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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抛砖引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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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愉禛又喝了一杯,跟着道:“是爹小气,唉,纠正一下,那怎么叫偷呢,是您自己放在前厅的桌上,我们也就觉得好喝才喝的,不好喝我们还不要呢。”

“你们两个最狡猾的家伙。”他口上骂道,但却是笑着看疏君道:“你这次去巡视完江州可有去向陛下回旨?”

“回京之后便先去了皇宫,不过没讨到好茶,反而还有一项更为重要的事要我去做。”

王既明放下茶盏,接着问道:“什么事,按理说马上过年节了,一切事务都已经办妥了,陛下还有何事要你去做?”

疏君把宓瑶怀里的玉泽抱到腿上,紧紧的箍在怀里看他挣扎乱叫,她便笑道:“当然是明年二月时两国使臣觐见的事,原本陛下是想将此事交给辰王的,可是辰王最近身子抱恙,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索性我刚从江州回来,闲来无事,陛下便将此事托给了我。”

王既明叹气,正低头沉思,愉禛看不惯她欺负自己的儿子,高声道:“嘿,我可告诉你,你可别把我儿子玩坏了,小心我找你拼命。”

疏君一听,立马不干了,强行将玉泽塞到宓瑶怀里,两袖清风,她瞪着他道:“不给你玩了,你听听你爹说的话,太狠毒了。”

说着,正要拿软垫敲他,宓瑶拦住了她,拉她来到窗前,在她耳边低声道:“你们呀,看着地儿再说,你回来了也不看看人。”她朝江离那边努了努嘴:“二哥都瘦了,前些天还大病了一场,你可知她是怎么回来的?”

疏君自然知她指的是谁,她本不愿搭理关于她的事,不过看她还瘸着脚,她就觉得稀奇,问道:“难不成是二哥求的?”说实话,她的心还是紧了紧,她不希望一个害她的人最后是由最爱的人放出来的。

宓瑶不屑的笑道:“以前还看不出来她有那样的心计,人不可貌相,若不是你三哥有心在普天青龙寺放着眼线,连我都不相信她会自己打断自己的腿,只是为了要回来。”

疏君的心落了地,听她这样说,她越觉得这个表妹不简单,柳眉微皱,愁容又上了眉头:“这样的人日后小心应对便是,别让她靠玉泽太近,自己都能下狠手,说不定哪日就用在你身上。”

“这才是我想跟你说的,”宓瑶忧心的看着她:“你的性子你知道,凡事先忍着,回来再想对策,千万别与她正面对照,她想要的,就是二哥。”

疏君冷笑道:“可是我想要的,也是我的哥哥。她如果有本事能拿一辈子,我没话说,不过现在我可没心思与她打交道,只希望这几年她别惹在我身上,否则我定不会给她留全尸。”

宓瑶一惊,捏了她的腰,只听她“呀”的一声,脸都皱在了一起,玉泽在她怀里欢快的呵呵拍手笑。

疏君气急,捏他肥嫩嫩的肉团子,骂道:“臭小子,你现在就多笑一会儿,等你长大之后你看着我会绕道跑的。”

玉泽像是听懂了她的话,咿咿呀呀的招手要她抱。

宓瑶笑道:“快,将他抱稳了,再过两年你也有了。”

接过白胖的玉泽,他突然想着那人抱着孩子还有傲立的身姿,不觉满脸云绯,滚烫似火。

她怎么想到这里了。

宓瑶看她这样,自然知道是为何,于是忍不住问她是否有了心上人,姓甚名谁,哪家公子,相貌如何,品性如何,是否在朝为官等等一系列的问题,直把她问的满脸红晕,最后恼羞成怒的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恰好王既明想到了什么,便问道:“陛下为何不把此事交给其他皇子,独独交给了你?”

疏君咳了一嗓子,平缓了心态,缓缓道:“爹,太子越王一事之后,陛下现在还在生气呢,其他皇子多少也收到了点波折。”

王既明点点头,表示赞同,随后又问:“陛下只是交给你一人托办还是另有他人?”

疏君转头看了看江离,发现他也在看她,她垂首道:“还有二哥。”

闻言,王既明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一时无话。

旨意还未下达,不过听她如此说,结果自然也不会有太大的偏差。

江离是瘦了不少,脸色淡白,一双眼睛黯淡无神,看着她的眼睛似是在忍耐,克制,她不明白为什么,只想快些回去听叶湑的回话。

婉丽见他们都不说话,便急切的问:“六妹妹能不能给我讲讲江州的一些趣事,我从未出过京城,就想听听你觉得如何,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她从小窝在京城,一步也未踏出城门一步,虽然那些说书的总是说的天花乱坠,可她就觉得没有真正去过的人根本不了解那里的风俗,甚是无趣。

窗外吹来凉凉的风,回到纤羽阁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叶湑还未回来,她先去看了雷云,然后再回了自己的屋子开始脱妆洗漱。

乌木梳子在顺滑的柔发上滑下,她盯着镜中的容颜,眉宇间带着忧愁:“我竟想不通为何那日我会对他们说出那样的话,真真是糊涂了。”

她恨他,恨透了他们所有人。

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她已经神志迷茫,好像又回到了云月雷府的日子。

可是这次回来之后,又被暖阳的情义笼罩,她是不恨他的,这都是她自己的过错。

或许,她真的需要改一改自己的脾性。

她需要的是理智,而不是作妖。

头上的饰品被一一取下,放在了漆木的匣子里,绿抚的声音柔柔的:“小姐,你除了一个地方不好,其他的都是最好的。”

疏君抬头看她:“什么?”

她呵呵笑道:“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这里可没有后悔药,做了就是做了,别担心,你看少夫人她们可有对你说过一句半句的怨言,你该把心放在心里,不要放在嘴上。”

她拉过她的手,叹道:“好,听你的。你快去歇着吧,放你休息两天,我让春兰过来,你拿着令牌去看看你的父母,别让他们在那边寂寞了,你也好久没跟他们说过话了。”

绿抚半跪在地上,将头靠在她的膝间,竟默默留下泪来:“小姐,他们在那边虽然寂寞,但是他们也希望我能留在你身边,报答你的恩情,而且,我早已把你当做是我最亲的人,你教会我武功,给我吃住,给我温暖,这是我除了在爹娘那里以外还能感受到的。”

“绿抚,”她抚上她的乌丝,心中甚是叹息,若没有地主的欺凌,她也不用丢失双亲,独自流浪,她能遇上她,是自己的幸运:“好了,原本还想去盘问须祥,现在你哭成这样,我只有留下来陪你了,免得你出去惹祸。”

“小姐是在说自己吧,小姐都不知道惹了多少祸事,怎么还好意思来说我了。”绿抚听她这样说,立马抹了眼泪,哈哈笑起来,一下没了伤感之意:“明日再去查问也不迟,要不你去看看小沐公子?”

疏君白她一眼,作势在她脸上一扭,骂道:“小没良心的,胆子大了,竟然敢笑话在我身上了,好啊,你不是要报答恩情吗,那你待会儿就睡着我的床上,如果有人来找我,你一定要满过去啊,要不然我可饶不了你。”

绿抚“呀”的一声赶忙起来,做请的手势,顺势也打开了房门,道:“那小姐快去快回,可别在小沐公子的温柔乡里出不来哦。”

疏君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出的那道门,但是她记得十分清楚,绿抚是非得把她撵出去不可。

雪已经停了,王府四下都灭了灯,黑蒙蒙的一片,她悄悄从最不容易发现的墙角跃出,身姿轻盈如燕,这才刚刚跃出,心里紧张的不行,左看右看发现没人,正准备运用轻功离开,突然,不知从哪里伸出来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脚,硬生生的把她扯了下来。

她回身抬脚,那人躲的有些吃力,不过还是抓住了她的脚,熟悉的声音传来,她立马收回了脚,气道:“三哥,你在这里干什么?”

愉禛甩了甩手腕,骂道:“我还想问你在这里干什么,大半夜的,我准猜到你要去干嘛,回去,今晚不准去。”

心思被猜中,她有些慌张,支吾道:“我就是去散散心。”

愉禛斜眼看她,冷哼道:“散心?有人会半夜翻墙去散心?这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反正,不管你去哪里,今晚都不准走。”

疏君拗不过他,假装转身,随后又要运用轻功逃走,不出所料,还是被他给扯了下来。

他揉了揉酸痛的肩膀:“给我回来,谁知道你去那小子那里做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你若再不回去,我便告诉二哥和父亲,说你夜半出府,私会外男,你可记着啊,没婚约之前,你最好别天天去他府上,若是被陛下知道,你以为辰王会原谅你吗?”

这和辰王有什么关系?

她两手抱胸,凑近道:“这和他能有什么关系,这是你说的,天天去不行,那我隔一天去总行了吧?”

“行啊!”他答应的爽快,随即话锋一转:“晚上不准去,白天嘛,你自己看着办,反正不能去的太勤。”

疏君听着他说,苦着脸抱着他的胳膊道:“三哥,你最了解我,二哥和父亲就不必知道了,我听你的,现在就回去,不过……”

“不过什么?”

她笑得邪魅:“不过你总得让我见他吧,若是哪天他被哪个公主群主瞧上了,你说说,到时候我该怎么办?”

“那是你的事情,若是被瞧上了不就证明你的眼光好吗,”他忽而严肃道:“辰王,陛下要你嫁的是辰王。他对你而言,只是遗憾,你可要记清楚了,虽然我觉得他不错,但是,你也要看清现在的形式。”

他说完,便离开了。疏君看着他的背影,一时五味杂陈,她竟然忘了还有这些事,若是陛下知道,便不会把那些事都交给她来做,而她,也完成不了七羽的任务。

那沐卿呢,为了完成任务她就要舍弃他吗?她突然觉得自己很渺小,连自己的未来,也要赌在这党争之上。

可是,从现在的情势来看,只有在党争之上才能找到突破口,她该如何去做?

默默的从原路返回,又是一夜无眠。

这个春节过得很是热闹,她常常进宫与昭帝对弈,赏歌舞,抚琴弦,作诗画,对联子,看花灯。

她有很多次空闲的时间,却没能去和沐卿一起过。

元宵一过,十六那日,昭帝便下旨让她着手操办两国使臣觐见的宴会,而沐卿也去了刑部忙的焦头烂额,无暇顾及其他。

因着她时常陪同昭帝下棋,昭帝便破格让她去燕辉宫做了棋艺教授的女官,要求是,在两国使臣觐见之后才能去上任。

官职六品,与一般科考推选上任的阶品相同。

一月末,疏君进宫向昭帝回禀宴会一事,正商议结果,曦婕妤突然大闹万寿阁,原因在她。

曦婕妤不知从哪里得知消息,知道了是她设计陷害太子越王,想要当面对质,后来皇后也匆匆赶来,一听她的说辞,也将目光放在了疏君的身上,将信将疑。

最后,曦婕妤随口提到了林氏与贤妃,之后便发了疯似的伤了皇后的手臂,顿时血流不止。昭帝因太子一事很是厌弃她,遂下旨将其打入了冷宫。

而皇后因为救驾有功,恩宠便从未断过,饶是太子越王被鞭打一百,杖刑五十,幽禁府邸,她的恩宠也从未间断。

回府之后,她也觉得此事奇怪,按理说,设计一事知道的人很少,曦婕妤应该无从知晓才对,可她又是从哪里得知的?

只怕七羽是有了叛徒,而她却没有及时察觉!

虽然与太后的隔阂没有消除,可是当她将此事告诉她时,她也深感愤怒,不过,却再无他话,明显是不想过问此事。

晚间时刻,她对其他人只说是去七羽,其实是独自一人来到了皇宫。

曦婕妤的冷宫很远,她原本住在离昭帝最近的绛紫宫,后来降为婕妤就搬去了静心宫,此间冷宫就在离苦园不愿的地方。

春风已到,寒气未退,冷宫戒备松懈,也可以说是没有护卫,连一点人气也没有。宫女内侍全都被打发了出去,殿内的尘土搁在器具上有半寸深,越往里走,腐臭味越重,打开帷帐,隔着一层薄薄的床纱,那层纱的后面有一个瑟瑟发抖的身影。

她往前走上一步,脚下发出一声清脆的咔咔声,她低首去看,那是一具白骨,一具,两具,三具……,与此同时,床上的人突然尖叫起来。

后背突然生起一层薄薄的冷汗,她轻巧躲过,那个侍卫并未对她穷追不舍,反而去拿床上颤抖不已的曦婕妤。

眼看二人将要逃出殿门,她持剑追去,挡在二人面前,正要说话,那侍卫拔刀就冲上来与她缠斗,不敌,便用轻功携曦婕妤逃去。

她本欲追去,可是外面巡逻的侍卫好像发现了他们,兵器相交的声音传的很远。

她趴上围墙,闻声看去,发现只有一二侍卫与那人交手,不出几招,二人具倒下,那侍卫又携曦婕妤飞出了皇宫。

冷宫离围墙不远,但围墙外就是护城河,深不见底,水底还有机关暗器,跳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她在四周巡视片刻,并未发现有人浮上水面,她只得无功而返。

出宫之后,她又去了七羽的地牢里,待她到时,立刻有人来报,说须祥服毒自尽,体温还是热的,可是已经断气了。

她去查探之后,发现并未有侵入的痕迹,随即便问怀忧是否有人来探视过他。

这话显然是问他,怀忧当即便道:“只有属下和杜若,还有一人是送饭的,”他颤巍巍的看着她铁青的脸,道:“那人现在不见了。”

她忍住想要动手的冲动,按下整个山洞的机关,关闭了所有洞穴的出口。

随后召集了所有人去大殿汇合,她坐在正上方的正位上,其他殿主,阁主,羽卫无一人敢坐。

她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怀忧,你是正使,你去看看,哪一个殿的人少了,把名字给本座,琼枝,你召集羽卫去把在外执行任务的人都叫回来,顺带去给杜若报个信,这几日若有人来找,便说本座身体不适,不宜见客。”

怀忧琼枝领命各自去了,她起身在殿内随意的来回走动,看着众人神色不一的脸缓缓道:“在你们的眼皮底下把人给本座毒死了你们都还未发觉,怎么,都是长了眼睛放在头上的吗,只盯着本座这里,不看底下?”

她轻哼一声,复又坐下,看着几位阁主殿主,笑的无比欢乐:“都坐啊,站着做什么?”

阁主殿主面面相觑,都低着头,一动不动。

“坐。”

整个大殿都回荡着她的声音。

正在清查人数的怀忧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怒吼吓得身子一震,她从来没有发过这么大的火,而且还是笑着说的。

一个人怒到极点才会在这样的情况下笑得出来。

怀忧拿着册子交到她手上的时候,她只看了一眼,便将这本册子递给各个殿主阁主查看,正色道:“你们对本座再不满也没办法,有本事你们亲自来取本座的人头,否则都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从即日起,除了鸦羽殿去解决这本册子上的人以外,其余的羽殿,去查林素华的死,还有找到那个送饭的,要活的。”

她倒要看看,是谁在背后捣鬼,因为一个林氏就死了这么几个人,真的犹如三哥所说的一样吗,真的有一只巨大的手在他们背后捕捞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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