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迷途的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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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的夜晚，微风燥热，风里卷起的热意席卷着整座城市。
迎着路灯洒下的光晕，秦筱宁大步流星地穿梭在人群里。
身后的男孩已经跟了她一路，从警局出来，跟到现在。隔着很远的距离，都能感受到他的小心谨慎。
路远清亦步亦趋跟在女人身后，顾不上身上撕心裂肺的痛楚，悄无声息地融进夜色，眉间的黑发半遮住眼睛，加上笨拙怪异的动作，引来行人侧目。
他攥紧拳头，陌生的、探究的、嘲弄的眼神，让他身体不住发颤，而后，他松开手覆上起伏的胸口。
路远清猫在笔挺的路灯身下，虽然有所遮挡，但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既视感。他心里无比紧张，就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要跟着一个只有两面之缘的女人，但本能驱使着他行动。
是的，他总是相信本能。
秦筱宁步伐轻快，在车水马龙的路口拐了个弯，连人带影消失在路远清的视线里。
路远清吃力地跟过去，发现人已经不见了，顿时有些懊恼。
他茫然地站在全然陌生的街道，不知该何去何从，沮丧的心情爬上心头，孤零零的站在路口。
秦筱宁从便利店出来，嘴里叼着个大雪糕，口腔里充斥着香浓的巧克力味，舌尖上冰凉酥麻的触感，让她很是满意。
她提着个塑料袋子，大半个身子隐在墙后，手里拿着雪糕，大口地下去，视线落在不远处的十字路口。
她饶有兴致地盯着’跟踪狂’，看着对方原地打转，忍不住勾起嘴角。
在秦筱宁看来，彷徨无助的路远清像极了街边的流浪狗，眼巴巴的仿佛在渴求怜悯。
半小时前，市公安局滨江分局，大厅门口。
秦筱宁正欲回家之际，冷不防又被人叫住，心里极为不爽，“秦女士，麻烦留步。”
秦筱宁回过头，眯着眼睛看向快步冲过来的民警，“请问警官，还有什么事吗？”
张建民也不废话：“是的，现在有个案子，需要您配合一下。”
秦筱宁不动声色地蹙眉，泛白干涩的唇抿成线，迫于压力只能同意。
一回生，二回熟，秦筱宁走进熟悉的审讯室，并不觉得亲切。
两人进去的瞬间，秦筱宁敏捷地捕捉到一道灼热的目光。顺着视线望去，房间里坐着个少年，只不过他看起来似乎很局促，浑身上下都写满了防备。
两人视线相撞，少年片刻就败下阵来，秦筱宁移开目光，顺手拉了把椅子坐下。
“路同学现在能跟我们说说到底发生什么了吗？”张建民率先开腔。
路远清好似没听见，双手在胸前来回摩挲。
秦筱宁扫视了屋内其他人，也选择沉默。
年轻的小齐警官沉声问道：“路同学，你要说出来，警察才能帮你！”
“有什么难处可以跟我们说说。”张建民适时帮腔道。
秦筱宁翘起二郎腿，唇边笑意盈盈，优雅从容，“两位警官，请问我什么时候能走？”
闻声，少年抬头，正对上秦筱宁探究的双瞳。
“你不记得我吗？”少年目光闪烁，声音犹如林中山谷冷冽的清泉，令人耳膜舒张。
好不容易等到人开口，张建民松了一口气，他趁机追问：“原来是认识的人呐，”冲着身边的笑笑，“那这就好办多了！”
秦筱宁闻言，挑眉不可置否。
没有得到料想的回应，路远清有些气馁，对方甚至没有多看他一眼。
“路同学，人我们也给你找来了。现在，麻烦你说清楚今天这起案情的始末。”
“以及，这位女士，跟你是什么关系？”
秦筱宁：“说吧，我也听着。”
路远清攥着衣角，偷瞄了眼女人，努力解释道：“没、没事，跟他们都没关系。”他按捺着跳动过快的心脏，“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他们没打我，不关他们的事。”
张建民听着他前言不搭后语，忍不住扶额。
小齐警官一边做笔录，一边叹气。
秦筱宁保持着优雅的坐姿，望着说话都磕磕巴巴的人。
路远清指着秦筱宁，又将手迅速放了下去，他难为情地小声嘀咕：“我们见过一次，在滨江大桥。”
“啊？”张建民这下傻眼了。
秦筱宁：“”
张建民被这个乌龙搞得哭笑不得。
“那你认识她吗？”
少年摇头，“不认识。”
张建民：孩子，不认识你在大厅，指着人家那么激动干嘛！
张建民尴尬地笑着，略带歉意地冲秦筱宁说：“秦女士，不好意思啊！是我们的不严谨。”
秦筱宁站起身：“那我可以走了吗？”
张建民也跟着起身，将人送至门口，“当然。”
秦筱宁头也不回的离开。
路远清看着再次消失的背影，唰的一下快速起身，准备追上去，却被门口的张建民一把堵住去路。
张建民：“诶？路同学，你还不能走！”
路远清：“为什么……我不能走？”
小齐警官过来一把拉住激动的人，“案子还没结束，路同学，别激动。”
路远清挣想要挣脱开束缚，无奈力量悬殊太大，激动又急切的他只想冲出去，他哽咽着说：”让我出去！”
小齐握住他的手腕，不敢用太大力气，少年本就伤痕遍布的手臂，因为剧烈的挣脱，逐渐泛起红印。在张建民的示意下，小齐只好松开手。
张建民虽然一心想快速解决案子，但架不住受害人如此激动，他决定转换策略。
“小路，你先冷静一下！”
“我看这样吧，我们现在可以让你走，但是——”
不等他话说完，就被打断。
“真的？”路远清惊喜地看向他。
张建民无奈点头，“叫你监护人来接你，就可以走了。”
路远清燃起的希望，瞬间破灭了，他苦涩地摇着头，“她不会来的”
“你把电话号码报给我，我们来联系。”
路远清犹豫着将记忆中的一串数字念出来。
——嘟
——嘟
——嘟
半响，就在张建民快要放弃时，电话接通了。
张建民表明身份后，直截了当地说出此次的目的。
“苏女士，您儿子路远清在我们分局，现在能过来接一下吗？”
“噢。”高岚不假思索道，“警察同志，我现在不太方便。”
“您儿子伤得很重，需要及时进行医疗救治。”
“这样啊那让他自己回来可以不啦？我，我实在走不开。”
那头直接掐断了电话。
路远清在边上听得一清二楚，对于母亲的不管不顾，他早就习以为常。
“大叔，我可以走了吗？”
“走吧，这是叔叔的电话，要是遇上困难了就联系我。”张建民摸着发酸的鼻子，看着眼前的孩子，终究不忍心，他自己也是做父亲的人。
路远清接着递过来的纸条，快步离开。
良久，他站在路边大口喘着粗气，运动算不上他的强项，跑上几百米的功夫，他早就满头大汗。大颗的汗珠顺着脸庞滚落，衣领被粘腻的汗液浸湿，紧紧贴着修长白皙的脖颈。
他将手里的纸条扔进垃圾桶，视线不停搜寻着那道身影。
在路远清几乎要放弃的时候，秦筱宁恰巧出现在人潮中，她随着人群涌动，在夜里熠熠生辉。
路远清打定主意，默默跟了上去。
一根雪糕进肚，秦筱宁的口腹之欲得到满足之际，也不忘监视路口的小鬼。
秦筱宁，你从哪儿招来这么个祸害！
这边，路远清还沉浸在跟丢的自责中。
突然，衣角被人拽住，他连衣带人被甩到一边，差点撞护栏上，看清来人后，他瞪大了双眼，话在嘴边，说不出口。
“想不开？”秦筱宁松开手。
路远清憋红了脸，这才看清，他不知何时站在马路中间，来往的车辆速度很快，她方才又救了自己一回。
“不，不是的。”路远清别过头。
“你跟踪我。”秦筱宁饶有兴趣地盯着他。
路远清脑瓜子嗡嗡地，呆滞地点头。而后，又反应过来，一个劲儿晃脑袋。
“没有！”
秦筱宁：“确定？”
路远清后退两步，低头沉声道：“对不起”
秦筱宁：“为什么道歉？”
路远清：“啊？我，我不知道——但我确实跟踪你了。”
两人在路边，秦筱宁问一句，他就答一句。
秦筱宁从袋里掏出盒巧克力冰淇淋，毫不客气地往嘴里送。
路远清抬眼见她吃得正欢，忍不住偷看几眼，秦筱宁捕捉到他的眼神，面露不悦，她可没有与人分食的习惯。
路远清手心出汗，紧张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他不太会与人打交道，眼睛一闭，“那个，我就是想说”
盒里的冰淇淋见了底，秦筱宁皱眉不悦。
路远清：“我想说，那个，很谢谢你。”
谢谢你，那天让我选择活下来。
说完他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一样，人也放松下来。
“知道了。”秦筱宁转身离开。
路远清脑子一热，竟抓住了她的手，等到反应过来，两人皆是一愣。
秦筱宁毫不留情地甩开对方，眼中寒光乍现。
“对不起！”路远清躬下身，连忙道歉。
秦筱宁不予理会，径直离开。
小孩过家家的游戏，她也玩得差不多了。
秦筱宁，你的生活终于不那么无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