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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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月亮西升, 莹莹月光落入窗台的时候，闻意的余光扫到那一点光，她才意识到现在已经不早了。
前几个小时, 许嘉年还在跟朋友一起打排位, 好像也是哪个队伍的职业选手, 具体是谁闻意也不太清楚，只知道游戏开始以后，她听到他在敲键盘, 过了会儿对那边的人说了几句话。
-“没在直播吧？”
-“昂，在跟姐姐打电话, 不太方便跟你说话，你就当我哑了，一会儿打信号。”
这种他在跟朋友玩游戏的时候, 他勾着尾音跟朋友炫耀自己在跟喜欢的女生打电话的语气，闻意听完以后又偷笑了一会儿，竟然有点仿佛跟小孩儿在学校偷偷恋爱，又忍不住跟人炫耀的青春感。
她听他打游戏, 基本只会听到他操作的声音，他也不跟朋友说话。
闻意跟他挂着电话的时候就自己去忙一些自己的事情，怀崇偶尔发信息过来, 说今天下午歌的事情，给她发语音的时候, 她不太方便听。
-【你普通话标准一点，我要转文字。】
怀崇：【？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转文字了？】
闻意：【在打电话, 不方便听。】
怀崇：【……】
这该死的情侣酸臭味儿，还没在一起就这样了，要真的在一起了怎么办啊？
怀崇：【你以前跟路顺在一起的时候可是从来没有煲过电话粥啊！你这人怎么区别对待啊！】
闻意：【就区别对待。】
跟路顺在一起的时候, 他们俩的确不会煲电话粥，打电话最长的时间是用来吵架的。
她以前以为自己就习惯那样的恋爱方式了，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恋爱习惯，结果换了个暧昧对象以后，她发现自己竟然还挺享受的…
互相不打扰，各自做自己的事情，但又好像在身边，叫他的时候也会有回应。
回来以后，不知不觉就这样跟许嘉年通了好几个小时的电话，她除了工作以外，还没有跟谁连这么长时间的电话。
回过神来抬头一看时间，凌晨两点。
“两点了。”闻意提了一句，“你不用睡觉的？”
她稍微有一点点困了，但竟然也有点舍不得挂这通电话，不过闻意还是习惯性端着自己的心思，把问题都丢给许嘉年。
他刚才已经关了电脑。
“嗯？”许嘉年刚关了电脑后，现在人懒洋洋的，“还早。”
“你们打电竞的作息果然很乱。”
“也不是，放假的时候也会调一下。”许嘉年说，“我在等你一起休息。”
闻意：……？
“难道是要打着电话睡觉吗？”她听说过现在的年轻人恋爱会连麦睡觉，但还是觉得很神奇，“不然你等我干嘛？困了就去睡。”
许嘉年轻笑出声，随后说：“你想连？那我也可以…”
“没有！”闻意马上否认，“好了，快去睡觉吧，我等下也要休息了。”
“我还不困。”
“不是说我去休息你就休息吗？”闻意啧了一声，“结果还不是因为自己不睡觉？”
她步步紧逼，虽说没有硬要挂了这通电话的想法，但就是忍不住逗着他好玩儿，这时候确实是把许嘉年堵得有点无路可走了。
他叹了口气，又很无奈：“你一定要逼我说吗…”
“嗯？什么？”
她的确知道，但就喜欢装傻，跟小朋友搞恋爱话题就是这样有趣，他不会想办法拉扯，永远都只会赤诚。
“我舍不得挂你电话，不想挂。”
闻意点了点头，“哦？你这是在求我多挂一会儿电话？”
“算吧。”
“那这是你求人的态度吗？”闻意说着话，随意地躺下，抬头看着落了些光的天花板，“说点好话，我考虑一下？”
她本来是挺好奇许嘉年会说写什么样的好话来哄她开心的，就忘了许嘉年新学的技巧对她使用就是屡试不爽永远有用的。
电话那边安静了两秒。
他故意把声音压低了一些，就是为了勾着她的心弦：“姐姐，再聊会儿嘛。”
闻意本来人躺在床上很放松，这会儿突然之间，她感觉自己的后背绷紧了一点，很奇怪，这种莫名上头的感觉。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会上头的，但是许嘉年只要跟她故意撒娇叫姐姐，她的护盾直接被打破，她都要唾弃一下自己，竟然会被这一声称呼给打败。
闻意小声吐槽：“你出大穿甲了是吧？”
那是英雄联盟里专门打对方护甲值的装备。
她这就算是默许可以再聊一会儿。
许嘉年顿了顿，笑她：“不错啊，现在都会玩lol有关的梗了，进步飞快。”
“说明现在完全融入了。”闻意说，“也不用担心以后自己所谓的人设崩塌了，这游戏是挺好玩的，以后也玩。”
“一开始你还说不好玩，不让我带你玩。”
“那不是因为以前不会玩吗！年轻不懂事的发言，人总会变的，以前不会玩现在玩得很不错了！”
“你以前还说不喜欢年纪小的男孩子。”许嘉年这话题很自然地带过去，“那现在能喜欢了吗？”
这个问题回避不开。
许嘉年的追求有时候让闻意觉得，他一直都在往前逼近，他们俩之间的距离本来是十米，但他随时都在往前走，按照他们男生的话来说——
这叫进攻性侵略。
女生在恋爱关系里大多时候处于被动，闻意也是，所以如果许嘉年不往前逼着走，他们俩的关系可能几个月都没有什么太大的进展。
但因为许嘉年的侵略性了，她的确感觉到了那种改变，不仅仅是他们之间关系的改变，更多的，还有她自己的改变。
这让闻意不禁会想，一段恋爱真的会改变一个人吗？
她本来一直都是觉得恋爱不会对自己产生太大改变的类型，以前的恋爱里，她也是一直在坚持自己而已，恋爱这件事被她放在第二顺位，所以她并没有在那段恋爱中看到自己什么改变。
闻意以前也觉得，自己二十几岁了，看着再过几年都要开始奔三，人生阅历也不少，很多事情都经历过，但是许嘉年在无数次地冲击她的认知和观念，她忽然觉得——
她以为的成熟，不过是自己站在这个位置以后的自以为的成熟。
二十几岁低头看十几岁的小孩儿，觉得他们幼稚、不问世事，缺少社会的毒打，觉得自己现在经历的已经足够多撑得起作为一个真正的成年人。
但也偶尔会在某个瞬间，忽然意识到，自己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闻意没有回避他这个问题，敛了下眸，语气很淡却也算得上是开心的：“现在可以啊。”
所谓侵略性，就是现在许嘉年接着就问她：“那喜欢我！什么时候愿意跟我谈恋爱？”
“要听实话？”闻意轻声道，“我也不跟你弯绕，搞那么多来回的折腾。”
“嗯。”
“我觉得你人很不错，应该是一个适合在一起的对象，我呢…也觉得你蛮可爱的，会有点喜欢你，不过总还是觉得要确定关系，像是差了要煲汤的最后一味料。”
许嘉年听她的比喻，过了半秒回答：“虽然我不太能理解你的顾虑，恋爱这件事在我的心里简单许多，互相喜欢，觉得可以在一起就在一起，毕竟很多事情是要恋爱后才知道的。”
闻意嗯了一声，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他忽然认真地叫她的名字，这个时候没有故意撒娇叫姐姐，而是唤了一道：“闻意。”
“我永远站在你那边。”他说，“这句话的意思是，不管你怎么决定，即便我们的想法不一样，我也会选择你的选择。”
他的后退，永远都是因为闻意而后退的。
她不是没有听过坚定的表白，但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表白，明明…他所期望的，想要得到的一定是一场跟她的恋爱，闻意忽然觉得有点感慨，心又软了好几分。
在这段关系拉扯里，她不是在考验许嘉年，而是在考验自己。
她需要去降低的城墙，是她自己设的限。
闻意笑着回答他：“知道啦，说不定哪个时候，你都没想到的时候，我就会突然答应了。”
她翻了个身，顺便就打了个哈欠。
“困了吗，要不要睡了？”许嘉年问她。
闻意嗯了一声，只是翻身的时候不知怎么的，闭上眼忽然想吃西瓜，在这个不是西瓜产出的冬天，而且还是凌晨两点多。
她讪讪地小声嘀咕了一句：“我怎么突然想吃西瓜啊。”
“嗯？”许嘉年像是没听清，也像是不确定，“想吃什么？”
“西瓜。”
“这个点？”
“对。”闻意说，“是很奇怪，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算了…都这么晚了，我明天起床再看看哪儿有卖吧。”
闻意说了算了，倒是没想到许嘉年竟然继续问她：“现在很想吃吗？”
她的确有一些困和疲惫，随意地说着：“是很想吃，但总不能这个时候去找店买吧哈哈哈，都快要睡觉了。”
“那你等等我。”
“嗯？”闻意没反应过来。
“现在想吃的话，就现在吃，不要留到明天了。”许嘉年说，“说不定明天起床就不想了，那今天想吃没吃到就挺可惜的。”
别人说这话，闻意可能会骂他是不是有病。
她自己就经常被朋友这样骂：d
有时候挺奇怪的，就是大半夜的要睡觉了突然想吃什么东西，所有人都会跟她说，你是不是疯了啊！这个点了！发什么疯！所有人都会跟她说，太晚了，睡了吧，睡醒再去吃，都一样。
那种大半夜一定要吃到什么东西是不懂事的小朋友才会做的事情，她才不会那样呢。
但现在闻意想骂他又骂不出口，他不像是在发什么疯，就是很认真、真诚地在跟她说——
现在想吃！那就要现在吃！不要委屈自己等到明天！
很多事情，等到明天，以为都一样，其实都不一样了。
闻意愣了一下，问他：“你说真的？”
她听到许嘉年那边有一些窸窣的声响，她听到他在找东西，随后就是开门关门的声音。
“我现在出门给你买西瓜送过来。”许嘉年说，“要是困了的话，就眯一会儿，我到了以后再叫你。”
她感觉自己拦不住许嘉年，那就让他做一次这个在别人眼里不可理喻的疯狂事。
闻意只能笑笑，一边脸埋在枕头里，瓮声瓮气地回答：“嗯，你不困吗？”
“不困。”许嘉年在笑，“就算困了，想到一会儿可以见你，就醒了。”
闻意没有回答，只是自己闷闷地轻哼了两声，心想道这小孩儿真是精力旺盛，年轻就是好，可以去做很多天马行空的事情，等到她这个年纪，就要被说是疯子了。
许嘉年要了她家的地址就匆忙出门了。
闻意隐约从耳机里听到他出门，花园的铁栅栏门嘎吱地响，外面早就陷入沉寂，风吹动枝叶的声响都格外明显，许嘉年去车库开了车。
她说了一句，“路上小心，不要着急。”
“嗯，那你睡一会儿。”他把声音放的很轻，怕吵了她。
闻意本身就有些困，这会儿没有继续说话，陷入安静，听到他那边放了很舒缓的车载音乐，困意叠加，很快就睡着，她像是坐在车的后座，靠在软垫上睡了这个觉。
只是陷入睡眠之前，她恍惚听到他的声音，隐隐约约，不太分得清是梦还是现实。
——“做个梦，醒了我就到了。”
…
大概是因为知道一会儿有事要下楼，她没有睡得太深，浅睡眠状态就容易多梦，做的梦她不太记得清了，就记得在梦里，有人跟她说了句。
“有的事情，抓住当下，过了今天，可就没有明天。”
闻意是被他叫醒的，不知道许嘉年叫了她多久，她缓慢醒来，听到他换着称呼在叫她。
“闻意…”
“闻意姐姐…”
“姐姐…”
“闻意小朋友，什么时候睡醒呢？”
她没完全醒来，听到他叹气：“什么时候可以叫你……”
后面那个称呼还没出来，闻意醒了：“嗯？”
许嘉年刚才没说完的话戛然而止，接着问她：“醒了？”
醒了，但脑子没有完全醒。
“嗯。”闻意懒洋洋地应了一声，“到了？”
“在小区门口，你们这儿太严了，进不来。”他说这话，怪委屈的，“只能你过来一下了。”
“我下来接你，我这儿离大门不远。”
她住的小区安保是很严格，毕竟基本都住的名人，他们圈子里的人很多住这小区，所以安保严格防狗仔。
闻意随便在衣柜里拿了一件长大衣裹着就下楼了。
外面有些许冷，闻意快步走到门口，外面空旷的马路上停了一辆车，她刚才下楼看了时间，现在是凌晨三点多，这会儿出门才发现，原来刚才下过一场小雪。
积了一些雪还未完全消散，视野中平添了些让人觉得雾蒙蒙的白色。
她刷卡出去，一眼就看到他靠在车旁。
许嘉年穿着黑色的卫衣，看着穿得有些单薄，光落在他脚下，他的影子落在身后，少年微微抬眸跟她对上视线，一如她跟他当时见他那般，像漂亮的漆黑蝴蝶。
危险吗？
她现在觉得不再危险了。
反而像是个傻乎乎的扑棱蛾子，看到她就会蝴蝶振翅，开心得朝她飞过来。
冬天刚下过雪，空荡的街，少年看着她，对她笑了笑，十分不合季节地单手举起手上的东西，倒是这寂静漆黑夜里最为显眼的绿色。
他挑了眉，问她：“吃西瓜吗？”
闻意忽然笑了。
此时此刻，她觉得自己也是个疯子，在大冬天的凌晨三点，吃西瓜的疯子。
那就当一个世人眼中的疯子好了。
人总是要为某些东西疯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