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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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这场事先不知道、完全不公平的比赛，唐雯蓉最终也没有抗议。默默接受了结果，慢吞吞地爬到于孚身边的枝干坐下。
其实在爬树的过程中就有所感觉，到了高处就愈发明显了。
很凉快。
微风吹过树叶再拂过她的脸庞，轻柔得像是羽毛，但是源源不断的，很是舒适惬意。由于树冠的枝叶茂密，被风吹动的沙沙声就在耳旁，简直就像是自己变成了这颗大树的一部分。
这种大自然赠与的舒适，是最能治愈人心的。
大致猜到于孚为什么要带她来这里了，果然是个好地方啊。唐雯蓉心里完全放心下来，眯起眼睛吹着风。
“别眯眼睛，睁开好好看看。”
听到身边的于孚的话，唐雯蓉这才把眼睛睁开。一下子被眼前的场景震撼到了。
虽然她知道爬了许久，应该是到很高的地方了，但是没想到这棵大树有这么高大！
坐在此处，能看到城中一排排规律分布的屋顶，再把目光放远一些，甚至能看到城外的景致。远处青绿色的山脉害羞地躲在雾中，只因为使坏的夕阳将其暴露了出来。
此时的阳光很是温和，好似将金色的光洒向凡间，为灰色的瓦砾增加色彩。
“噗嗤。”一边的于孚似乎一直注意着她的动作，笑着伸手控制住了她的脑袋，温声说道，“还是跟以前一样，就爱看风景。”
说完，于孚双手稍微使力，让她的脑袋稍微低了下来。自然，目光也收回来了些。唐雯蓉就这样在于孚的控制下看到了许多。
首先看到的是城门口进进出出的人们，有的推着满是货物推车，有的乘着华丽的马车，有的就是三两成群地走着。也许是时间的缘故，城门口似乎很是热闹，络绎不绝。
接下来看到的是街道旁的小贩商铺。有的在叫卖着最后的商品，有的关门早的已经在打扫店门前的地，有的则是锁好了店门慢悠悠往家的方向走。
之后看到了各种各样的地方，书院下学的书生们，酒楼中进出的老爷们，集市中带着孩子买菜的妇人……
最后，于孚迫使她的目光回到了唐府之中。由于坐在高位，府中人的活动也能看得清楚。西边的院子有位妇人在晾晒衣物，东边的空地上孩童在一起玩闹，另一边有一对老夫妇躺在摇椅上懒洋洋地晒太阳……
如果说她之前看到的风景是秀丽宜人的话，那如今看到的场景就是各处人们的活动，充满了烟火气息，但是展现出来的生命力却让她有一种精力逐渐充沛的感觉。
“好看吗？”于孚此刻松开了手，温声询问道。
“好看。”唐雯蓉想也没想就回答了这个问题。
“风景，还是人？”
对于这个问题，唐雯蓉沉默了，思索了一番才回答道：“风景。”
至少在她的认知里面，远处秀逸的风景定是比人好的，置身于自然中最是能够得到身心的放松，若是置身人群，那便是想尽办法活动，谈不上舒适。
稍微一比较，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就很明显了。
“远处的风景自然是好看的，可是就要这样全盘否认人们带来的生命力吗？”于孚没有立刻反驳她的观点，而是慢慢引导，“天下攘攘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于孚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这句话可是跟她自己的观点完全相反吧？唐雯蓉不禁转头看向于孚，等着她继续说。
“这句话我们早就讨论过了。芸芸众生都是为了利益而奔波，未免说得太傲慢。想想方才看到的人们，难不成都是在追求所谓的利益？”
“只不过是在努力生活罢了。”
这一次，于孚没有让她回答，而是直接甩出了结论。
唐雯蓉顺着于孚话思考着，领会其中意思之后便笑了。
原来于孚费了这么大的功夫，其实就是为了开导她啊？是觉得她被人利用，变得人间不信，所以带她来观察世间百态？
“其实不用来安慰我，我没把这当成大事。”唐雯蓉开口。
话落，于孚转过头，轻声笑了一下说道：“无所谓才奇怪吧？那你就当是来陪我的吧。”
对此，唐雯蓉轻轻点头，没有再说话。
“之前你刚接触唐家的生意，与各种人打交道的时候，也说过人与人之间本质是相互利用这样的话。只不过那一次，我们坐在这里争辩许久，最后你选择的是人。”
“远处的风景随时都能去看，赤诚温暖的人情最是难得。你当时的原话。”于孚聊起过去，眼里充满了怀念。
可惜她无法响应这份感情，她没有这些记忆，甚至持有跟原身完全相反的观点。
仔细想想，她这样挺自私的。明明根本就不是原身，却还要利用原身跟于孚的友情，让于孚帮了不少忙。
这样算起来，她与资源利用最大化的花逸才是一类人。
“说不定是失忆后的我完全变成另一个人了啊。”既然无法回应于孚，那直接点破好了。一直这样她也于心不忍。
“另一个人吗？”于孚也从回忆中抽离出来，看着眼前的她，似乎在寻找之前的玩伴的影子，“确实是变成另一个人了。”
两句对话结束之后，两人便都没有再多言。于孚似乎沉浸在了某种伤感之中，而始作俑者唐雯蓉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从小玩到大的玩伴突然消失，眼前是长相一样的陌生人。这件事放在谁身上都不好受，太过沉重了。
不过事已至此，完全就看于孚愿意如何对待她了。是不愿意想起往事眼不见为净还是继续这样的交往，取决于于孚。
沉默了良久，夕阳消失在天边，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府中四处出现了炊烟，晚饭的时间快到了。
唐雯蓉完全感觉不到饿，她还等着于孚的选择。虽然跟于孚的相处很短暂，但是她还是希望于孚能继续这样跟她一起交往。
毕竟跟于孚聊天是真的很愉快啊！
不过这只是她的想法，于孚最终如何选，都是理所应当的，强求不来。
又不知过了多久，树下出现了一抹身影。身姿挺拔，还是那样冷酷无情地望着她们俩。确切的说，是看着她。
晚饭时间，是约定的时间到了。唐雯蓉看着树下的曲大人，总感觉此时的曲大人跟到了截止期限的某些项目主管有些像。
注意到曲大人的自然不止是她，身边的于孚也看到了。
“还真是一点时间也不多给。”于孚小声嘟囔着。
因为曲大人还等着她吃过饭之后去吃饭呢。唐雯蓉心里默默回答道。
“罢了，重新认识一下，我叫于孚。”于孚似乎是有了选择，很是爽快地转过身看着她。
“我叫唐雯蓉。”
无需其他言语，两人短暂的对视之后，都忍不住笑了。
“呆了挺久了，回去吧。下去的时候小心点，踩实了再进行下一步。”于孚率先动身，仔细嘱咐着。
“哦好。”唐雯蓉点点头，也跟着行动起来。
其实不用嘱咐也没关系，原身对于爬这棵树还是很熟悉的，之前爬树的时候似乎把身体的记忆唤醒了，如今爬下去很轻松。
踩到实地之后，唐雯蓉回望了一下方才达到的位置，一种成就感油然而生。
“你快些回去吧，我也回去。”于孚简单地跟她道了别，之后便潇洒离开了。
目送于孚离开，唐雯蓉也跟曲大人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曲大人，今日麻烦你了。”突然增加了别人的工作难度，还是该有所表示的，唐雯蓉很是熟练地社交起来。
“以后最好不要出现这样的情况。”曲大人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不过说的话倒是很有意思，“若是你身边的人掏出短刀要捅你，在暗处的我可来不及护你。”
“嗯，我知道了。”唐雯蓉听着曲大人描述的血腥场景，抽了抽嘴角，随后说道，“今日是例外，日后应该不会了。”
“今日是因为在府内，且那人没有攻击性。日后我可没那么容易答应了。”曲大人在给她打预防针。
对此，唐雯蓉无所谓地耸耸肩，随后岔开话题：“曲大人都藏在哪里啊？我一点被监视的感觉都没有。”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问题。”
“那曲大人听到我们的对话了吗？有什么收获吗？”唐雯蓉早已习惯曲大人不配合的对话方式，笑着换了一个话题。
“有一个收获，你是真的失忆了。”说完这句话，曲大人是一直‘盯着’她，似乎不想放过她任何一丝的神情变化。
这哪里是相信她真的失忆了，明显是还在试探她嘛。
唐雯蓉叹了一口气，说道：“隔了那么久才相信？我是不是该好好庆祝一下？”
听了她这句话，曲大人稍微收敛了目光，没有接话。
“曲大人，别再试探我了。今日我处理了那么多人际关系，很累的。”唐雯蓉无奈地说道。这一件接着一件的，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眼看着院子越来越近，唐雯蓉终于感觉到疲惫，只想快些回房吃饭休息。
“是吗？”曲大人小声反问了一句，随后说道，“那为什么任由那个人耍小性子？明明那么怕得罪我的。”
这问题不就是明晃晃的试探吗？虽然说的是事实，她平时那么怕得罪曲大人，今日却任由于孚的性子来行事，确实很不寻常。
所以这个问题就是趁着她大脑还转不过来，赶紧询问于孚对她的重要性或者说是特殊性。
不知道曲大人是怎么想的，不过唐雯蓉是真的不想再动脑子应付曲大人了。
反正都走到门口了，干脆消极应对吧。反正今日也不是第一次‘得罪’曲大人了。
就这房门口透出的烛火光，唐雯蓉转身看着停在台阶下面的曲大人。随后，伸手扫开了曲大人肩膀上的一小片树叶，正视着曲大人的眼睛说道：“曲大人，我猜到你藏在哪里了。”
说完，唐雯蓉示意了一下那小叶片，麻利地转身关门。
动作一气呵成，自然注意不到身后曲大人含笑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