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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四章 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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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晃把一人扔到孙策面前,说道:“主公,这就是沉家的信使,在城外十多里处被我们拿下的。问过他了,他说沉家只派了他一人去洛阳。为稳妥起见,我留下了几个人,命他们继续往洛阳方向搜索。”

“好!”

孙策手下的武将里心思缜密者不多,徐晃是其中为数不多的一个,也因此,孙策才把拦截信使的事儿交给了他去办。他也的确办得不错。不仅很快就把信使抓来了,还很细心地继续遣人搜索。

孙策示意陈武、周泰把这个信使拽起来,打量了两眼,见他发髻凌乱,鼻青脸肿,显是吃了不少苦头,说道:“足下既被沉驯委以送信求援的重任,想来定是沉驯的心腹了。”

这人不说话。

“我也不为难你,只借你一样东西用。”

徐晃以为他说的是求援信,忙从怀里取出,呈交上去,说道:“属下已经看过了,这封就是沉驯的求援信。”

孙策点了点头,接过来,也没看,问那个信使:“你愿意借给我么?”

徐晃心道:“原来不是要求援信。”转过目光,瞧这信使。这信使不愧沉驯的心腹,不笨,又有身为俘虏的自觉,猜出了孙策的意思,面色灰败。

孙策笑道:“看来你已猜出了我想借你何物。”

这信使跪倒在地,叩头求饶:“小人只是奉命送信,绝非有意与督邮作对!求督邮饶小人一命。”徐晃恍然,想道:“原来主公是想借他的脑袋一用!”陈武、周泰诸人目露凶光,将腰刀拔出一半。这信使越发害怕,不要命地磕头讨饶。

“你要想活命,也简单,只需回答我两个问题就即可。我只怕你不肯老实回答。”

“督邮尽管请问,只要能饶小人一命,小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第一个问题是:院内有多少人?”

“小人走时,院里共有六十多人。”

“第二个问题是:都是什么人?”

“有家君的族人,有宾客、奴婢,有从市上冶坊里召来的铁官徒。”

“铁官徒?”孙策心中一动,暗中想道,“难怪院中的那些壮汉不似寻常侠勇,原来是铁官徒。”

刚才沉容进宅时,他趁机向院里看了一眼,时间虽短,却也发现守在院中的那些壮汉似格外有一股死气。这种死气,大多只会出现在彻底不把生死当回事儿的亡命徒身上。他本以为这些人都是沉驯豢养的死士,如今看来却应该就是铁官徒了。

铁官徒,顾名思义,即在铁官官办冶坊里从事开采矿石和冶铁生产的刑徒。

两汉采铁,用的方法是掘井取矿,“掘地深数百丈”。这种地下作业,直到孙策穿越来的时代还是一项极其危险的工作,何况当下?常年与危险、铁、火、炼炉爆炸打交道,本身又是刑徒,朝廷对他们的管制又是非常的严格残酷,这铁官徒的剽悍亡命可想而知了。

前汉时,便在阳城,有过一次铁官徒暴/动,一百八十个人“经历九郡”,官军不能制,最后竟致使朝廷派出了丞相长史和御史中丞这样的大臣亲自带兵镇压,方才失败。

孙策本打算只问两个问题的,被“铁官徒”三个字勾起了兴趣,不免要多问一些了。他又问道:“有多少铁官徒?”

“二十多个。”

“整个颍川郡,只有阳城有铁官,偌大一个铁官,只有这二十多个铁官徒?”

“不是。小人听家君说过,铁官里共有吏、卒、徒两千余人,分在两个冶坊。”

“我听说沉驯自开的也有冶坊,他自开的冶坊里有多少人?”

“也有近千人。

“那为何他只召来了这二十多人?”

“铁官和小人家君自开的冶坊都不在城中,铁官的两个冶坊分别在‘负黍聚’和‘营里’,家君自开的冶坊在城外二十里处。城中只市上有一个不大的冶铁作坊,这二十多人就是从那作坊里召来的。”

“铁官和自开的冶坊都在城外……,这二十多人是从市上的作坊里召来的。”孙策心头咯噔一跳,脸色微变,不过很快恢复过来。

他扭头望了望里门处,看似漫不经意地再又问那信使:“沉驯自开的冶坊离城二十里。铁官呢?离城多远?沉驯派去给铁官和自开冶坊送信的人,是不是应该已经到了?”

信使老老实实地回答说道:“铁官离县城远近不一,‘负黍聚’离城三十来里,‘营里’离城近四十里。家君派去给铁官和自开冶坊送信的人是与小人一起出城的,估算路程,去给铁官送信的人应该还没有到。”

“也就是说,去给他自开冶坊送信的人应已到了?”

“差不多。”

徐晃、徐晃、陈武诸人闻言,无不失色。陈武揪住信使的领子,喝道:“沉驯那畜产还派了人去城外铁官和自开的冶坊?”

戏志才嘿然,说道:“这沉驯,你说他是胆大好,还是胆小好?”要说他胆大,他害怕孙策这个督邮;要说他胆小,他为顽抗,不惜擅调铁官徒和自家的冶工。只能说,物极必反,胆小到了极限就是疯狂。又或者沉驯到底是个商贾的出身,不知道擅调铁官徒进城是何等严重的事情。

李博颤声说道:“他、他、他竟敢擅调铁官徒和自家冶工进城?数百、上千的铁官徒一旦被放进城来,谁能管束?……,他就不怕申屠圣之事再现于今日么?”申屠圣,就是前汉那次阳城铁官徒暴/动的首领。

当闻知沉驯遣人去洛阳送信时,孙策因有“大不了亡命弃官”这个最坏的打算在,还不是太过紧张,可是现在,在意外地问出了沉驯居然还派了人去铁官和自开的冶坊里调集铁官徒以及自家的铁工后,他的手一下就握紧了。

固然,铁官里还有铁官丞。铁官不在的时候,铁官丞就是最高长吏,这个铁官丞也许会知道事情轻重,不会遵从沉驯调人的命令,可万一他不知道轻重呢?又或者即使他知道轻重,没派铁官徒来,可沉驯自家的冶坊却派了人来呢?这信使说,铁官里共有吏、卒、徒上千,沉驯自开的冶坊里也有近千人。李博所言绝非耸人听闻,一个处理不好,真的会酿成大乱的。不但孙策会死,这满城的百姓怕也会深受其害。

徐晃咬牙说道:“这沉驯竟如此胆大妄为!主公,请你下令吧,禽请为先驱,这就杀入院中,取了他的人头,悬挂城楼!看有哪个冶坊的铁官徒敢进城半步!”

戏志才说道:“伯禽所言极是。这铁官徒是绝不能放入城中的。眼下之计,唯有……。”他瞟了一眼信使,接着说道,“唯有两个办法。”

“哪两个办法?”

“一个活办法,一个死办法。活办法就是劝说沉驯,叫他再派人去铁官和自开的冶坊,取消调令。死办法就是伯禽说的,攻入沉家,取下沉驯人头,悬挂门楼,阻退来者。”

“依卿看来,现下该用哪个办法?”

“先试试活办法吧。”戏志才顾望了几眼沉家宅院,故作为难,说道,“沉家宅内有六十多人,又高墙坚门,攻之不易。能不攻打,还是不攻打为好。”

徐晃、陈武、周泰,包括沉稳如徐晃,俱皆不满。

周泰嗔目叫道:“便有六十多人,便有高墙坚门又如何?不快点把沉家打下,取下沉驯的人头,悬挂城楼,威吓来者,难不成,还要坐视等那几千铁官徒进城么?”

戏志才没有理他,轻轻拉了拉孙策的衣服。孙策知他这么说必有深意,思忖道:“沉驯欲调铁官徒进城,看似胆大妄为,分析其心态,根子却还是在胆怯上,指望三言两语把他说服,必是不能。志才不会不知道这点。他既然知道这点,却还这么说,料来应是想通过这信使的嘴,让沉驯知道我们并不想强攻。……,可是,他又为何想要误导沉驯?”很快猜出了戏志才的用意,“……,不外乎是想麻痹他,令其大意,然后好趁其不备,发起突袭。”

徐晃不说话则已,一说话就惊人。

他指着沉家宅外堆积的柴火,建议说道:“主公,这沉驯怕是不好被说服的。不过,戏君说的也不错,这沉家内有人守,外有高墙,确实也不好速战速决。以我之见,也不用去说服他,也不必强攻,不如干脆再搜集些柴火来,一起点燃,投入墙内,把这沉家一把火烧了算了。”

信使听得胆颤心惊,差点大叫阻止。

他家也在这个里中住,离沉家不是太远。已经连着十几天没下雨了,天干物燥,今儿太阳又刚晒了一整天,这一放起火来,倒霉的不止沉家,整个里恐怕都会陷入火海。

李博考虑到了这点,忙出言阻止。周泰怒道:“里中已无百姓,便算把整个里烧掉,也总强过等几千铁官徒进城后,咱们百十人陷在此地!”半跪在地,请命,“主公,请下令吧!”

孙策看了看周泰,又看了看徐晃、徐晃、陈武、李博等人,最后又看了看戏志才,惊奇地发现他竟嘴角微笑,镇定自若,不由心中佩服,想道:“我是因为知道黄巾将要起事,故而不怕权宦报复。志才只是一个寒家士子,只为了报我的‘知己之恩’,就提着脑袋跟着我来整治郡北。刚到阳城,才开始着手不久,就接连遇到骤变,连徐晃、徐晃也沉不住气了,连我也有点害怕了,他却依然若无其事。真是虎胆啊!”

他在经过西乡的两年历练后,不管是城府、胆色还是坚毅、自信,都已远非昔日刚入仕时可比了,他想道:“……,嘿嘿,我在做繁阳亭长时就敢夜半出境击贼,何况今时今日?志才的智谋我远不能及,可若要讲胆勇,我又怎能被他比下!”做出了一个决定。

……

“周泰,你还记得去年西乡别院刚建成时,我在别院墙上写的那十三条院规么?”

“记得。”

“第一条是什么?”

“无令,虽钱山粮海,不行;令下,纵刀山火海,行。”

“我给你下命令了么?”

“没有。”

“那还不起来?”

周泰等人在西乡别院这一年多,孙策不但厚养他们,有求必应,且施以恩义,推赤心入他们的腹中。众人早对他心服口服,心甘情愿受他驱使。闻得孙策此言,周泰满脸通红,惭愧惶恐,忙从地上跳起,转回孙策身后,不敢再说话了。徐晃、徐晃、陈武诸人也静了下来。

“听我命令。伯禽,你现在就去找本县的县丞、县尉,告诉他们沉驯要调铁官徒进城,请他们立刻关闭城门,带县卒、吏民登城防守,不得放一个铁官徒进城。……,如果此事他们做好了,我可以不再追究他们以前的不法事。若是没做好,就请他们等着我登门拜访罢。”

“诺!”徐晃方才是骑着马进到里内的,当即上马,飞驰离去。

“阿偃。”

“在。”

“你带一队人,再去搜集些柴火来。等我命令,准备放火烧宅。”

“诺!”

信使宁愿自己死,也不愿自己的家被烧掉,忍看自己的妻子父母流离失所。他伏地叩首,哀求说道:“千万不能放火啊!求椽部开恩。小人愿为椽部去劝说家君取消调令!”

孙策瞧了他片刻,说道:“也好,便信用你一次。还是那句话,你告诉沉驯,就说:诚能自改,愿如杜稚季故事,不治前事。怙恶不悛,请看义纵鹰击,火将至矣。……,你知道义纵是谁么?”

“不、不知道。”

“你的家君也许知道。记住,我说的是‘火将至矣’,不是‘祸将至矣’!荀子曰:‘行歧路者不至,怀二心者无成’。我言尽于此,请他仔细想想罢。”

“是,是。”

“他要是肯听我的劝告,幡然自省,想要改过,便迎我进宅,交还印绶。若怙恶不悛?你再告诉他,我只等他半个时辰。当夜幕降临,便是火起之时。”

“是,是。”信使小跑着奔到沉宅门外,敲开了门,挤进去。门随之关上。

周泰随他日久,晓得他的脾气,知道凡是他大笑之时,便是他下定决心的时候,自知口拙,无法劝说他改变主意,也就不再劝了,说道:“我愿从君同行。”

徐晃也是热血沸腾,半跪在地上道:“主公有令,属下敢不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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