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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杀人放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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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姑娘这边走。”引路女子换了个方向,往更深处走去。

今日的清音阁似乎很热闹,一楼几乎没什么人,台上乐曲和舞娘相对于玉幼清上次瞧见的更为放得开些,她从里头直接上到三楼,倒是瞧不见二楼的情形,直到转出来到三楼廊上时,隔着透明琉璃才瞧见,二楼似乎是有人在开席宴请宾客,各家护卫表情严肃的立在二楼雅阁外,清音阁内明文规定不准携带武器,这些护卫便如此干瞧着,听着里头莺歌燕语,偶尔还传出一两句低低呻吟,玉幼清登登登跑到中间,表情猥琐的顺着不断飘荡的薄纱往里瞟。

引路女子正立在燕回的雅阁前,一回头却瞧见玉幼清竟然都趴在了地面中央,她联想到二楼的宴席,心中顿时了然,收回微张的嘴巴,正正神色,好涵养的走到玉幼清身边,微笑着矮身作请姿,“玉小姐这边请。”

被误会的玉幼清单纯的猥琐着,也不尴尬,起身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一脸荡漾的进到燕回的雅阁内。

燕回还是那个沉稳温和模样,见到玉幼清进来,眉眼笑得如月弯弯,玉幼清却即刻敛了笑意,燕回这笑意里有些她瞧不出的东西,她嗅到这雅阁内淡淡酒气,桌案上却是几碟精致小点和一壶雨前龙井,茶香袅袅绕室,旁人或许察觉不出,她玉幼清却能清晰的分辨出这淡淡酒气并非从外头飘进来的。

玉幼清在燕回对面坐了,抬手将宣窗推开,看住燕回。

虽说夏日炎热,这清音阁里其实凉爽得很,楚云起也真是大手笔,每间雅阁都安置了冰,外头走廊里也是五步摆了一盆,不过羊毛出在羊身上,他赚的也都是这些冤大头的黑心钱,玉幼清这窗一开,外头热气刹那间涌进来,扼得人呼吸亦有些急促。

燕回被玉幼清看得发怵,不知是心中有鬼还是他宠着她,窗便这么大开着也未曾有言,他避开她的目光,将桌上一个盒子往前推了推,“想必那驭兽笛已坏了,送你的。”

玉幼清将目光移到面前的盒子上,还是普通的黑色木盒,她轻轻打开,目光一紧,这个驭兽笛与那画中的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多了一个小小的玉坠,那玉坠材质上乘,色泽纯白,其中一丝丝的红如血丝一般,她轻轻捻起细绳,小小玉坠雕的竟是一只獠牙的模样,本是凶狠的,玉幼清却觉出些可爱来,浅浅笑意不自觉的透出来,燕回这么个呆子,送姑娘的玉坠竟然雕琢成獠牙不过这獠牙上头的雕花倒是真得平添了一分柔和,她爱不释手的来回摆弄着这只獠牙,手触到平平的底部,似乎是个字,她凑近了去看,背脊猛地一僵,她也算是见过大风浪反应快的,微微一笑抬起头来,“这……是你自己雕的?”

燕回笑得腼腆,“草原儿郎常将猛兽獠牙作装饰佩戴在身上,可以保平安的。我想着你是个姑娘家,就用玉雕了一个,算是取了个寓意。”

“这驭兽笛可以挂在腰间。”燕回站起身来,露出自己腰间的驭兽笛,“我已向皇上递了奏折,奏请回草原。”

“哦。”玉幼清点点头,心不在焉的拿起茶杯喝茶。

“如今已六月了,等皇上奏折批下来,我回到草原应是七月。那时候的草原青草能有半人高,风过时,一浪一浪的绿色里一群的牛羊,我常和大哥并肩躺在草地里,看那浩大的天地,能听见老鹰的长鸣,马儿的长嘶。晚上围着篝火堆坐下来,喝酒吃肉摔跤,那些日子,比蜗居在这四方院墙里,可快意多了。”燕回滔滔不绝的讲起呼陇草原,晶亮的眸子里是难收的向往和骄傲,却也夹杂了一丝的落寞。

玉幼清转头看向窗外,能回到草原,若不是草原王室出了什么天大的事,皇上绝不会批准的,这个骨子里原该潇洒快意一生的男人,这次回去,恐怕也不能再和大哥并肩看天地了罢,那个本属于他的位置,他终要拔剑,终要把自己逼成自己最厌弃的人。可……他约她出来,又为何要与她说这些?

这述京千古不变的风霜,会将草原染得千疮百孔。

“燕回。”玉幼清抚着獠牙底部那个字,“草原真的有那么好?”面对他,她一如既往的扮作一个给他希望的傻白甜小丫头,这样的男子,她不忍看他因着这个尔虞我诈的世界而改变自己。

果然,燕回脸上笑意更浓,他走到雅阁正中,慢慢的描述着草原的一点一滴,玉幼清安静的看着他,听着他的话,这个小小的雅阁,似乎便成了他的草原,风儿携着热浪,四面八方的吹来,如一场梦,一场总是蜷缩在角落里的梦,在倦意深浓的时候被拉出来,幻化成他眼底的光影流转。

和着帘外的丝竹声,他的语声忽然多了一丝怅惋,他停住他的滔滔不绝,含着一抹淡而空的笑坐回桌边,对着双手捧着脸,笑容向往的玉幼清问道:“玉姑娘,你可愿随我去草原?”

什么?玉幼清愣了一愣,见他的目光落在她腰间的驭兽笛上,那个字……

他一直在说草原的好,一直没有言明,那这句话到底意味着什么?

玉幼清眨眨眼,决定装傻,“如果有机会,我一定去草原看看。”

燕回皱眉,似乎有些着急,“玉姑娘,我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只要你愿意跟我走,绝无后顾之忧!”他顿了顿,觉着自己话里似乎让她误会了什么,又忙解释,“到了草原,玉姑娘若是想要留下,燕回便予你一方庇护,若玉姑娘想要离开,燕回绝不会拦!”

“燕回,”玉幼清思忖着该如何拿捏分寸,“我想你可能误会……”

“哟!”忽然一声喝打断了玉幼清的话。

有人不顾清音阁侍婢的阻拦,强行掀帘而入。玉幼清皱着眉头挥挥手,示意那侍婢下去,才眯眼盯住面前那个醉醺醺的男人,她认识这个男人,那日猎场内,参与猎奴游戏中的一个。

“瞧瞧这是谁啊?这不是燕回世子和……啊呀,我们的大齐第一淑女啊,哈哈哈,这回可有好戏看了,兄弟们!”那男人撩起帘子探头出去。

玉幼清嫌恶的皱起眉头,站起身想要走,燕回立刻上去替她挡住那醉醺醺想要上来拦的男人,她走向帘子另一侧,冷不防又有一个人掀帘而入,面上玩笑的神色在瞧见玉幼清时微微一愣,随即放下帘子,隔着纱帘,她似乎瞧见他在挡后面的人。

杭奡。

玉幼清往后退了几步,看来人都来齐了,原来二楼是被这些公子哥包了场,算她今日倒霉,竟然就这么撞在了枪口上。

不!是这些公子哥倒了八辈子的血霉,撞在了她玉幼清的枪口上!

她勾起一抹瘆人的笑意,杀气腾腾的一把撩开面前的纱帘,纱帘高高飞起,纱帘后她玲珑身姿袅袅婷婷迈步而来,抬到半空的手画了一个大大的圈,最后停到最后头一个人身上,准备好的霸气的话没出口,她手一转糊在自己脸上挡住,转身预备灰溜溜贴着墙根逃跑。

“臭娘们你给我站住!”蓦然一声吼,玉幼清逃跑的脚步顿时停下,楚云起竟然在清音阁设宴!自己居然被他撞了个现行!这货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叫她臭娘们!是可忍孰不可忍!她深吸一口气,转身指着他,准备开骂。

“臭娘们,爷叫你干嘛来了!爷叫你给爷撑场子来了!你百般推脱万般推辞,就是为了这个小兔崽子!啊!这小白脸儿是谁?嗯?过来!来!让爷好好瞧瞧!来!哟……这么远远的瞧着都细皮嫩肉的,嘿嘿嘿,来凑近来笑一个给爷好好瞧瞧。”

众人多少有些醉意,却也被这荒唐话惹得掩嘴偷笑。

玉幼清瞠目结舌的看着装醉装得得脸上两坨粉红的楚云起,瞬间接收到了他的意思,一个大蹦,叉腰怒骂:“楚云起你个臭不要脸的!说老娘勾搭小白脸?不是你说燕回不习惯二楼的莺歌燕语,叫我到三楼招待他的!老娘不听你的话?还不是你一句,老娘就把那不知死活的万俟宗弄得家破人亡!你说说你有什么用!你怎么不撒泡尿好好照照你自己的模样,到底谁花天酒地的胡来!男的都不放过啊你个死变态!皇上赐婚下来,老娘就该是你的正妻!老娘是大度,没跟皇上揭发你在家里养了十二个小狐狸精,你倒好,一口一个十三房姨太太、小十三!你当老娘好欺负的是吧?”

众人听得胆战心惊,万俟宗的死和这两人有关?这么大一个家族倒台,其中利害,他们虽是纨绔,却也知晓几分。这玉慎儿有多大能耐?楚云起一句话,她就扳倒了万俟世家?

楚云起半眯的眼眸瞬间瞪得溜圆,一双英气逼人的眉毛微微挑起,呵,这小妮子从哪儿学来的骂街的本事,厉害啊。他一把推开身边搀扶的人,一步三晃的往前走了几步,“臭娘们你还敢顶嘴是不是?爷有十二个美娇娘怎么了?男人都是三妻四妾的!爷本来还高兴家里娶了个淑女,呵!这哪是淑女啊,各位给瞧瞧,这是河东狮啊!爷要退婚!退婚!”

“好啊!楚云起你有本事在这说,你有本事上金殿去跟皇上说啊!你以为老娘稀罕嫁给你啊!骂老娘河东狮,你个扶不上墙的软东西!”

“你骂谁扶不上墙呢!你骂谁扶不上墙呢!你今天给爷说清楚咯!爷哪里扶不上墙了?爷哪里软了?爷硬得很!”楚云起似被戳到了痛处,挥舞着拳头冲上来,被杭奡一把拦住,犹自朝着空气拳打脚踢。

玉幼清眼神往下瞟,嘴角勾起一抹蔑视的笑意,她无辜望天,“哦,你金屋里藏得那十二个美娇娘告诉我的。”

“玉慎儿你个不要脸的臭娘们,不要以为爷不知道你私底下那些个龌龊的勾当!爷给你面子才不说出来!这是你逼爷的!玉慎儿就是个荡妇!荡妇!水性杨花!没有人要的破鞋!”

“你说谁荡妇呢?你说谁水性杨花呢?你说谁破鞋呢?楚云起你有种再说一遍!你大爷的!”玉幼清脱了脚上一只鞋就往楚云起头上扔,鞋子一个弧度砸到了站得远远的铁谷头上,她扔了一只鞋还不解气,见着雅阁里桌上摆着的茶杯,抓起来就往外冲。

众人本怀揣着一颗不管他人家务事,偷笑看好戏的心,现在看两人居然开始动真格的了,忙一边分了几个上去拦住劝架。

一时间这清音阁三楼鸡飞狗跳……

楼顶上有人把瓦片盖盖好,捂着一颗颤抖的小心脏,问身边人:“臣娘,你说这主子和夫人……是来真的吗?”

臣娘好整以暇的躺在楼顶晒太阳,故作深沉的晃着脑袋说道:“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

老实人黎渊装作听懂的样子,“哦。”

“哦什么哦。”臣娘朝着黎渊后脑勺就是一记,“火放了没?”

好容易众人将两个情绪激动的人各自劝说到了两个雅阁里。

这边燕回倒了一杯茶推到玉幼清面前,好言相劝:“玉姑娘,陆小公子那是喝醉了,说出来的话不作数的,你别跟他计较。”

“酒后吐真言!”玉幼清大声道,生怕隔壁的人听不见。

本来还嚷嚷着没醉的楚云起瞬间改了口,“对!爷醉得狠了!”

听见这一句的玉幼清把牙齿咬得咯嘣响,她对着燕回微微一笑,看似好脾气的端起面前茶杯,拍案而起!

杭奡忙挡在玉幼清面前,玉幼清又拎起茶壶,笑得温婉灿烂,“我给他道歉去!”

杭奡看着她如此瘆人模样,吞了口口水,当下不敢再拦,任凭玉幼清含笑携带“凶器”往隔壁行去。

帘子掀开,玉幼清拎着茶壶往茶杯里倒茶,她隔着衣袖端着那满满一杯滚烫的茶水,笑意盈盈对着楚云起柔柔开口:“陆小公子,小女子来给您……醒酒来了!”说着,一杯水正正泼出去,却不是对着楚云起,而是正正对着正在一旁劝楚云起原谅他这个十三房姨太太的铁谷。

铁谷正眉开眼笑的说着男人应该雄风大振,蓦然一杯滚烫的茶水扑面而来,一句“美娇娘”的最后一个“娘”字化作一声惨叫,玉幼清眉眼弯弯的轻轻“哎”了一声,铁谷怒气蹭一下涌上来,眼看挥手对着玉幼清就是一巴掌。

楚云起正站起来,步子不稳,倒下时正正推开铁谷高举的右手,惯性太大他一时收手不及,一巴掌糊在了自己脸上。

没等他缓过神来找茬,楚云起这一倒,双手顺势抬起,竟一点不差的扶上了玉幼清胸前,玉幼清瞪大眼睛,一把挥开某人趁机吃她豆腐的咸猪手,一手一边砸下茶杯和茶壶,恰好砸在后面梁肇辰和柴子坤脚背上,她记得这两个人,当时一个唯唯诺诺胆小如鼠,一个盛气凌人狗眼看人低!

骤然被砸,被茶杯砸到的梁肇辰倒还好,皱眉倒退了几步,离开战斗范围,柴子坤就惨了,装着满满一壶滚烫茶水的茶壶砸到他脚面上,茶水顿时四溅开来,大部分泼洒到他的裤子上,烫的他吱哇乱叫着捂着脚乱跳。

此时铁谷反应过来,顶着霎时红肿的半边脸,一把拉住玉幼清,一双阴鹜的眼睛里闪烁着阴沉沉的眸色,“楚云起你看好了,这种女人就是欠收拾。”

玉幼清被铁谷钳制住双手,燕回和杭奡眼看情况不妙,赶紧上来拉,没等两人上来,玉幼清一脚已经狠狠往铁谷两腿之间招呼了过去,“楚云起我踹死你!”

“啊!”一声惨叫冲天而起。

玉幼清无辜的半捂住脸,指着铁谷的后头,诚恳而不忍的道歉道:“我……我不是故意的,他……他冲上来要打你!”

一脸惨白的铁谷艰难的半转过身,确然瞧见被踹到膝盖的楚云起也正摇摇晃晃倒下来,手里花瓶一松当头砸下,他来不及躲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燕回和杭奡见状,相互搂着彼此的肩膀,边讨论着天气边步子一转转到外头拦护卫去了。

里头玉幼清和楚云起的大战似乎还不肯结束,两人嘴上不饶人,手上也不停。玉幼清一脚蹬在昏厥过去的铁谷肚子上,抓起筷筒对着楚云起闭上眼就是一阵乱洒,好巧不巧根根如雨落在角落里的梁肇辰和柴子坤身上。楚云起见状,醉得迷迷糊糊的状态下从身上不知何处掏出来几支明晃晃的飞刀,软绵绵的掷到玉幼清面前,玉幼清抓起飞刀又要一阵乱投,梁肇辰和柴子坤见状,不管门口是不是被玉幼清挡住了,一溜烟冲了出去桃之夭夭,慌乱间玉幼清见缝插针的一人屁股上戳了一刀。

我让你们追杀我!老娘算是报了那日的愁了!她恨恨想着,顺手往铁谷屁股上也戳了一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老娘戳的你们屁股开花!

几位公子哥忽然狼狈奔逃,几家护卫不明所以,纷纷护上来,有心想问,这几位却都是好面子的,总不能说里头两夫妻打架被殃及了吧?总不能说自己上清音阁来寻乐子,反而被一个女人给打了吧?这个女人还是他们惹不起的女人,从开头那几句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的话里,他们不得不忌惮。

屋漏偏逢连夜雨,楼底下忽然传来各家小厮惊惶的通报声和脚步声,一路登登登上到三楼,看到各位爷的窘相,一向混在各大贵族之间的小厮们不约而同的低垂着脑袋装作没看见,纷纷附耳到各家爷耳边。

“爷,别院烧了。”

“公子,书阁走水了。”

“质子爷,小院儿着火了。”

铁谷家得小厮寻不见自家的爷,得了杭奡好心指路,带着护卫将铁谷抬了回去。

……

雅阁内,玉幼清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这什么损招,玩得真够尽兴,教这些人哑巴吃黄连!

冷不防楚云起忽然贴上来,将她堵在墙角,双手双脚一挡,一双毫无醉意的眸子笑意昭然的盯住玉幼清,“你刚刚说爷什么?扶不上墙?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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