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天命昭彰 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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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内，白凌挨了一拳又一拳，透过打底黄色体恤下可见他的胸间腹下已经青一块紫一块，且腿、脚、脸上皆有淤青，可以说得上是体无完肤。
但凶恶的两个小弟——李收安两人似乎还觉着不够痛快，每一拳的力度都在追加，嘴里还破口大骂着。
然而就在李收安再一拳打在白凌的腹部时，教室外的乌云之上突然一声雷声轰鸣。
就在李收安感到什么不对劲时，看到另一个小弟再往白凌的大腿外侧猛甩一脚，外头顿时又炸一声雷，于是立即拦停他并略显惊恐望向四方黑压压的窗外。
双臂扣缚住献鸿的王传风同样觉察到不对，扭头环顾并神色紧张问道：“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陈楠楠，是不是你又叫你们学生在外面吓唬我……”
愣在原地的陈楠楠虽不再回他的话，但对于窗外天色的巨变也感到不安。
而此时已经被打地站不直腰的白凌却冷冷笑着，听者皆毛骨悚然。
王传风强压这份惊悚呵道：“你笑什么！这小妞还在我手上，你是觉得我们下手轻了是吗！？”
此时窗外数道闪电惊艳四方，杂乱的、如同诅咒一般的乌鸦悲啼声开始环绕四周。
紧接着教室左右两侧的窗口渐渐拉下了乌黑的‘幕布’，连同刺耳的玻璃抓挠声，吓得两个小弟慌望四方，连连后退。
自诩见过大场面的王传风也激出了一身冷汗：“这……这是怎么回事……戚白凌你……你个扫把星！又在耍什么花样！？“
全身痛得几乎站不稳的白凌咬咬牙笑哼一声：“怎么……你怕了吗……”看着被王传风拘束在怀中、泣不成声的献鸿，自己也心如刀绞一般，用着沾血口齿对她安慰道：“别怕……一会就没事了……”
而献鸿能回应的只有呜呜噎泣。
觉着老大都慌了，李收安回头怂了：“老大，要不……要不今天就……就到这吧……再下去恐怕真的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没等王传风回话，众人面前的白凌含着血水仰面狂笑，笑声越来越大，也越发沧桑，继而以深沉沙哑的嗓子呐喊道：“啊哈哈……老天爷，你终于开眼了吗！为什么直到……直到现在，才降下这可悲的怜悯啊……啊！！”
一声磅礴震吼引得照彻世间的闪电倾空扬洒而下，悍雷随后震耳欲裂，窗外鸦群更为躁动扑腾着、抓挠着。
这一幕顿时吓得李收安和身边的另一个小弟双手抱头。
“别……别怕……”挟持着献鸿的王传风还在颤抖着语气告诫小弟：“都是……是假的……都是这扫把星施的……障眼法……快给我接着揍他……”
就在这时，一旁的陈楠楠趁着王传风一伙不注意，转身快跑到教室后门，一把将门栓拉开。
待王传风回看来，“碰！！”一声巨响，大门便被数以百计的乌鸦给撞开，陈楠楠也被这抹黑色吓昏在地上。
愤怒的鸦群如同死神降临一般扑涌进门，直接冲向王传风及其两个小弟。
三人的惊慌惨叫随即而起
在无数双爪子的协助下，献鸿终于挣脱了王传风的臂膀，奔向浑身带伤的白凌。
来到白凌面前的献鸿眼见他那几乎站都站不稳的憔悴模样，泪水再次决堤。
而白凌艰难笑了笑，声音更加沙哑：“我缓缓就没问题了，只要你没事就……就好……”
四周很快混乱得跟一锅粥一般，成群结队的乌鸦依旧源源不断汹涌进来，无尽的雷声中，不仅仅是人，室内就连灯，桌子，椅子、挂画，墙体都被无差别抓破挠损，以至于很快就面目全非，不忍直视。
奇怪的是，而如此狂暴且密集如浪涛的鸦群，却只嗖嗖地从白凌和献鸿身边划过，并没有伤及两人。
不管是白凌还是献鸿，都没有对这室内室外的异样场景表现出过多的惊恐，就好像这是习以为常的景象。
献鸿身后，王传风及其两个小弟已经被鸦群团团包围、挠啄、撕咬，就像遭遇了黑色的龙卷风一样，以至于全身衣服都被撕成所剩无几的碎布，皮开肉绽。
而三人却手足无措，只能在混乱中拼了命地狂抓乱甩，相继扑倒在地上打滚，好不狼狈。只可惜，其惨叫声已经被鸦群的悲啼声和扑腾声淹没。
献鸿刚想上前搀扶白凌，可白凌却说道：“还不快救人，可别真的闹出人命来！”
献鸿疑惑看着他：“……这该怎么救呀？”。
白凌苦笑道：“我一个人从来都没这么大能耐……撼动骤变的天色，这群乌鸦也……也不仅仅是为我来的。其实，这些你我应该都心里或多或少明白吧……”
献鸿以一副不可思议的神色愣愣看着眼前这个几乎已经刻印在自己脑海中的面容，抹了抹脸上的泪花点点头：“那我试试吧。”转身扎进了团团围困的鸦群中。
奇怪的是，如此狂暴的乌鸦却并没有伤到献鸿分寸。
献鸿将王传风及其两个小弟从鸦群中一点一点拉出来，并将三人摆到白凌脚边的垃圾桶旁。
此时除了王传风外，两个小弟都已经害怕得紧闭双眼，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神情恍惚，不省人事。
但愤怒的鸦群似乎没有想要放过三人的意思，又是成群扑涌而来。
见状的献鸿即刻站到三人边上，面向鸦群张开了双臂高呼道：“快停下来吧！”
涌来的鸦群随即在献鸿面前调转方向，分左右两边飞散开来并环绕着她和白凌穿插旋舞，仿佛密致的滚动屏风……
世界没有善待两个可怜而又身负最为特殊命运的人；原本象征着不祥征兆、黑色死神的乌鸦，这一刻，却正在用自己的方式守护他们。冷暖不仅只在人间，万物皆有情感。吱呀的啼鸣声织连成片，好像在倾诉着，宣告着，拥护着……
其中的白凌和献鸿再相对一眼，都眼含泪花，尽情地笑了。
这份难能可贵的笑容饱含了对近乎三分之一生命时光所历苦楚的释怀。命运给两个人太多太多的坎坷。面对这种种坎坷，他们只有握紧了拳头，一步步忍着狂风暴雨，身心的痛、他人的误解和诋辱，揣度明天的意外，面对人生的惘然。而这一刻，所有这些也都化作了可歌可泣的追忆，慰籍着两个命运相通的灵魂。
乌云正在消散，电闪雷鸣远去。一抹平静的夜色再度洒落人间。然而，这样的夜色之下，无数双血红的眼睛已经在充斥再校园各个阴暗处，如饥似渴地盯着室内众人的身影。
教室内鸦群渐渐离散，一切都有黑暗转为昏褐。
目送鸦群离开的献鸿满眼感激，转而又瞄了瞄地上躺着的没了人样的三人，再环顾整个周边狼藉的一切问道：“白凌，接下来该怎么办，怎么向其他人解释这里的异样呢？”
擦了擦嘴脸血渍的白凌从容说道：“到时候有人责问起来，你就说这一切都是我招来的，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明白了没有？”
再皱起眉头的献鸿对白凌嗔道：“咋地，想自己扛下所有，来个英雄救美呀！”
白凌噗呲一下笑了：“就算是吧，那要说是你造成的这个局面，你觉得现在有人会信吗。再者，我在他们心中的地位就很符合造成厄运的人设。所以，不管你说什么，真相是什么，他们都会把责任推到我身上的，你就别再掺合进来就好啦。相比于怎么解释，我更担心的是陈楠楠。”
“对哦，不知她怎么样了！”献鸿赶紧跑过讲台和课桌间铺满杂乱书籍的间道到陈楠楠身边，拨开她身上的碎纸屑后将昏迷的她抱进怀里:
“楠楠！楠楠！”
献鸿直呼她的名字，可并不见其反应。
白凌来到献鸿身后说道：“她已经看到了刚才那奇异的场景，很快也会忌惮你。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不仅仅是她，往下今天的事情就会众人皆知，所有人都将畏惧你，疏远你，你可得做好心理准备，并且保护好自己……还有就是千万记住了，无论什么他们怎么问责，你一定要咬死这一切是因为我才导致的！”
听闻如此，献鸿再次眼眶红润，更咽回过半面脸：“可你怎么办……还有，连你也要疏远我吗……”
白凌无奈转身说道：“我早就学会好自为之了……不是我要疏远你，是你必须得离我远些，这样，你才能相对安全。不管我们信不信，都二十多年了，丧门神这个称号也不见得是空穴来风……”
“你还不了解我的过去，或许你我的命数相差无几……”
为此，两人都沉默了……
“不说那么多了……”白凌再一声感叹：“你先照顾好陈楠楠，我去处理那三个为非作歹的家伙！”
献鸿劝道：“他们只是蛮横霸道了些，你可别……”
见她说不下去了，白凌悠然回道：“放心好了，我不会对他们怎么样的！”
而这时，衣着破碎的王传风原地站了起来，看了看这狼藉的四周和教室后门离去的最后几只乌鸦，惊得口齿都合不上了。
白凌边向他走去边戏谑说道：“怎么样，王公子，今天玩得可还尽兴吗？”
王传风差点站都站不稳，哆嗦着语调呵道：“魔鬼……你肯定是一个魔鬼……”
走到他面前的白凌正眼都没对着他便与之擦肩而过，然后声正言肃说道：“既然如此，那以后还想不想再尝尝轮到自己被玩弄的这个滋味！”
“你……你……究竟……究竟是谁……”
白凌又左转并向自己的座位走去，头也不回哼道：“我是谁？哼！对于你来说，我可以是你的噩梦，也可以是你的素未蒙面的陌生人。而我究竟是谁，都取决于你怎么做！”
王传风转而怒斥道：“你就是一个疯子！！”
来到破成两半的怀表前，白凌下腰拾起表身和表盖并简单拼装回原来的样子。
表身破裂的地方竟奇迹般自动愈合，还原如初了。
而这时的白凌猛一回头，京剧变脸一般改面怒喝：“我是疯子，你可别做傻子！找她麻烦，你只能找到麻烦！”
这一回头，着实再把王传风给吓得不自觉后退了一步。
只见白凌对着怀表镜面环绕着的齿环拨动了几下，方才的录音再次播放出来。
白凌再对王传风横眉怒目道：“你若是再找艾献鸿麻烦，我定让你知道“悔”字该怎么写！！”而后又稍稍平缓了些语气说道：“虽然你自诩混迹江湖良久，但我还是送你一句话，江湖并非打打杀杀，更多的是人情世故。所以趁着我还没反悔之前赶紧滚蛋！”
“你给我等着！”王传风仍然嘴硬着，可撒腿就往教室前门跑。
但王传风没两步，就被白凌叫停了：“等等！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王传风只能回头给两个小弟分别来上一脚并骂道：“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快起来！！”
两个赤身半裸、浑身血淋的小弟终于哎呦哎呦痛嚎着从地上缓缓爬起身来，跟在王传风后面仓皇出了教室前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