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第1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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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占婆塔还有一段距离，周遭开始变得热闹起来。
路边林林总总矗立了不少布帛铺子，路过时瞥一眼，还能看到店铺里头展示着不少已经裁制好的占地成衣，一种名为奥黛的女装。颜色艳丽，剪裁十分贴合女子的腰身曲线，透着浓浓的异域风情。
老妪之女和流萤走着走着，脚步就慢了下来。
见晏云棠随赵琰走在前头，对这些奇美异装毫无反应，流萤开始嘟嘟囔囔抱怨起来，说什么做臭男人都做厌了，再做下去自己也臭了。
晏云棠一时没弄明白流萤想表达什么。当着连莘的面，流萤又不好意思说得太明白，只得拿眼睛不停地往一旁的布帛铺子里瞟。
晏云棠“咯咯”笑起来。她认同流萤的可爱，可是并不急着答应。她先想了想。
上回我无意间在老婆婆面前露过马脚，她年岁一大把，深谙世事，肯定已经知道了。那。。她的女儿也就未必不知情了。而且，看这姑娘的样子，流萤在女装前表现得那么依恋，都快走不动路了，她竟然一点都不惊讶。显然就是知道的。
想到这里，她又瞅瞅赵琰三人，想想也都是自己人，这又不是在船上，哪怕今日就是作一回女儿妆扮也没什么问题，便对流萤点点头允了。
流萤和老妪之女在一堆眼花缭乱的衣裙之间，流连忘返。起初还只是看一看，随后便摸一摸，再然后就拿起几件在身上比比划划，最后竟开始一件一件试穿起来。
晏云棠见了，禁不住哑然失笑。古今也好，中外也好，姑娘们“从只是逛逛，到只是试试，再到就买一件”的流程，还真是一模一样。
正想着，流萤和老妪之女已经换上了第三身簇新的衣衫，从里间翩然而出，羞羞涩涩地站在众人面前。见了女儿妆扮的流萤，连莘看似有许多溢美之词，但是嘴上除了“好看”，就是“真好看”，激动得有些过于明显。
流萤又娇羞又得意，她自己也对这一身格外满意。晏云棠细细瞅了瞅，流萤身上这套水红奥黛把她原本就红润的气色，衬托地更加明艳动人，显得十分健康有活力。
晏云棠微微一笑，悄悄从腰间摸出一块碎银。自从上回流萤粗心遗失了钱袋子，闹出一场笑话，往后出门她就总会暗暗贴身备下一点碎银，没想到今日还真派上用场了。
她把碎银悄悄塞给连莘，让他去找店家把流萤身上这件奥黛买下来。这一幕被赵琰瞧进了眼里。他跃跃欲试。当然不是自己想试，而是想让晏云棠试。
流萤正因新到手的礼物抱着晏云棠谢姑娘谢奶奶时，赵琰忽然一句怂恿，流萤听见了立马附和，其余几人反应过来后也都开始起哄。晏云棠被推到满目丽服前，左觑觑，右看看，挑了一件青黛色配着绛紫暗纹的，可店家只是随意一瞥，就说这件不是她的尺码。
流萤笑嘻嘻地从背后把她束起的黑发散下来，青丝落满双肩，店家先是一愣，然后双眼眯成两条缝，对着晏云棠细细瞅来瞅去，又上上下下打量一遍，这才“啧啧”两声，从他那排成衣里挑了一袭霜白的奥黛递给她。
晏云棠接过奥黛搭在手臂上，回头朝流萤努努嘴，正想说什么，被流萤挽着走去了里间换衣裳。等到她再次出现时，散下的青丝已经被流萤扎成一束低马尾，徒手操作的施展空间着实有限，为了给简单的马尾增添几分韵味，又将发丝饶了两圈，绾成了一个松懒的小髻垂在脑后，余下的长尾则任由它拖在后背。
温柔的青丝马尾，配上她身上这袭霜白奥黛，日光洒下来，溅在了她身上，直晃得让人睁不开眼。
在场的几名男子都看得有些痴，老妪之女好似看上了她身上这件奥黛，凑上前去细细抚摩起来。
这位辛勤朴实的村妇将自己的手指轻柔地贴在晏云棠的身上，缓缓在奥黛上滑动着，感受着那轻薄的抽纱触感，触摸到袖口和领口时还停顿了许久，盯着上面的手工刺绣连声赞叹。
占人的奥黛通体紧身，可以将女子凹凸有致的身材完美展现出来。晏云棠身上这件不仅把她的柳枝细腰裹得恰到好处，还在腰际高劈出一条镶边的开缝，露出穿在里边的一条月白长裙。
赵琰的目光不受控制，游走在她身上的起伏之处，眼睛都看直了。
待众人争相赞美过一番后，他才回过神来。脑袋里还是醺醺然的醉意，在晏云棠侧过头去的那一刹那，他又一眼瞥到了她插在脑后小髻上的一支发钗。
青玉制成，打磨成海棠花形的一支发钗。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正是他昔年赠与她的那支海棠青玉钗。
赵琰愈痴愈醉了。原来，她一直将那支钗贴身带着吗？
想着想着，他的嘴角浮起一抹浅笑。他毫不吝惜地对她大加赞赏，其间还顺带赞许了她的发式，虽是一语带过，又只说发式不提发钗，可她有心戴给他看，又怎会不明白他的意思。他们在人群中望望彼此，相视一笑。
流萤的奥黛有她的晏云棠为她买下，晏云棠的奥黛有她的赵琰为她买下。赵琰春风得意，还顺带命长海把老妪之女身上那件也代为买下。眼下，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合意都高兴，待店家为她们把换下来的旧衣包好，出了店铺，继续脚下的路。
到达婆那加占婆塔门口，在老妪之女的指点下，大家纷纷将鞋袜脱了，逐个入内，拾阶而上。登在石阶上往右望去，是两排红砖垒成的石柱，左列和右列各有五根，正对着彼此。顺着台阶继续往上走，才发现这两排石柱后头就是占婆塔。占婆塔算是一座塔群，共有五座，主塔内供奉着大地女神湿婆神，据闻湿婆神会庇佑那些以海为生的占人。
整片塔群占地不大，是典型的印度风格建筑，与大宋动辄由殿宇座座和耸入云天的佛塔组成的寺庙相比，显得异常袖珍。虽小，却也精致。占婆塔的塔身和四周都布满了栩栩如生且形态各异的雕像。
一行人跟着老妪之女进入塔内主殿，全程肃穆且静谧。长年习惯了袒胸露背抑或是穿粗布背心的占城男子，到了这样的地方也都把长袖纱笼换上了，可见对占婆十分虔诚和尊敬。
祭拜过占婆神像之后，老妪之女又托连莘之口，甩下了三名男子，只带了晏云棠和流萤前往另一座神殿。两个小姑娘莫名其妙地被拉着走，等到了殿内又不知面前供奉的是什么，都只是跟着拜了拜，样子到位了也就行了。
她们跪在草席上，觉得差不多了，可余光瞥到老妪之女还在闭眼祈愿，流萤便顺带求了个姻缘，晏云棠则晃出一个此行贩茶顺利的心愿。
等到出来后，连莘将她们俩叫到一边，十分难为情地告诉她们，他方才向当地人打听出，原来她们刚刚拜的是占婆的生殖器。
晏云棠惊得下巴往下掉了两寸，哭笑不得。所以我刚才是对着湿婆神的生殖器求了财吗？
听着连莘的表述，流萤只感到脸红，咋咋呼呼地抱怨起来：“那大姐都生了三四个儿女了，还要来求子吗？求子就求子，还把我们给拉上。。
接下来，大家又绕着整片塔群游览了一圈，走得身上都发了汗，才找到周边一个人少的角落，席地坐下歇息。闲聊中，都将视线落在不远处来来往往的信众身上。那些占人不是在头顶顶着一只竹篮，就是顶着一只瓷盘，亦或是任何形制任何材质的容器，容器里盛着供品，丰俭不一，诚心一致。
受氛围所感，老妪之女通过连莘之口为大家讲了一个关于占婆的神话传说。
据说，占婆塔供奉的这湿婆神原是占婆国的天依圣母，名字叫做杨婆那迦。相传，杨婆那迦还是个年轻姑娘时，一日在河边捶衣洗袜，不慎失足跌落水里。落水后，一路顺着河水漂流到了中国，被中国的一个王子救下，二人遂结成连理。婚后，杨婆那迦却日夜思念家乡，最后竟把反对她回家的中国王子变成了一块石头，才得以漂洋过海返回家乡，与家人重逢。因着这个缘故，占婆国的人就将杨婆那迦奉为大海的守护神，凡出海之人都要来占婆塔祭拜她，以求出行顺利。
长海听完，笑得前仰后合。众人不明所以，他才捧着腹对赵琰傻笑道：“中国王子。。被变成了一块石头。哈哈。这也太好笑了吧？！王爷。哈哈。。哈哈。”
赵琰默不吭声，回给长海一个白眼。
等到余下的人理解出长海的意思后，都笑作一团。见晏云棠也随着大家一起取笑自己，气得赵琰死死瞪住长海，对准他的后脑勺狠狠拍了一掌。
长海心有不甘，捂着后脑勺犟嘴道：“我又没说是王爷您！我说的是占婆神话里的那个王子。那王子是个冤大头，我们王爷又不是冤大头！对吧？”
说完，其余几个人更加乐不可支，哄堂的大笑停也停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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