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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 3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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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迟迟,卉木萋萋。

有人一袭白衣,涉水而上,登高望远,川河尽数拥入怀中。

他一双清亮的眼眸,看着山川,山川仍旧是山川,他却已不是从前的他。

听闻下方有马蹄急促的声响,风和颂低头看去,果然是一队特意外出来寻找他的人马。

领头的是一个赤色盔甲的将领,其人如其马,高大、威猛,兜鍪上两条鲜红的红缨随风往后折去,猎猎作响,英姿飒爽。

那人抬头便看见了高处的风和颂,右臂缠住缰绳,用力一收,疾驰的马儿高声嘶鸣,前蹄高高扬起,几与地面垂直,而御马者马术天成,浑然不觉危险,身体安坐于马上,岿然不动,直至马儿的前蹄重重落地,踏碎了一地芳草,满池水污。

任云琼翻身下马,随手将缰绳丢开,她举手示意身后的人不要跟上,自己却三步并两步,身姿灵活地攀爬上了高山。

“风先生,这是在看什么”

风和颂含笑转身,略微施了一礼“见过少将军,在下在看山、看水、看云”

“哦”

这女子身披厚重的盔甲,她却仿佛身如轻燕,淡然地走到了风和颂的面前,两人并排,仔细一看,她竟然还要比足足有八尺高的风和颂还要更高小半个头。

身材颀长,却当不得瘦弱的风和颂,在这虎背蜂腰、高大威猛的女子的衬托下,硬生生显得有些纤细了。

任云琼爽朗地笑着,一同眺望远处“山山水水的,我却是看不出什么,不知先生看出什么来了”

“看出少将军不日定能拿下信都。”

“是吗”任云琼扬声,看了过去,兜鍪下的眉眼狭长,格外锐利,“先生有良策了”

风和颂颔首,手中羽扇一挥,指向了远处峰峦群聚中的某一个点“在下愿以身诱敌,那处山谷,能葬十万余众。”

“这可不太好。”任云琼哈哈一笑,“虽先生有武功在身,但怎能叫先生诱敌不若我去”

风和颂却摇头“他们还想抓住我,以威胁我家公子,少将军相替不太行。”

提到那位公子,任云琼就“啧”了一声“风先生,他是州牧之子,我亦是州牧之女,他尚不能叫你越过那季明诚当三军军师,我却可即刻叫你走马上任,良禽择木而栖,你何不干脆留下”

风和颂羽扇轻摇“一仆不侍二主,一壶不事二茶。在下,谢过少将军厚爱了。”

任云琼心情不太爽,她就不明白了,她哪里不如那个长孙虎了

长孙虎那也就是长孙元正他见猎心喜认来的义子,虽说是上族谱了是吧,但有她真材实料吗她可是豫州牧唯一的子嗣,管她男的女的,反正她爹除了她就没种了,在豫州,她老大,她爹老二

这会稽临江仙,是不是脑壳子不好使真就那么死板,那么固执啦就不能脑子灵活一点啦忠心也可以摇摆忠心的嘛可她献殷勤无数,风和颂偏偏不为所动诶就很气人。

任云琼不高兴,就忍不住拿脚尖碾压着无辜的野花野草“我说风先生,你先前可是说了,守城者久守必失,攻城者久攻必下,今年眼看收成不如去年,故而拿下信都需在腊月前,但却不必操之过急的。”

“原先是如此。”

“哦现在难不成还有了什么变故了”

风和颂回眸一笑,神仙似的男人,笑起来向来缥缈,如今却有些落在尘泥的苦涩与黯然“少将军,你下信都,必不可与吾主下长安相隔太久,故而你需早做打算。”

“豁那长孙虎能有我快”

有。

公子一向身先士卒且兵贵神速,他不慢,打一开始他横空出世,他就和“慢”这个字,扯不上任何关系。

更何况,风和颂昨日接到了荆州来信,信中说,公子成功请得“兰陵云珠子”下山相助。

旁人不了解云珠子的作风,风和颂却再清楚不过了,如果说公子是兵贵神速,那么“那位”可谓是风驰电掣。

她不会允许本可以快速解决的事情慢下来的。

风和颂叹了一口气,他最初乐观估计,在天时地利人和之下,能在两年内将华夏一族的领土线往北推进,拿回本就属于我们的长安

但既然她出面了,估摸着

也就一年半吧。

正在进行无比艰险的工作的温如瑾,原先是并不知道有人在企图撬他墙角的。

他警戒四周,不过一炷香的时间,背着油桶和火折子的人马便已经成功滑了过来。

在温如瑾的指示之下,威虎营的这些被千挑万选出来的精锐们,动作迅速地找到过来之前被射杀掉的匈奴人的尸首,开始扒衣服,然后不顾血腥,直接套上。

如此粗暴到拙劣的伪装,自然不准备要瞒住地方多久,不过就是需要一个错眼,等他们分散点着了粮仓,谁还管得了他们

没有枉费云珠子等人绞尽脑汁敲定的地点,确实是此处不错,也没有辜负温如瑾临行前和他们再三确定的作战细节和计划,众人配合完美,目标一致,毫不恋战。

等匈奴人反应过来的时候,熊熊大火也在各个粮仓冲天而起。

看着这火光,温如瑾高兴地笑了“撤”

就在他高高兴兴,心情轻松地掩护属下撤退的时候,520忽然给他播报最新消息有人要撬走他家卧龙凤雏其中一个。

守粮仓的那家伙也不是省油的灯,居然还能指挥妥当让人救火的救火,追杀他们的追杀他们,温如瑾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隐藏在后,猛地跳出,一举收割了此人的人头。

在他的掩护下,精锐尽数原地折返,在对岸等待他们的人马早已经将绳索的高度降了过来,与来时不同,此时是粮仓这边高,峭壁那边低。

520是忽然给温如瑾来了这么一条消息的,听了消息的一个没留意被浇了一脸血的温如瑾“”

完了,能想象得到金毛犼那嫌弃到恨不得把鼻子给缝上的小模样了。

温如瑾动作粗鲁地抹了一把脸“我就不信他撬得动”

“只要锄头舞得好,哪有墙角挖不了温啊,你长点心眼吧,对风和颂好点嘛”

温如瑾不理它,云珠子和风和颂这两人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温如瑾是不知道了,但是温如瑾粗略估计,兴许能写个十来本小话本。

至于对谁好不好,怎么好,那得等他们两个见面了,根据他们之间自己敲定的来,现在温如瑾才不能贸然介入,更何况他怕云珠子催婚。

“贞叔,你们先过去”

走剩下最后三个人,就是温如瑾和阿贞阿旗了。

他们也没有犹豫,在温如瑾一刀一个追兵的掩护下,赶紧跳了出去,抓住了那滑轮。

等到他们成功上岸,温如瑾也不恋战,如同来时那样,施展绝佳的轻功飞跃了出去,中途一踏绳索,喊道“断”

阿旗当即快刀劈下,斩断所有绳索,沿着绳索追来的匈奴士兵惨叫着坠落悬崖。

一行人扛着盾牌防着对面射来的冷箭,沿着山壁快速逃离现场。

任务,圆满完成。

丰饶关。

自打那日接到了那封没头没尾只有三个字的密信,兰额图就陷入了难以言喻的不安与彷徨中。

但是他面上看不出什么来,一则他和其他匈奴人一样,满面蓬勃混乱的胡须,二则他已人到中年,早已经学会了喜怒不形于色了。

可是夜深人静之时,他依然会从梦中惊醒,仿佛有人将隐瞒在光鲜亮丽的外表之下肮脏,生生撕裂了出来,呈现给世人看。

这样的梦,令兰额图连呼吸都不能顺畅了。

而后不到三日,他就接到消息,幽冥谷的粮食烧没了。

简直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丰饶关根本就没有储存多少粮食,更何况,丰饶关的人口那么多那幽冥谷的粮食,可不只是供应丰饶关的,还供应长安城。

这则消息本该迅速地掩盖下去,但是不知是哪里出了错,还是有人暗中捣鬼,在兰额图得到确切的消息的同时,兵营因粮仓被烧而哗然,三军惊慌不已,军心动摇。

兰额图只能出面稳住军心,好在他从军多年,威望极高,再三保证之后,终于没有叫军心涣散,但不安的种子,却埋进了每一个士兵的心中。

就在这时候,他的心腹下属,忽然有些犹豫地看向了他,满脸欲言又止。

“有什么事就给我说”

那名下属的脸色有些苍白,嘴唇动了动,最后紧张地说“我今日出门的时候,发现了这个。”

他将一个小纸团递上。

看到那熟悉的纸团子的造型,兰额图的眼瞳猛地一缩,像是猛兽被激怒的一瞬间。

但他终究忍下了那蓬勃的怒意,伸手霍然夺过了下属手中的纸团,不愿意再去看这名心腹的表情,只是心烦地挥手叫他退下。

也正如此,兰额图没能注意到,这名跟从了他十几年的心腹眼中闪过的深意。

兰额图捏着这个纸团,心跳如鼓,他的掌心,甚至溢出了不少的冷汗。

他小心翼翼地掩人耳目,故作常态地巡视军营,等夜幕降临,回到了自己的居所,他再三吩咐亲兵不许任何人进入之后,才终于咬牙切齿地打开了这个小纸团

“今夜子时,西郊城隍庙。”

不到十个字,却生生叫兰额图气得头发上指“该死”他恨恨地一拍扶手,椅子应声而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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