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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时来运转 当上村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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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忠两口子勤扒苦做,每天都有进帐,半年下来,攒了近两千块钱。

那个时候的两千块是笔巨款,相当于现在的八九万块钱。

他的四个孩子也乖巧懂事,日子越过越有了盼头。

更大的好事还在后头,大队的李书记看到刘氏家族人口多,势力大,为了方便管理,想让刘忠出任小队的队长,这对于祖祖辈辈种田的庄稼汉来说,不啻于天大的好消息。

李书记让刘忠当队长,一是因为刘家的家族势力;二是因为他是刘家的长子嫡孙;三是因为他识文断字,会打算盘,写得一手好字。乡里安排的三提五统,民工水利,各种宣传标语,杂七杂八地,需要用到算盘和笔杆子的事多得很。

刘忠既能发挥特长,又能过过官瘾,当然求之不得。但小队队长的收入就不敢恭维了,全年工资六百元,比不上拉一个半月的搬运,并且是赊账,小队收不起来的欠款,有时候还需要垫付。

李秀为人懦弱,把自家的男人当做天,明摆着当小队长是个坑,她也不敢反对,再说反对也无效。

刘忠当上队长后,掏钱买了一辆百灵牌自行车,花了一百八十块钱,买了一块上海全钢防水机械表,花了两百四十块钱,购置了两套行头,花了两百三十块钱,从来都不抽烟的人,每天兜里都揣着一包白沙牌香烟,上衣兜里插着一支英雄牌钢笔,还买了一副墨镜和一个公文包,也给儿子刘子墨买了一套新衣服,前前后后花了上千元钱,家里那点积蓄也就千把块钱。

诚然,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刘忠的这身打扮还是挺拉风的,毕竟人靠衣装,佛靠金装。

刘忠身高一米七五,体格健壮,皮肤白晳,常穿一套青灰色中山服,头发油光水滑,戴一副墨镜,手腕处一块名表,脚穿锃亮的牛皮鞋,推着一辆崭新的自行车,车笼头上还挂着一个公文包,走到哪里都有一副当官的派头。

刘忠每天早出晚归,家里的农活也不再插手。

李秀累死累活,刘忠左右看不顺眼。将两人放在一起,也确实不搭,一个比城里人还城里人,一个比乡下人还乡下人。

李秀每天早上起床后,先要喂猪、放牛、牧马,然后回来给孩子们做早餐,偶尔太忙了,孩子们只能吃两顿。

农田的活又多,那时候没有除草剂,田里的杂草都是人工清理的,水稻田里的稗草、鸭舌草、莎草等等这些都是要用手扯的,田梗边的野草很容易蔓延到田中间,也要清理,农村人称之为砍盖边;棉花田、芝麻田都要锄草,要想把田种好,真的很不简单。

大姐刘芙心疼妈妈,主动承担起了做饭的活。刘芙虽说十二三岁了,但是身材瘦小,只有一米四左右,农村的灶台很高,小刘芙刚刚超过灶台,刷锅都刷不到底,刘丽就过来跟她帮忙,她俩用板凳垫脚,搭台做饭,做出来的饭可想而知,十分难吃。

那时候没有电饭煲,不说电饭煲,连电都没有。做饭时,要先烧开锅,还要淘米下锅,米下到锅里后,还必须用锅铲不停地抄动,以免粘锅变糊,米煮到一定程度还要将其捞起,称为搭饭,用筲箕将半生的米饭冷却,再刷锅洗锅,烧锅放油,有时还会在下面放上南瓜、土豆、青菜、扁豆、红薯、胡萝卜等等,上面再将冷却好的夹生饭倒上去焖熟,下面添的什么食材,就称为什么焖饭。

刘子墨最喜欢吃的是胡萝卜缨子焖饭,那种饭又香又甜又软,好吃极了,没菜也能吃上两大碗。

两个孩子勉强只会做饭,刘芙做了一次菜,却把指头划破了,吓得她再也不敢动菜刀了。

孩子们也不挑食,就着家里腌的豆豉、唱(腌)萝卜、腌菜、腐豆腐,吃得津津有味。

刘忠每次端碗吃饭,都会乱发脾气,搞得孩子们可怜巴巴地。他看到孩子们蓬头垢面也不管,相反的是一副嫌弃的嘴脸。

刘忠经常到乡里和镇上开会,见到的都是不干农活的领导,镇里的孩子们又不需要干农活,穿得干净体面,也显得活泼可爱。

回家后,再看看自己的老婆孩子,都蓬头垢面,邋里邋遢,真是不比较不知道,一比较吓一跳。

眼界这个东西,真不好说,如果不去看外面的世界,刘家的四个孩子重情重义,乖巧懂事;看了外面的世界后,自家的孩子变得一无是处了。孩子没有变,改变的人是刘忠。

刘忠当了队长后,变得好像有了洁癖,以前拉搬运时,一回来就抱着儿子亲,现在儿子主动迎上来,也变得爱搭不理的了,勉强抱起来一下,也生怕儿子把自己身上弄脏了。

这种不咸不淡的日子过了四年,农村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刘成与王巧连生三个闺女后,第四胎终于生了个儿子,全家都高兴万分,这其中也包括刘忠和刘子墨。

刘忠高兴的是,老二有了正经人,老二这门的香火可以传下去了;刘子墨高兴的是,自己终于有个弟弟了,又多了个喊自己哥的人。

刘家人在高兴,有人却不高兴了。1982年国家就将计划生育定为了基本国策,历经两年,还有人敢顶风作案,完全置国法于不顾。

刘忠爱莫能助,同时他也是小分队成员,在个人情感上谁都接受不了。一般像这种情况,灵活一点的人都懂得回避

刘富手中当时有现金一万五千元,可他舍不得拿出来,再说也不敢拿出来,大儿子在房顶上看着,帮小儿子出了钱,大儿子那里没法交代。

刘富狠了狠心,转身离开了。

刘成虽说拉搬运搞了不少钱,家里六口人开支也大,他家没有种多少田,所以也没攒下什么钱,把家底掏空也只有四百元,再也拿不出钱来了,事情就僵在那里了。

其实,当时只要刘忠开下口,打个包票,这事就过去了。

刘忠把工作看得太过认真,不说一句话,小分队也不好下台,几位队员蠢蠢欲动,想要捆人。

刘成的堂哥刘红站了出来,大声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要罚不打,要打不罚。哪有又罚又打的?你们不要当刘嘎屋地人好欺负,今天你们谁要不怕死,就捆地试看看,还搞邪打(还没有王法了)?”

刘忠这才出来帮忙说了一句话,他说:“李书记呀!你看不管是哪一户违反了计划生育,都只是破了一下纸,他现在实在是拿不出来,就算了,过些日子,等他有钱了,再来收也不迟啊!”

李书记也不想过深地得罪刘家人,毕竟这么大一个家族,要是闹起来,也不好收拾,既然有人开了口,正好借坡下驴,既给了开口的人面子,又卖了人情,何乐而不为呢?当官地都有一套。

李书记一挥手说:“大家都下来吧!刘成今天态度蛮好,又主动交了罚款,余下的罚款就交给老刘来收,他自己家里的兄弟,自己看着办。”

李书记带着小分队离开了,刘成看着破败的家,双手揪着自己的头发号啕大哭,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被人如此欺负过。

刘红过来安慰他说:“这是上了宪法的,你违了法,认罚就行,房子拆了,家里这么多人,一天就给你修好了,你不要伤心了,生了儿子,应该高兴才对。”

刘成于是止住了哭声,赶紧招呼大家到家里坐,虽说家里被拆得四面透风,总不至于失了礼数吧!

刘成洗了几个盅子,倒了半袋红糖在茶瓶里,摇了几下,倒出几盅挨个递给围观的乡亲们,刘忠想上前帮忙被刘成用手挡开了。

刘忠自觉无趣,怏怏不乐地回到了家中。

刘子墨在现场看到刘忠拆自己亲叔叔的屋,狠狠地瞪了刘忠一眼,气得扭头跑回了家里,一个人躲在房间里生闷气。

刘芙听说刘忠拆他自己亲弟弟的屋,如此漠视亲情,气不打一处来。

刘芙正生气时,刘忠回来了。

刘芙对他说:“大大,您郎尚啷怎勺得,居然跑到小爷地屋地去拆屋去,他可是您郎地亲弟弟得,是您郎的工作重要,还是屋地人重要?(爸爸,你怎么这么傻呢,居然跑到叔叔家里去拆他的家,他是你的亲弟弟,是你的工作重要,还是家里的亲人重要)?”

刘忠说:“你晓得个屁,在国法面前,人人平等,作为计划生育小分队成员,就要大义灭亲,戏文里说的忠臣就是这样,我的这种做法就是大义灭亲,绝不徇私枉法,这在古代,就是清官。”

刘芙恨不得扇他两耳光,她对刘忠说:“您郎当地是个么官呢?还大义灭亲,您郎晓得大义灭亲是么意思吧?我真的不晓得像啷说您郎打,算打,您郎自己慢咔坐倒屋地去想去。(你当的是个什么官?还大义灭亲,你知道大义灭亲是什么意思吧?我真不知怎么来说你,算了,你自己慢慢想清楚)。”

刘忠恼羞成怒,他大喝道:“你一个鬼蛋大地个丫头,还来教训我啦!我看你是要吃得家伙不过打。(你这么小的女孩,怎么能教训我呢?我看你是在找打。)”

刘子墨听到动静,赶紧从房间里跑了出来。

刘忠拿了一把地扫帚在追打刘芙,刘子墨冲上去挡在刘忠和刘芙中间,不让他打大姐。

刘忠一只手抓住刘子墨的肩臂,将他提到一边,刘芙已经跑远了,刘忠拔腿准备去追。

刘子墨飞身扑了过来,抱住刘忠的小腿,他的两条腿也绞在了一起,像只大蜘蛛一样,牢牢地缠在刘忠的腿上。

刘忠拼力将刘子墨的手脚掰开,刘子墨就地一滚,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

刘忠十分讶异,这小子又没练过武功,怎么会鲤鱼打挺呢?他伸出手准备将刘子墨抓住盘问,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刘子墨几个筋斗翻得不见了。

刘忠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确信自己没有看花眼。

刘忠想不到自己的儿子如此深藏不露,连自己都不知道儿子的身手如此了得,看来自己对这个家庭也是太不负责任了。

刘子墨和刘芙结伴来到刘成家里看弟弟,刘成给宝贝儿子取名叫刘鑫,希望他长大多金,有钱。

摇窝(摇篮)中的小刘鑫长得白白胖胖地,一双黑葡萄似的眼晴,两个可爱小的酒窝,像年画中那个抱鲤鱼的娃娃,刘子墨喜欢得不行。

刘芙从摇窝中将小刘鑫抱了出来,将他抱在怀里。

小家伙咧开嘴望着刘芙直笑,刘芙“哦哦哦哦”地逗着小家伙。

小家伙张大嘴巴,滴溜溜的大眼睛随着刘芙转动,好像要说话的样子,真的是萌得不要不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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