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争夺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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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弹药不够。他们的所有弹药，基本上够三个人保命的，但要保险些，就只够两个人保命了。弹药，可以确认不足。
“还有损失问题。”龙夜突然提醒。
损失，不用计算也能知道手上的东西很快就会因过度磨损而报废。特别是关键的武器配件。这不像食物那么紧急，但却是长远生存的基础。白骨森林没有适合生存的地方，不能短期居住，也没有相应的水源，只有在做出决定后立即前往目的地，才有可能从这个死亡之地逃脱。但所有人都没有带备用配件。
不过，除弹药外，他们手上武器的关键配件大部分可以通用。
“我们都一起走？”神眼又说，如果一起走，就能互相通用配件。这时，有声语言的作用只是引导目光交流的方向，几人的目光短暂接触后又迅速分开。
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人太多了，食物绝对不够，现有的这点量还是极其随意地携带的，哪怕增加一点人都是灾难。
“那么，现在明确了？”龙夜的声音又在死寂的森白世界中响起，像是沉睡中的人偶尔出现的梦呓。没人看着他，他们不敢，“呵呵……当我们进入白骨森林的那一刻，就再也不能像普通人一样抉择了。必须有人让步。”
他替他们明确了，一部分人死，或者所有人死。
这时，除龙夜和神眼外的三人心有灵犀地走到一旁。这一次，龙夜没有靠过去，神眼亦没有犹豫，依然和龙夜并肩而立。
龙夜似乎对此感到惊奇了，侧过脸问他：“神眼，你不和他们去吗？”
“我相信神之眼，也相信会长。”他的回答很简单，却让龙夜再次沉默。
他本想独自离开，以自己的能力和特殊体质应当，应当可以存活。但现在看来，他做不到。
对面的三人他看得清楚，是信不得的乌合之众，若让神眼跟过去，被牺牲的几率十之八九。
“啊……还真是困难呢……”
所有目光都沉默了，三个人仿佛被来自森林深处的黑暗所震慑，心灵在恐惧中颤抖，每人都有把目光移开的强烈欲望，但鬼人首先使自己的目光稳定下来。
“别这样。”他垂着头，不知是对谁在说话，亦或是对他自己。
别这样，就是别放弃生存。
为什么别放弃？因为别人不会放弃，我们放弃了，就会被夺走唯一的光明。
如果要死，为什么是我？当然也不应该是他。
谁都不应该是，但总要有人被逐出，我不想失去光明，所以不能放弃！四道即将离散的目光又重新交织在一起。
龙夜还是没有参与。
四人的目光暂时分开了，他们的精神此时都已到了崩溃的边缘，需要喘息。当其中三双眼睛再次互相对视时，目光又变得飘忽不定了，像三支在风中摇曳的烛火。
太罪恶了，也太卑鄙了，他们怎能下手。
“可他们俩怎么想呢？”鬼人的眼神在飘忽着，在另两人的感觉中，这声音虽然细小，却像蚊鸣般在森白色的空间里萦绕不绝。
是啊，我们不想成为魔鬼，如果可以，他们愿意什么也不发生地分道扬镳。只是那个“疯子”……三人的目光蒙上了一丝忧虑，这是个变数。他什么都明白，也最早明确问题所在。
与他交流？在平时可以，但在这时候不行。毕竟“疯子”刚明确了：一部分人死，或者所有人死。
这是求生意志为五人设定的生存死局，是一堵不可逾越的厚墙，在它面前，交流没有任何意义。只剩一个选择：谁来选。
“真他妈的冷啊！”钢索仰望着灰蒙蒙的天，低头唾了一口痰，沙哑的声音里带着一股化不开的悲哀。
“不能再拖了。”鬼人决然道。
是不能拖了，在这片黑暗的白骨森林中，一面是不知作何想法的疯子，一面是不知何时会再度聚集的亡灵。每拖延一秒，危险系数都在上升。
既然谁先拔枪都一样，不如我们先拔！
这时，一直沉默的鸢突然说话，声音细细的，几乎听不清：“还有一个选择，我们……自愿牺牲？”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们？鬼人、钢索和鸢三个人此时都站在一道锋利的刀刃上，正在被痛苦地切割着，而向刀刃的哪一侧跳都是坠入无底深渊，这是新生诞生前的阵痛。
突然，他们三人的心口分别被三个红色的光点锁定了，这表示他们已经被武器锁定，那是象征死亡的光点！被惊呆了的三人面面相觑，一下子不知所措。
“你干什么？”钢索疯狂大喊，不要命地朝龙夜扑去。
我们真傻，疯子他是最早想到这一切的人！没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想到的，可能是在来到这里时，甚至更早——在得知他们要来这里时，在那个与他们相遇的晚上。
突然，炮弹出膛的轰鸣声响彻耳畔，如同来自冥界的万鬼哭号，那是一颗绚丽的雷电炮弹，很漂亮，但没有人来得及看了。
从鬼人准备按下按钮，到轰鸣响起，再到袭来的炮弹爆炸，只间隔了四秒钟。
龙夜可能只用了半秒钟就明白了一切。他本以为自己在失去了情绪之后已经心硬如铁，但他没有发现心灵最深处隐藏着的那些东西，在做出最后决断前他也在犹豫着，曾经努力抑制住良善之心的颤抖，没成想，到最后正是心中这最后的柔软杀了他，也杀了选择相信他的神眼。
在长达五分钟的对峙中，他只比对方慢了两秒。
在剩下的三秒时间里，龙夜看向神眼的，竟笑着说出了几个字：“没关系，都一样。”时间太短，他还没来得及说完，强大的雷电便已经到来，电流在体内肆意狂乱，他们的身体像寒冬的蝉翼一样颤抖着，迷漫的白光笼罩了一切。而神眼在刹那间的惊愕后，竟也在最后一刻露出了相同的笑意。
这种雷电攻击并不会破坏实体，待扭曲的电流散去，龙夜和神眼的遗体静静地躺在厚厚的骨粉上，但龙夜的嘴角还带着一丝淡然，似乎对此已有预料，而神眼则是一脸释然。存活下来的三人都感到腿脚发软，面面相觑，尤其是从未杀过人的钢索和鸢。
虽然不是他们按动的按钮，但此时，他们与鬼人无异。
鸢说：“他们不该躺在这里。”另外两人点点头，于是花了一些时间，徒手挖出来两个大坑。白骨森林里没有泥土，只有厚得堪比沃土的风化骨灰，阴森森的惨白色，很蓬松，他们不费多少力便完成了这简陋但庄严的葬礼。
哀悼完成后，三人随意选择了一个方向便匆匆离去，当然也带走了龙夜和神眼的储物元器，里面装着所有武器和食物——这是他们三个求生的唯一一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