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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夺权(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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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极殿大殿之上,炉火炭盆燃烧着熊熊烈火。

肖景白衣飘飘,手持一只龟背壳,壳内中央由他亲手刻着,“参政”二字。

火苗在盆内张牙舞爪地跳跃着,等待着传达上天的旨意。

正当肖景要将龟甲投入火中时候,异样的声音不知道是从那位大人口里传出来。

“东西都是他准备的,谁知道会不会有问题。”

声音甚是年轻,肖景循声望去,泱泱人头攒动,声音不大,肖景耳力不错,这才没有听漏,也实在找不出是谁说的这大逆不道的话来。

不过不用想,也知道多半是刘相国的人。

他低头一笑,龟甲在两只手上来回倒转了几次,然后同刘相国走去。

刘相国不知何事,看着肖景缓慢走来的动作竟然后退了半步。

“相国可要看一眼这龟甲?检查一下?”

刘相国陡然一惊,飞快地看了一眼高坐上的皇帝。果不其然听到肖景的话,皇帝眉头紧皱,身边信奉星轨台的大臣也都小声的交头接耳地议论。

“难不成刘相国怀疑国师作假?”

“不会吧,国师怎么可能作假,他可是神的侍者。”

“难不成真的传言一样,相国不敬神灵?”

蚊声议论,皆是对相国的怀疑。相国脸色一阵难看,只能推手退后,“占卜吉物,臣下岂敢擅动。还请国师传达神灵旨意。”

肖景深深看了一眼刘相国,而后高声说道:“相国对神灵的敬意,向来如此虔诚。”

刘相国躬身,愧不敢当地回答:“海国子民,皆应该如此。”

真是好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明明比谁都不信任星轨台,却要为了保住高位,装出这个虔诚信徒的模样。

碳火正旺,偶尔有噼里啪啦的碳声迸裂,声音很小。

一条完美的低压弧线,龟甲被投入到火炭之中,火苗在龟甲的投入后瞬间拔高到一个不可思议的高度,然后慢慢跌落。

清晰的噼啪响动,不同于碳火迸裂的声音,可以明显分辨出是龟甲在碎裂。

所求之事刻在龟甲内侧顶部,而后置于火中,待火熄灭之后,观裂纹,字未裂,吉,意味上天的肯定;裂纹止于字,中,上天不表态;裂纹贯穿字,凶,意味着上天的不允。

等了很久,碳火燃尽,火焰熄灭,碳灰包裹着碎裂的龟甲看,银筷将龟甲一块块夹了出来,放置在托盘之中。

碎裂成多块的龟甲又重复凭借成一个完成的龟背模样。

肖景坦然地将龟甲呈送到皇帝的眼前。

龟甲碎而字未裂,吉!

“吉!看来国师辅政连苍天神明都是赞同的!”皇帝哈哈大笑,而后又止不住的咳嗽。

万公公接过肖景手上的托盘,转而拿给底下的小皇子以及众位大臣查看。

“这,这怎么可能?”刘相国脱口而出,看到龟甲的模样之后满脸震惊与错愕。

“相国不相信神的旨意?”小皇子站在他的身旁,听得真切,歪头问道。

刘相国讪讪一笑,脸上的的表情也一时间维持不住,“臣,并非这个意思”

朝臣都看到了龟甲所示,均说不出话来。

“既然上苍已经明示,朕理应顺应。今日起,册国师辅政官之职。代行上师之仪,教导皇子处置大小国事。”

“臣等,谨遵圣命。”

紫极殿明文诏令随即下达至各个州府,所有人很快就得知了这个消息。

沉白打着瞌睡,龟甲占卜一事,沉白也从宫人口中得知,这才知道为什么昨天晚上,肖景要连夜打磨一块龟甲了,原来是为今日之事做准备。

其实哪怕今日朝廷上没有质疑肖景,他也会找理由将他伫立朝廷的事情让别人找不到攻讦他的地方。

龟甲早就做了手脚,在刻字的时候故意刻的较浅,又提前沿着龟甲背纹加深了印痕,在四角钻上细点孔眼,这样就能保证龟甲在燃烧炸裂的时候不会将字体裂开。

皇帝的身体自大朝会之后日渐衰弱下去,小皇子也正式被册立为太子。

在肖景的权力操控之下,利用肖月留下来的那间暗室,清除了一些阻挡改革海国内政的绊脚石。

最大的对手,却稳坐相国之位,虽然因为讹兔的事情,沾染了一些臭名,但因为没有实质性的指向他是幕后黑手的证据,只能看着他已然逍遥法外。

好在随着肖景的打压之下,他在朝廷上的地位也不再坚若磐石。

今日,斜风暮雨。早上还是晴空万里,过了午时,就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来。

解除契约对身体的伤害很大,沉白又长时间耗费心神保持着人形,这种阴雨天气,四肢就犹如细针入骨缝,疼痛感滴滴入侵,连绵不绝。

最后只能被迫化为原型,趴在床褥之间,靠着昏睡才能抵抗这浑身上下的疼痛,这种疼痛会伴随着她很久,直到回到海上家园,才有药物可以医治。

与沉白有着同样疼痛的,是所有已经解除契约的讹兔。

两人有过商量,要想全国的讹兔都随着沉白归家,那么契约的解除就不能单凭沉白,月桃以及窈娘他们,还是得依靠朝堂的法令。

已经历经几代,海国人都在讹兔身上拿到了好处,他们又怎会轻而易举地将灵兽放走呢?

愚昧的臣民们是好糊弄的,时间长了,总能适应,一些似是而非的事情,就能让他们转变态度。

但是刘相国一方的势力紧紧把持着不肯松口,他们便没有机会能颁布法令,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把刘相国这块拦路巨石移开才行。

一条关于,刘相国辱没神灵的消息,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散播,慢慢的,慢慢的,传播在大街小巷里面。

相国府内。

接二连三的瓷碗碎裂的声音清脆,可见里头的人怒气冲天。

伺候的下人们噤若寒蝉,不敢在此时前去厅堂,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丢了脑袋。

刘相国高居堂上,下头坐着的是都是他的心腹。他雷霆怒火暂熄灭,伺候的管家这才又上了一盏新茶。

“怎么还会有这种的流言传出来!还传得大街小巷都是!”他饮下一杯清茶,冲淡了不少身体里的郁结之气。

其他人的手边都放着几张纸,上面写的是近日来流传于市井的那些小调。

右边的礼部侍郎被其他人推搡着出来说话,“方道人好像被肖景给抓住了”

“什么?!他不是已经隐遁了吗?怎么还能被抓到!”刘相国初得知这个消息,方道人手上可是又不少的两人来往的作证,“让你们把他除掉,结果找不到人。现在却是被个黄毛小儿给抓住了。好!好!好!”

连着三声好字,刚暂歇的雷霆怒火又一次被点燃,手上的青花白瓷的茶碗摔在了礼部侍郎的脚边,溅射出来的茶水将他的鞋子打了个半湿。

“相国息怒。”礼部侍郎旁边坐着的是跟了刘相国很久的一位清客。“方道人被抓消息是否属实还未可知,但他的娇妻幼子,不是还住在西山的别院里面吗?哪怕就是被抓了,想必也不敢说出什么对您不利的消息。”

“找人看紧了西山别院。本相可得提醒诸位一声,我这条船要是翻了,下水的怕是不止一两个人那么容易。”

刘相国袖手一挥,直接回了后堂,只留下底下的其他人面面相觑。

他的这话说的浅显,近日来肖景动作频频,抓了不少他们的人,虽然最后都放了出来。但是这些人有没有说出什么来,他们一点儿都不知道,星轨台如铁桶一般,他们的人根本打探不到任何的消息。

星轨台地牢里面,一个苍白脸色的男人半个身子都浸在水里,头发一缕一缕湿透了,垂落在他的脸颊上,眼睛被蒙着一层黑布。

微弱的呼吸声音,好半天才听到一次。

被肖景抓住的不是方道人,而是杨瑶。比起方道人,杨瑶才是真正的知道核心的人。

他被关押在此处已经快有十日了。这段时间里,除了他自己的呼吸能听到以外,他没有听到过任何的声音,眼睛被黑布遮着,看不到光明,一直身处在冰冷又寂静的黑色之中。

精神慢慢地被瓦解掉,整个人也陷入了无尽的恐惧折磨里。

“杨先生。”

杨瑶终于听到了一点其他的声音,整个人开始在水里挣扎起来,束缚着他双手的牛筋绳子深深陷入在他的手腕肉中,模糊不堪。

肖景看着他这幅激动的模样,挥手让人将他眼前的黑布摘下。

幽暗的牢房,没有窗户,四角的油灯昏暗,是肖景来了才点上的,长期看不到一点儿光亮的杨瑶眯了眼,好半晌才恢复睁眼。

眼前的人过分的年轻,杨瑶想起来,这一任的国师,还未及冠。

嘴张了好几下,却吐不出一个字来,喉头干渴得厉害。

肖景看出来他的动作,示意身后的人,“给杨先生喂杯水。”食指在扶椅上敲敲点点,在幽暗的室内显得十分瞩目。

“你想知道的,我都说。给我一盏灯。”

杨瑶终究是臣服在巨大的心里压力之下,黑夜的无声恐惧,对他精神上的搓磨是无法言述的,他现在只想要一盏灯,一盏可以让他感到光明与温暖的灯。

到达了想要的目的之后,肖景丝毫不吝啬这一点小小的恩惠。

杨瑶被换到看另一间囚室,这里有窗户,床铺,还有明亮的烛灯。

“刘相国不只是那讹兔做实验,也拿人来做实验。他求的是永生。”

跟随者肖景前来的的小吏记录下杨瑶所说的所有话,洋洋洒洒,竟然写了□□张纸。他同样也震惊于杨瑶口中说出来的,相国一党背后所做出来的那些惊骇的滔天巨恶。

桩桩件件,完全颠覆了往日里刘相国形象,在杨瑶的口中,描述出了一个浑身罪恶与黑色裹身的邪恶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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