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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永胜之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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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辰并没有报上身份,只是凑在人群之中观望,此时只要几个小吏维护着秩序,县令与仵作都还未到场。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猜测着是死的是谁,什么时候死的,怎么死的。

“郎主。”

三儿和宋青竹紧跟在纪辰身边,富贵嘱咐车夫看着马车后也过来了,四个人只看衣着打扮就挺突兀的。众人逐渐与他们隔开距离,待县令来时,便一眼就看见他们了。

“大朗你说这人是咱们刺史大人吗?”

县令张大成瞅着这一行人很是郁闷,哪里有刺史巡察还带着女人的,况且若是想要这女人哪里没有啊。

“应当是的,大人去大个招呼就是了,但是这个时候查案要紧,属下先去看看。”张向很是郁闷,好容易在家里睡觉,这一大早的就又被拉起来说有人命案子。

“可是纪大人?下官姓张。”

永胜县县令是个胖子,这在当朝是少有的,看起来也不太聪明的样子。但是没想到他还是认出纪辰了,恭恭敬敬行礼。

“张大人不必多礼,赶紧处理案子吧。本官这些日子便借榻于你府上了,待这案子破了再走。”

“自然,自然。”张大成这官是买来的,有个十多年了,这么多年也没什么长进,因为有个好族弟也算是治理得当。但是看到纪辰心下也是虚的,暗戳戳给张向使眼色,但是张向这时候哪里有空理他。

“这里就暂时交给本官的属下了,大人要不要带着夫人们去逛逛?”

“不必了,不知张大人破此案需多长时日。唤娘子就是了。”纪辰未娶妻基本上是人人都知道的,带着妾室出门去也不喜欢其他人假装客气唤妾室夫人。一是不想助长妾室争宠的风气二是觉着程度还不足,不是寻常女子都可以做他纪辰的妻子的。

“诺,七天之内,此案必破,娘子们若不然先回本官府上去修整?”

“郎主,妾也想见见世面。”宋青竹甚少涉足男子的事儿,就算从前跟着白俞衡与牡丹去游玩也是自己看看风景,读读书之类的,除了跟着去一去花楼其余倒是安分得紧。此时有个机会如今自己也不是什么高门闺女了就不该退缩的。也不想。

“那就跟着吧。”

说完纪辰就去了仵作处,他未曾学习过,只是爱好观摩,闲时会去观摩仵作验尸。看张向的手法,很是规范但是却是和多数仵作的程序不一样,至于是何种差别,要纪辰评讲也是难以说明的,隔行如隔山这话还是有道理的。

“爷同你说许氏还是这屋外头看到慕容子建宠幸男宠陆奇沾惹到的杀身之祸呢。”晚间,纪辰与宋青竹秉烛夜谈。

“那陆奇怎就愿意?”

女子向来细腻,常常容易被感情左右,所以在这个案子中宋青竹首先关注的还是感情上的因果当然也不知道是不是因她不再信任爱情,从感情上出发也到底带上了实质,比如身体上的快感。

“这个爷就答不上来了,不说这男子和女子本就有差别,这男子跟男子之间也是有差别的,若是爷,爷还是喜欢你这软身子。”

纪辰向来不正经,不论同谁说话,话语间总有些轻佻,从前宋青竹是最看不上这样的人的。如今算是落入风尘了吧,看着倒是觉着有些真性情,她自觉不该如此,但在尘埃里呆的久了,有些东西总是会被遮盖住的。为了避免话题再次被扯歪掉,宋青竹不再搭话。

宋青竹是从来未听说过这样的神奇故事的,自己好歹还是官家女儿,也算得饱读诗书了。但是对于那坊间的故事传闻是向来没有放在心上的,从前只觉得是外头的人对着高墙之中的想象,如此便显得自己像个足月的婴儿似的对现在所有发生着的事情无所适从了。

陆奇其实是许家的家生奴仆,是随着许氏陪嫁过来慕容家的,与许氏关系也甚是友好,许氏也很是信任他,让他管理着陪嫁过来的三个庄子。慕容子荣听闻弟弟一直未曾与许氏圆房以为是许氏与陆奇之间有私情,明面上是重用陆奇实则是对他却是有所猜忌,甚而将陆奇调到临县去。俗话说长兄为父,慕容子荣也只有慕容子建这么一个弟弟,自然倾注的关心要比别家的兄弟多一些。不仅自己常常找慕容子建谈论子嗣的事情还让自己的妻子给许氏“威逼利诱”。

慕容子建不喜欢许氏,一方面就是单纯的不喜与女子相处,另一方面也是很纯粹的不喜欢许氏的长相,在外头喝酒食丹的时候也总是说许氏长相奇丑无比,身上的味道难闻至极。所以后来在与许氏春宵一度之后就离家出走云游四方去了。第二年回来的时候就带着陆奇了。

也正是陆奇回来之后,慕容子建开始不那么嫌弃许氏,虽然不像寻常夫妻那般恩爱但好歹从书房中搬了出来同许氏住在一处了,三人常常一起对饮赏花,陆奇成为唯一可以自由进出内院的男子。慕容子荣见弟弟后院和谐也不再插手他们夫妻之间的事情,分了些家产给他们自己主持之后就带着妻儿长居临县做生意去了。此番回来也是因为收到了慕容子建的书信,信中描述了慕容子建误杀许氏的经过。

只是在慕容欣渌三岁之后,许氏突然与陆奇疏远了,连交于他打理的庄子也收了回来,从未与陆奇同时出现在府上的任何地方,也正是这个时候有婢子看到慕容子建与陆奇在书房交欢,后来便有了流言。这事慕容子荣也知道,除却警告慕容子建要顾忌慕容家的名声之外也没有其他办法,除掉了第一个陆奇就会有第二个陆奇。

“郎主,张大人请郎主到衙门去,说是慕容子建找到了。”

故事还未讲完,富贵来禀,宋青竹给纪辰换了衣裳,戴了围帽同他一起去了县衙。

结果面对的竟然是一具尸体,张向已经勘验过了,从脚部断趾以及骨骼大概的年龄特征得出这具尸体就是慕容子建。纪辰甚是震惊,本来以为无头女尸案到此为止了吗,没想到又发生了命案,死者还是无头女尸案的嫌疑人。却又庆幸富贵及时来报打断了自己的讲述,保住了脸面。

“大人,此案有变,慕容子建是个阴阳人。”

张向勘验之时也是吓了一跳,慕容家一直是永胜县的富户,除了是靠五石散发家的之外也没有什么好诟病的,甚至还一直广结善缘,救济穷苦。后代子孙除了纨绔倨傲了些也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没人知道慕容子建是个阴阳人连他的哥哥也不知道。

接到通知的慕容子荣赶来的时候带上慕容子建写的书信,经过仔细对比才发现书信根本就不是慕容子建写的。谁人能够对其笔迹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恐怕查起来还得费些日子。

“郎主,你看那里,似乎有刻痕。”

这是宋青竹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的观察遗骸,却是发现在腿骨处的划痕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很像是一个字,宁字。

纪辰从宋青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真是在慕容子建腿骨下部有尖锐物品刻划的痕迹。纪辰将张向叫过来,张向早就发现尸骨两边的腿骨处有深深浅浅的痕迹以为是死者生前与凶手发生搏斗或者是死后造成的,毕竟尸骨是在距离慕容山庄十公里的山下农田里发现的,是农户用锄头给挖出来的不小心损坏也是有可能的。

“这两侧腿骨处的划痕连起来看着倒像是一个名字,宁欢或是欢宁。”

“许氏闺名便是宁欢二字,难不成是这许氏先谋害的子建?”

听闻发现弟弟尸骨赶过来的慕容子荣正巧听到这个新发现,心中有了新的计较,思量片刻倒是决定说出来了。这是一件冗长的怪事,连写画本子的人都想不出来的事!

原来慕容子建与陆奇相识在前,在慕容子荣的默许之下养了陆奇好几个月,当然除了慕容子荣没有人知道慕容子建好男色只说是单纯的兄弟之情,与陆奇所有的来往都是为着那知己之情分。只不过闹出了一件事儿,慕容子建竟然对陆奇下了药行了不轨之事,陆奇难以忍受便不告而别。慕容子建寻了许久,陆奇也是避而不见甚至拔剑伤了他。为了避免事情闹大,慕容子荣便赶紧将慕容子建禁足,并且速速与许家定下婚约,那时候也不知陆奇就是许家的奴仆。

“慕容庄主,你可知道这慕容子建是阴阳人?恐怕您此番的说辞也不对吧。还不给本官如实相告!究竟要隐瞒到何时?”

张县令听到又一个版本的故事心下烦闷,倒是是什么儿女情长非得弄出两条命案,拿起惊堂木狠狠落下。

“大人,草民不知!今日草民所言句句属实不敢有半分隐瞒。若是不是许氏杀了草民弟弟,那凶手一定就是陆奇了,望大人下令捉拿陆奇。”慕容子荣叩首,他心里已经认定是许氏与陆奇狼狈为奸谋害了自家弟弟的性命。

小吏匆匆进堂,轻声禀告:“大人,堂外有人击鼓鸣冤。”

“什么事?”

“击鼓之人是慕容家的奶娘说是慕容家的小姐不见了。”

“让她进来,正好两桩案子一起破了吧。”张大成接受到张向的眼色便知道这案子十有八九已经给弄明白了,心里也有了底气,就命人将奶娘带进来了。没想到,奶娘进来还未开口,一个俊朗的男人走了进来自首说自己是杀人犯,杀了一个人——慕容子建。

这人便是陆奇而他的供词更是让这个案子变得唏嘘万分。

慕容子建与许氏竟是夫妻二人共侍一人,那人便是陆奇。因为慕容子建是阴阳人,外表与男子一模一样但是实际上却是个女人,但也算不上真正的女人,没有月事生不了孩子而慕容欣渌是陆奇与许氏所生这些本来只有陆奇与慕容子建两个人知道。但偶然一次夫妻之事中,许氏没有点慕容子建安排的香薰发现事情的真相,陆奇没办法将一切托盘而出,若是不是因为许氏陆奇是不会出现在这里的,而慕容子建为了留住陆奇竟然想通过这个方法维护三人之间的畸形关系。

当然许氏怎么可能接受得了,与陆奇疏远了之后,与丈夫也是敬而远之,只是到底还是夫妻。有些事情躲不过的,因为许氏的出离,导致三人关系的崩盘,慕容子建为了哄陆奇开心竟是用喂许氏五石散、灌药等方式强迫陆奇与他二人行夫妻之礼。以维护三人不轨的关系。

直到有一天,许氏忍无可忍上吊自杀,被慕容子建发现救下后。慕容子建就疯了,在许氏上山祈福的路上将她掳走,囚禁在山间的洞穴里,鞭笞虐待致死。而让陆奇难过的是自己找到的时候已经晚了,许氏已经是奄奄一息,于是陆奇便开始了谋划,他要慕容子建为许宁欢陪葬。慕容子建最大的两个秘密就是一他是个阴阳人,可男可女,二他天生神力。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即便陆奇小有身手却也是奈何不了他,于是陆奇便得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甚至帮着慕容子建处理了许氏的尸体。然后陆奇哄骗着已经疯魔的慕容子建回到满是许氏鲜血的山洞之中割肉剔骨,让他活活疼死。

“陆奇,你休得胡言乱语!”

最先从供述编织的故事中醒过来的是慕容子荣,他不知道身为兄长竟然不知弟弟的隐疾,不知便罢了,连这什么天生神力也是前所未闻,在他的心中慕容子建不过是个有些许纨绔还有些孤僻的孩子。

“庄主,也怪你无能,竟然被瞒得死死的,反正你们慕容家都是些是非不分护短的主儿。那个畜生本不想娶妻,是你用与许家生意上的往来逼迫我家郎主将宁欢婚配到你家,你同那畜生一样罪该万死。但是啊,宁欢说了,这事儿在我们三个人之间就算了。我听她的也就算了。”

“肃静!既然你对罪名供认不讳,那便签字画押吧,你将慕容欣渌带到哪里去了,今日必须交代出慕容欣渌的下落?”

张大成倒是还没忘记慕容欣渌被带走的事儿,纵然可怜着许氏倒也将这事儿提了起来。

陆奇跪在地上,抬起头来,红透的眼睛环顾四周,一手拍着抱进来后放在身旁的酒坛轻佻笑道:“在这儿,烧不尽的骨头我扔进了长江。你们也别去捞了,不知道漂到哪里,沉到哪里去了。现在问欣渌做什么,三日前我带走她的时候可是没人拦着,况且大人不知道吗,欣渌可不是慕容家的小姐,那个怪物可没办法有孩子。”

“本官不信,张向去勘验堪验那坛子里究竟是不是骨灰。”

张向上前,拿过酒坛,却根本不是什么骨灰,就只是一坛酒。

“辛苦了,这焚尸多费工夫,想想都知道不可能的,欣渌啊,我与她母亲都去了,在这世间也没有真心待她的人我怎么能留她在这世间受苦呢?罪民真的将自己的女儿扔进了长江里啊。宁欢!”

陆奇猛然起身扑向左边侍候在纪辰位侧的宋青竹,揭了她的围帽,握住她的手。嘴里喃喃道:“因为你的眼睛清澈啊!”

宋青竹拼命挣扎但还是敌不过陆奇的力道,倒是纪辰反应过来一脚将陆奇踹开。

“张大人,也不必再审了,定罪吧,身负两条人命立决吧,至于慕容子建谋害许氏证据确凿,但人已死便罚慕容家用金银赔偿吧,具体事宜自行定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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