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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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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他听了她的回答,眼底清空,似思忖似哀伤似笑,复杂让旁人无法猜测。

“仅仅愧疚吗......”

周围一阵静默……

“二爷,你是不是不相信我?”凌宜跪着向前,又被人拦下,“二爷,这是怎么了?”

“是不是今早来的丫鬟说了些什么?”今早,她像往常一样,在内屋里摆放着文墨。

未到饷午时分,冬雪带了一个人走了进来,那人虽看起来是个伺候人的但身上衣料段子却优于张府许多。而且一进来先是梭巡了一轮屋子,转了屋内一圈,再转到她面前的时候,开口便说她是狐媚子。

“她进来莫名其妙就开口骂我,我甚至都没有见过她。都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她,引来了那么大的仇怨。”然后那人还拉了张椅子坐在轩意园外骂得她连门都不敢出。

“她还说二爷您薄情,只见新人笑......”

“是吗?”

“是啊,二爷你知道她说的有多过份嘛!她竟然说我是妲己,是叉烧包,是酸水......”各种形容都不带重复的,听着太膈应人了。

张睿恒从那话里抽开了思绪,慢慢地回了眼,又落在了凌宜的身上,“你不知道她是谁吗?”

“那骂人的丫头?”凌宜摇摇头,说不认识,心里想必定是面前人的旧识吧,但又不敢直接揣测。

而且在那丫头在轩意园门外骂的时候,园里的一个个都不敢去劝,似乎也知道对方是谁,没人愿意起这个头。

那丫头难道是个很重要的人?凌宜在心里默默揣测,看着两旁的人。

在那骂声停止后不久,旁边站着的两个人便将她看护住,一直到现在才带出来。而面前的人又不像真要从她嘴里问出什么似的,凌宜又看向身后唯一的丫鬟,莫梓涵。

莫梓涵低头,不像往时敢直视主子。

真是个奇怪的下等丫鬟,虽以往接触不多,但是与她多年前接触的莫梓涵实在是大有不同,以往以为是人大了,精灵醒目了许多,但围在她身边很多未知的改变,实在令人费解。

更费解的是,张睿恒的态度。

一下子对她很好,一下子又冷淡。

她还揣摩不好心思的时候,听见低沉的声音问她,“阿摩国人?”

“什么?”凌宜问,“什么阿摩?”收回了周围四巡的目光。

“那鬼面手臂是你什么人?”

“二爷,您在说什么呢?”

“那丫鬟是谁。”张睿恒嘴角带着讽笑,目光锐利,“莫梓涵,你告诉她。”

又被点到名了。

但这题她会,好答。

“二少奶奶的贴身丫鬟,文月。”

凌宜一听,脸色大吃一惊,她才来张府不过两年,而两年前在府里的二少奶奶去世的时候,文月便也回了林家,所以没有打过照面,而府内的人也因为避讳,对二少奶奶的事情绝口不提。

面前一身徽墨长衫的人手拿起了桌上的案卷,小厮接过递到她的面前,“没落官宦、卖身葬父,还有附身......”

“皆为假。“

那案卷摊开在凌宜的面前,所有证据证言证人一字一句缜密细致,将她是阿摩国之人钉得死死的。

“二爷,我从没说过自己是被附身的呀,是您认为的。而且我我真的记得南疆之事。”凌宜说,眼泪啪嗒啪嗒地掉。

却见张睿恒的眼里没有丝毫地波澜。

“难不成......”

是被利用了?!凌宜心里想着,思绪复杂,又想知道他手上的卷轴里写了什么。

未等她探究到什么,张睿恒说,“进官宦人家行刺,你可知是什么罪?”

凌宜楞了下,收起了眼泪,看那眼里明显早就知道她身份了。

一直都配合着她演戏呢。

莫梓涵站在一旁,未知那卷宗里写的是什么,但见凌宜看那卷宗红了眼眶,继而又哭,继而怒,嘴里说了句让人听不懂的话,不知为何原本压制住她的人伸开了手,像摸了烫手山芋似的,手上迅速地起了红色脓包。

“身上怎么那么烫!”

“小心!”

随后,只见她起了身,从腰间抽出软刀,就向面前站着审讯他的男人刺去。

“睿恒!”莫梓涵不假思索地叫出了声,垂直朝前去,想要抓住凌宜不顾一切地上了前,手里碰到了些许她的肌肤,已经红得像过了开水似的。

随后,不知哪里来的人往后拉了她,将她护在一侧,像是早在一旁待命似的。

兴许是被分了神,张睿恒站在那并没有躲,眼见那短刀刺进了衣物里,不知是否伤及了性命,低下头,表情未明。

“别管我!救他!”

原本押解她进来的两个人顾不得手上的疼痛,从腰间抽出了短弩,直接射中凌宜命脉,凌宜奋进全力,向前进了几分,但瞬间像落叶一样虚无地倒在了眼前。

“是阿摩国的火身药。”来人上前去探,跪身报那徽墨长衫之人。

“嗯。”他胸间的伤他没当回事,而那凌宜也没刺中要害,他跨步踢开衣衫下摆,急步走到了莫梓涵面前,“该怎么治?”

他胸上的伤呢?怎么还有心情关心别人?

莫梓涵呼着手,感觉手臂烫得像岩浆一样,又像捧着一堆炭火一样,太烫了,又吹不熄那股热。

“轻触者敷膏药,破皮刺脓五日便可好。”

“五日?”他皱眉,掌心覆盖上了那发烫手心的手背。

莫梓涵被他一碰,收回了手,忍住疼,“不疼,不疼。”然而手收在背后一直发颤,还不能合拢掌心。

“你的伤?”莫梓涵指着他胸口,刚刚被凌宜刺了个破洞。

“无碍。”他一笑,暖了心房。

“可那刀子都进了衣物里了......”她有些不信。

他拉下了肩部的衣物,那锁骨下只是微微的一点红,真的倒没有什么破损。

她放宽了心,刚好看到了他眼里的星斑,有些恍惚地说,“没破相就好,就好。”

张睿恒近了身,拉开她的手袖,那掌心里红得厉害,像摸了烙铁似的,红涨得很。

“我也无碍。”莫梓涵答,不让他看自己手里的伤,他不放手,让人立刻去拿药膏。他亲自帮她敷,她瑟瑟缩,被手腕里的温度刺了刺,眼眶微微发酸。

她的睿恒,还是跟以前一样的暖,“二爷,他们......”

“什么?”

“也受伤了。”

屋里的另外两人忍着痛赶紧背过手去,摇头,“我们一点事也没有。”张睿恒望了过来,他们心里想,不需要不需要,不敢不敢。

“他们没事。”他说,又将目光放在她的手上。

可他们明明......

“他说五日便可好,那我回后院去自己处理吧,也是小事。”

“......”他冷了下来,停下手望着她,“不能。”

“我保证以后不乱窜门子了!”她说,记着他下午说过她的话。“二爷,您不会是要赶我走吧?”

“留在这。”他说。

“嗯?”

哦,莫梓涵答,“我......”她有些失神地望着右手心,手里的掌纹因为红涨都消失了,“二爷,不用吧。”

“救命之恩定涌泉相报!”

“啊,我好像也没有救你。”她说。

他问旁边还站着的人,“她救了吗?”

那两人感觉到目光的锐利,捣蒜般点头!“救了救了,刚刚飞扑上去,可英勇了!”

“啊?”

“手好了再说。”他说。

“哦,哦。有一点疼而已。”肉体凡胎,她一样能感知到危险痛苦,尽管已经重生了一回,却与凡人无异。“没事的。”手又缩到背后微微发颤。

他冷下眼,低沉了声音,对屋里的人说,“即日起围墙,封园,凌宜的事不许对外透露半分,对外只说,病了,修养。”

“是。”

莫梓涵看着不远处那被短弩射伤的凌宜,看着她,她嘴里似乎在说着,“早晚轮到你。”尽管已经奄奄一息,但眼里充满讽刺。

看了一眼,她还在想,这凌宜的事,即使封园了早晚还是要透露出去半分的吧。

原本夜夜笙歌的轩意园突然安静下来,任谁都会有疑惑吧,有心人也会去打听里头的动静吧。

可那日后,轩意园封园后还是照样地笙歌,只不过这歌与舞的内容稍微改了改。

“对啦!手伸直,合上。”胡子拉杂的人继续指挥,“伸开五指,变成爪,对啦!再伸开,非常好。”

千万别以为是在训练舞蹈了,那轩意园的锦鲤池边,凉亭里,一大夫正在教着刚刚拆下布条的人恢复手指的训练。

“合上手掌,用力!对啦!”

面前的手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因为被布条封住太久,多日没有动,所以手指头关节都不太灵活。

“你看,我可以比个二了。”莫梓涵开心地笑了笑,终于快要好了。熬了五天有余,她天天待在这轩意园内吃好睡好,实在有点太像之前二少奶奶的生活了。

园内的冬雪估计是见她救主子有功,对她也特别地好,伺候她双手不便的吃喝。而轩意园的主人更好,每天下朝或公事回来,就帮她拆纱布敷膏药。

“二爷,敷药不用您亲自来吧……”她看了一眼冬雪。冬雪每次都当看不见她的求救信息,请了安便出去。

莫梓涵看着自己的手,想,自己真的救了张睿恒?可记忆里明明也没有啊。

他也没事啊。

就这么想着,凉亭里那念想当中的主人翁就回来了。对大夫点了点头,大夫说,“应该快好了,手指关节都能正常地持物了。”

“嗯。”

张睿恒坐了下来,捧过她的手看,破皮已经重新又齐全了,手恢复了柔软。原先被他这样伺候不是很习惯的莫梓涵,连续五天都是他在敷膏药,便也逐渐地又习惯被他捧在手心里温软的感觉,没有拒绝。

那大夫还带来了琴也带来了棋,让她能好好地恢复。

于是乎,园内的乐声没断,但是断断续续地弹,像是被撕裂的琴谱似的。

“你会琴?”

“会一点。”

看着她抚摸了琴弦,指节放得到位,轻轻地拨弄了一两声,琴共鸣出了声,若不是因为变故,可能这声音会更悠扬些。

随后,抚琴的人停了下来,说,“就会这些。”像故意隐藏自己会字一样,也不透露自己会琴。

张睿恒随她去,撤走了琴,又帮她敷了些药膏,还帮她轻轻吹了下,微微痒。

冬雪续了茶水,与他说,“下午,老太太那来了人。”

“做什么?”

“说是已经新建未语轩,让您按着吉日迎阑珊园主人入房。”

手震了下。

“然后,还问了梓涵姑娘是否安,最近在园子里没见着她,说是找秦妈妈也做不来素藕饼。”

他反倒不为所动,“知道了。”然后又问莫梓涵,“还会疼吗?”

“不疼了。”她抽回手。

她笑,“老太太找我吗?”

冬雪点点头。

“那我……”她都还没开口说完,便听他说,“吉日是何时?”

“下月中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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