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灵魂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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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望无际的纯白色空间之中，隐隐间，有着一点紫芒涌现，离得近了方才发现，那是一团紫色雷电，在雷电团之中，一道身影凭空而立，双眸却是紧闭，在其周身，数道毁灭之力如巨蟒般缓缓盘旋，威慑着铺天盖地的魔兽念力不敢随意侵蚀。
凭空而立的人影，自然便是龙夜，目前的他，如同老僧入定一般，纹丝不动，甚至是连从其体内弥漫而出的气息也是相当之稀薄，看上去宛如生命垂危之人，这显然是极不正常的。
这里是一片如同白纸般的虚无空间，也就是龙夜的精神之海，宏观看上去与极不真实的幻境没两样，但唯一不同的，是此时这里不但不如幻境那般寂静，反而经常会爆出愤怒的咆哮、澎湃的波涛以及狂暴的雷电霹雳之声，且一大团如烟如雾的灰黑色“气体”正急速蔓延开来，小山一样大小，但在这仿佛没有边界的精神之海内就像是一滴墨滴入了水中，向龙夜所在位置包围而去。
顺着爆炸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得一簇蒲公英般的紫色雷电倏然向四周延伸绽开，在这之内，身体略显虚幻的龙夜依旧纹丝不动，任由外面的那凝形成百兽的灰黑色怨气如何拼命轰炸，都是面不改色。他把毁灭之力塑形成雷电之状，这倒不是他的一大创造，而是雷电本就是能量破坏性最强的一种形态，和他的毁灭之力倒是有相通之处，眼下用来对付这些东西倒正合适。
“嘭！嘭！嘭！”
一头头略显虚幻的灰黑色异兽顶天立地，疯狂咆哮着，从四面八方呈包围之势，狠狠撞击在渺小的雷电罩上，撕咬、撞击、践踏，无所不用其极，这般疯狂，令后者原本密集的雷电硬生生地被震荡出一道道裂隙，不过这小小护罩饶是裂隙不断，却也能瞬间合拢，异兽群始终难以将之彻底击溃。
“卑劣蝼蚁，出来与吾等决一死战！”一头龙形异兽高声怒吼，其余的虚幻异兽齐齐嘶鸣，排山倒海，势不可挡。龙夜惊了一惊，没想到这些魔兽怨气还保留着灵智，在魔兽的实力划分里，起码要高级魔兽才有可能拥有足以与人几乎无异的灵智，眼前这巨龙生前绝对是一方天灾的存在。
龙夜不禁心里一阵发苦，这该死的永夜到底是宰了多少高级魔兽，原本以为精神对拼中他能占些上风，没想到残酷事实给了他唯一的优势一个极大的打击。原因无他，只因他连一点攻击的手段都没有，在这般攻势之下，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被动挨打。
“这么快就要用这招了吗……”他不禁暗骂一句，攥紧了拳头，很用力，甚至连关节都有些发青。这一招是他曾经在青云十六州闯荡的时候学到的，那次是帮助一位天元师剿灭一个不大不小的组织，这个技能就是报酬，当然，由于记忆被永夜大帝下了封印，这个技能的来历他并不记得，但用法却牢牢记在了脑海深处，并没有和其他记忆一同隐藏。
但是，这一招用完，他就真的没有退路了。眼下的状况极其不利，他的毁灭之力与魔兽怨气虽然看起来势均力敌，然而他明白，若像这样一直拖下去，他绝对死无葬身之地，龙夜可不会傻到等永夜大帝来救他，从永夜大帝的态度中他隐隐嗅到一丝隐晦的利用关系，这让他极为不爽，但是没办法，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君可奈何？
“想在这里撒野，也不看看这里是谁的地盘！”龙夜突然吼了一声，抬手飞速结印，只见得他这由精神力凝结成的躯体上，猛然窜起了几丈高的无形火焰，似乎温度极高，连这精神之海都被灼烧得开始扭曲破碎，而那护罩般一直保护着龙夜的毁灭之力，竟是倏地消失，顷刻间，他直接暴露在浓得化不开的死灵怨气中！
那龙形的魔兽之魂见状一怔，旋即狂喜，怒吼着猛扑上去，其余魔兽之魂也不分先后地涌上去，它们的眼睛甚至都变成了血红，层层叠叠，无数眼睛只盯着他，分外骇人，如疯狂的潮水般瞬间将毫无保护的龙夜淹没！
这如被墨染的精神之海里，只剩下了漫天覆地的灰黑怨气，和它们那暴戾的嘶鸣。
空间之外的虚空。
“还是结束了吗？”光明与秩序之神看着一面不大不小的空间镜，其上的画面正是龙夜的精神之海的状况，她摇头叹息着，旋即不满地瞪着永夜大帝，“永夜，看看你干的好事，居然瞒着我们做了这种布置，敢对‘种子’下手，你的‘业’还嫌积攒得不够多吗？”她一抬头，却发现对面的两者皆用一种无可救药的眼神看着自己。
永夜大帝虚着眼冷笑道：“嘿嘿嘿……积攒‘业’吗？我怎么觉得这件事过后，我的‘业’可以少上那么一点点呢？”
“哼，”洛天撇了撇嘴，“你说什么胡话？他是种子，虽然不是你直接杀了他，但这么简单的因果链你不会看不出来吧？他产生的业怕是能和一千个吠舍相比了。”吠舍即普通人，由于天元师与普通人灵魂质量不一样，三神为了便于区分就用了这个称呼。
听了她这话，敖徵翻了个白眼，颇有些冷嘲热讽道：“亏得你被那些吠舍叫做什么光明与秩序之神，虽然永夜满满的都是黑历史，但这么大的史事你不会忘记了吧，整整一个大陆！”
永夜一改之前犯贱的模样，傲然接道：“一千吠舍？哼！在七亿的数量里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嘿嘿嘿……”说完还颇为邪恶地笑了笑。三神和青云大陆的人们都知道，在永夜大帝这不经意的一笑之下，涅灭了多少人轻若鸿毛的生命，埋藏着一段堪为末世的历史，然而，也只有三神隐隐预知到，日后将要被这名“种子”掀起的，才是一段真正堪称末日的乱世，这也是为什么要叫他“种子”，即因果之种，是这个世界的宿命之种。
“你还有脸说。”话是这么说，但其实他们三个中除了秩序女神洛天，永夜大帝和生命之神敖徵从来都没在意过吠舍们的生死，平时也只管管天元师满地走的青云大陆，最多就是永夜大帝为了搞实验材料而去属于吠舍主掌的冰枫大陆转转。但也幸好他们懒得插手，身处冰枫大陆的吠舍们的科技才能快速发展，发展到如今能与魔技对抗的程度，也算一个实力不差的文明。
“那按你的意思，种子是死了？——你知道我对灵魂和空间没什么研究。”洛天迟疑道，后面这句是实话，三神中只有永夜大帝才是专注于研究灵魂与空间的，其他二位则是另有所长。
“嘿嘿嘿……”永夜诡异地笑笑，并未直接回答，而是抬手在空间镜上一挥而过，“我们继续看……”
……
铮——
一声微若蚊鸣的震动声，颤颤巍巍地从怨气雾海的底层幽幽响起，像晶体的震颤，似琴弦的扰动，如大地的颤抖，若天体的破碎。
这是穿透灵魂的生命之音。
嗡鸣声逐渐增大，一度充斥满整个精神之海，那些重重叠叠几乎化为实质的怨气竟是瞬间定格。
嗡——
颤音一转，倏然间转为低沉，像一柄无影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黏稠的灰色雾气，异变陡生！
毫无征兆地，从雾海表层开始，汹涌的魔兽怨气停滞一瞬间后，竟是不可思议地化为灰色的流沙，纷纷扬扬地向雾海深处坠落，但几秒钟后又倏地化为轻扬的飞灰，直至涅灭。浓墨般的怨气雾海就在这奇异的颤音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为虚无，就像是时间的沙漏被倒转，深处数百只虚幻的魔兽更加疯狂地扑向龙夜，嘶吼着，却是透体而过，根本伤不了他丝毫，只能被一只只化作流沙，继而真正地灰飞烟灭。深埋在“海底”的渺小人形很快显露，这片空间再度回归了应有的纯净。
孤魄归灵台，心音蕴明识。
龙夜周身依旧没有保护，只有那奇异的声音源源不断地从这里飞扬扩散，他双眼紧闭，脸色苍白如纸，身体自然地展开悬浮在精神之海中，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唔……”
当他睁开眼睛的那一刻，这片不真实的洁白空间内，第一次多了一份灵动、纯真，或者说是……生命。
……
“又是这里吗……”几分钟前，龙夜刚开始燃烧灵魂时，他的意识处于一片辽阔无垠的荒原之上，天空中席卷着着阴冷的寒风，携着飞沙流转，他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看起来很熟悉的样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