一千五就一千五,不过我没地方住,你这有住的地方吗?”

老板看她同意留下,便笑着对她说:“我这是包吃住,就是住的地方憋屈点,吃的不一定太好,也就是家庭饭菜。”

让铃子万万没想到的是,那天胡天明到乡里卖完了皮子,恰巧到她呆的饭馆里来吃饭。胡天明一进门儿,同铃子正碰个对面,铃子想躲已经来不及了,只好板着一副面孔问他:“想吃点什么?”

胡天明却一手抓住铃子,瞪起眼睛说道:“好啊你啊!原来你跑到这来了,走!跟我回去!”

被胡天明抓住胳膊,铃子怎么用力也无法挣脱,只好央求他说:“求求你了,别抓我回去行不行!”

看见这情景,大姐赶紧去后面把老板找来。老板匆匆跑过来,看见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抓着铃子的胳膊不放手,便大声喝道:“喂!你干什么的!”

哪知道胡天明以为自己有理,根本没把老板当回事儿,没好气的说道:“你少管闲事儿,这是咱家的人!”

老板看胡天明挺横,从后面一把抓住胡天明的后脖领子说道:“你撒不撒手!再不撒手你别怪我不客气!”说着话,老板抬起搬来,照胡天明后脑勺子就来了一巴掌。

看老板打他,胡天明不得不腾出一只手去对付老板,嘴里大声说道:“你打我干什么,我拽我妹妹回家,有你什么事儿!”

铃子怕他俩真打起来,也赶紧说道:“他是我哥,你俩别打了!”

老板听说他们是姊妹俩,这才松开抓着胡天明脖领子的那只手,嘴里叨咕着说道:“姊妹俩姊妹俩到好好说啊,干嘛连拉带拽的。”说话时,不但身体退后了许多,声音也不似刚才那么理直气壮了。

铃子害怕胡天明和她老板打起来,只好答应说:“你放开我,我跟你回去还不行吗。”

看铃子松口儿,胡天明这才稍稍放开抓着铃子的手,对她说道:“你有要收拾的东西吗,要是没有这就跟我回去。”

铃子说:“有!”于是胡天明就跟着铃子去了她住的房间。

出来的时候,老板拿着一百块钱对铃子说:“这点钱你拿着,算是这个月的工钱吧。”

铃子说:“这个月刚发的工钱,我不能要。”

老板却说:“拿着吧,别动不动就离家出走,女孩子在外面不安全,快跟你哥回去吧。”

铃子知道她解释不清楚,只好收下老板那一百快钱,跟着胡天明回熊耳山来了。

铃子回到熊耳山没几天,村里人连面还没着上呢,牤牛屯便敲锣打鼓的来了一帮子人,人们这才知道,原来这是来接铃子这个新娘子的。

铃子是被人从屋里抬出来的,一身通红的新娘装裹着她如虫般蠕动的身体。没有任何仪式,就那么把铃子塞进花轿里抬走了。

据跟去牤牛屯参加喜宴的人们回来说,铃子拜堂的时候是让人扶着的,有点像她哥跩爪子娶媳妇的时候那样儿。

熊耳山的许多人不明就里,知道的人又没人说出这里的真相。最苦的还是胡老爹和胡大娘俩人,他俩本来以为铃子跑就跑了,跩爪子媳妇跑了,换亲的事儿本应该至此为止,但是跩爪子媳妇是从他家跑的,所以铃子还是得按照原来的约定嫁过去。庆幸的是铃子也跑了,而且是和跩爪子媳妇一块跑的,这不光是熊耳山的人,就连牤牛屯的亲家都知道。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胡天明竟然遇见铃子,而且还把她带了回来。铃子让胡天明带回来的时候,胡老爹问了他一句:“你们进村的时候都有谁看见了?”

胡天明不知道胡老爹问的是什么意思,只好如实答道:“不少人都看见了。”

胡老爹听了,使劲儿朝地上吐口唾沫,一跺脚回屋里去了,把胡天明一个人扔在那里,直挠脑袋也没弄明白自己是怎么惹着胡老爹了。

胡大娘看着尴尬的站在院里的胡天明,笑着安慰道:“你别跟他一般见识,他老糊涂了啊。”

胡天明只好含含糊糊的答应着从胡老爹家里出来。

送走胡天明,胡大娘刚进屋,胡老爹对胡大娘说道:“你给我把铃子看好了,这回可别再让她跑了。”

胡大娘皱起眉头说道:“这一个大活人,怎么看得住啊!”

看胡大娘扎撒着两手,一筹莫展的样子,胡老爹恶狠狠的说道:“你去,把她屋门锁上!”

胡大娘好像是反应过来,赶紧拿了把锁头去锁铃子住的那屋的屋门。胡老爹则到院子里找了两块木板,拎到窗户下面,叮叮当当的好一阵子,把铃子那屋的窗户钉死了,任凭铃子在屋里拍打喊叫,胡老爹一声不吭,还不让胡大娘吱声,。直到牤牛屯来人把铃子抬走那天,胡老爹才把那些木板拆下来。

令人没想到的是,铃子出嫁没几天,牤牛屯的人就来给胡老爹家报丧来了。一听着信儿,胡老爹就领着家里人匆忙赶到牤牛屯。胡老爹本来是想要去那大闹一番,但是却看见两个警察在亲家屋里。看见他进去,那两个警察站起来,拿过一张纸让他签字。胡老爹立楞着眼睛问:“我签什么字我签字!我女儿到底怎么死的,你们给我说清楚了!”

其中一个警察态度和蔼的对他说:“大爷你别着急,人家怕有事儿,今儿一早就报案了,这不,刚才县里来的法医做了鉴定,是自溢身亡。我们请你签字,就是走个程序,你看你是不是把这个字签了呀。”

看胡老爹不签,天宝说道:“爹,这就是个程序,你签也没用。”说着,他拿过警察递过来的笔在那张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看着胡天宝代替他签字,他竟然没有反对,只是静静的看着他写完了,才放声嚎啕起来。其实早在他之前,胡大娘早已经是泣不成声了。

胡天宝签完字,回过头去便看见他要称作姐夫的男人蹲在墙旮旯那,木呆呆的看着停放在地当央儿的铃子。胡天宝冲过去,揪着他的衣领子把他提溜起来问:“你怎么那么笨啊,连个媳妇都  看不住!”胡天宝扬起手来,却没有落在那男人的脸上。

这时候,男人好像是醒悟了似的,拍拍的抽打着自己的脸颊,恨声说道:“就是!我怎么那么笨啊我。就那么一会儿,她让我去给她盛碗饭,我就离开那么一会儿,她就······”此时的男人鼻涕眼泪的流了一地。

胡天宝见这男人的窝囊样儿,气不打一处来,上去就是一顿拳脚。跩爪子看见也跟上去把那男人一顿暴打。

当人们连哄再劝地把他们哥俩拉开,再看地上躺着的男人,浑身上下泥沽沿球的,脑袋被踢得跟个血葫芦似的。牤牛屯的人把男人从地上扶起来,有人喊着吵吵要报警,还是胡老爹亲家拦住说:“哎呀!报什么警报警,你们还嫌事儿不够在啊!”

胡大娘怕她儿子再闹出事儿来,赶紧吼着叫胡老爹回去。

回到熊耳山,一连好几天,胡大娘都担心吊胆的,生怕牤牛屯的人报警把天宝抓了。过了很长时间,直到晒籽粒的时候,也没见有警察过来,胡大娘这才把心放到肚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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