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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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窗外麻雀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
程星很早就醒了，但醒了不代表要起床，她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听歌。
李敏尔敲门叫她起来吃早餐，叫了好几次她才慢悠悠地从床上爬起来，慢悠悠地刷牙洗脸。
客厅餐桌上，谢嘉木在低头喝粥，程星过来在他对面坐下，谢嘉木眼都没有抬一下，状若无人地继续喝自己的粥。
程星心里憋屈，饭也不想吃，起身回了房间。
“这孩子怎么回事？”李敏尔看着她的背影，“还在呕她爸的气。”
谢嘉木没有接话，大口把粥喝尽，把碗收进了厨房。
程星跟谢嘉木闹得不愉快，程铭这边却无奈妥协了。
原因是吴宙给他打电话了，跟他再三保证会全程跟着她们，会负责她们的安全。
本来程铭和李敏尔就不是那种死板的父母，李敏尔耳旁风一吹，说一下程星因为不能去临州，在家难过得饭都吃不下。
程铭心疼女儿，只能让步了。
吃晚饭的时候李敏尔说了这一消息，但程星的反应让人意想不到。
李敏尔说：“星星，你爸同意你们去临州了。”
程星头也不抬，冷淡地说：“哦。”
什么情况，程星还在呕气，李敏尔百思不得其解。
对角线位置的谢嘉木却知道程星在生什么气。
程星足足生了三天气，第三天早上推开房间门，地上放了一块三角小蛋糕。
她拿着小蛋糕径直走到谢嘉木房间，谢嘉木坐在书桌前写数学题。
“哥。”
谢嘉木抬头看她，程星皱着眉，气鼓鼓地站在书桌旁。
“嗯？”
“你知道我这几天在生气吗？”程星问。
“对不起。”谢嘉木说。
这种感觉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程星想解开两人的心结，而谢嘉木直接道歉。
程星苦笑一声：“你知道我为什么生气？”
谢嘉木点点头，大概也许应该是知道的。
“第一，我和我爸吵架，你不站在我这边。”
“第二，你还试图拉偏架，让我听我爸的。”
“第三…”
程星顿了一下，接着说：“第三，你知道我在生你气，过了三天才来哄我。”
这么久的时间，要是小气的人，两人恐怕就绝交了。
程星说得条条是道，谢嘉木听得一愣一愣的。
“对不起。”谢嘉木说。
“第一次我原谅你，以后你不能这样，如果我生气，你要立马来哄我，不然…”
谢嘉木问：“不然什么？”
程星目光一沉：“时间长了，我就真的再也不理你了。”
谢嘉木默默记在了心里，后来每次程星生气，他都会马上去哄她，除了程星出国前的那一次，他没有机会，也没有资格再说对不起。
去临州的那天，梧城太阳很大，程铭开车把两个孩子送到梧城机场，亲眼看她们进了安检门才离开。
程星和谢嘉木都是第一次坐飞机，安检什么的都不会，晚心在他们前面，把身份证递给安检人员，他们有样学样。
蓝天之下，偌大的停机坪停着好几架飞机，程星趴在落地窗上看飞机。
程星一路很兴奋，起飞的时候，身体有失重感，她发现自己很喜欢这种感觉，后背好像一股力量，把她整个人往上提。
飞在云层之上，方觉人类的渺小，城市一点一点变小，最后变成色块。
吴宙提前半个小时到的机场，三个人一起出来，吴宙第一眼看到的不是晚心，是程星。
程星今天穿了一件淡绿色长裙，整个人看起来恬淡具有文艺气息，她走在谢嘉木和晚心中间，第一个注意到前来接机的吴宙。
她微笑朝他挥手，吴宙点头示意她们过来。
“哥！”晚心很兴奋。
吴宙笑着跟她们一一打招呼，有段时间没见面，吴宙觉得程星又长高了。
他直接开车带她们回了自己在临州的一处房产，平时为了上学方便他长住学校附近的那套公寓房，市中心这房倒是很久没有来了。
五百多平米的大平层，小区环境不错，地理位置不错，价格自然也不错。
这房子吴宙买得很随意，那段时间陆陆续续清仓了不少股票，拿着一大笔钱没什么用，恰巧看到市中心新楼盘开盘，就随便挑了挑买了买，全当不动产投资了。
这房子住三个小朋友绰绰有余，吴宙答应了要看顾她们，顺势也住了下来。
程星第一次住这么大的房子，谢嘉木他们在收拾行李，程星一个人好奇地在房子里面转悠来转悠去。
转了一大圈，程星发现这房子没有一点生活痕迹，家里没有任何照片和植物，沙发家具崭新崭新，电视机上面的那层屏幕保护膜都没有撕下来。
站在落地窗前，可以看到江景，临州大桥上车水马龙，整座城市匆匆忙忙，程星感受了一把有钱人的视野。
吴宙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到她周围的。
“好看吗？”
程星说：“站在这里感觉临州很快。”
临州就是这样的城市，车流很快，节奏很快，连天空的云也飘得很快。
吴宙愣了愣，他也有同感，所以比起临州，他更喜欢梧城。
“吴宙，我下午想和我哥去一个地方。”程星说。
“去哪里，我带你们去。”吴宙说。
程星以前是跟着晚心叫吴宙哥哥，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开始叫他的名字。
吴宙并不介意程星叫他的名字，他反倒觉得挺开心，程星叫他哥，两人好像差了辈一样。
他只比她大三岁而已，他好像更希望两人能是平等的，无论是从辈分上，还是从精神上。
程星摇摇头：“我们自己去就可以了。”
吴宙摊手表示：“我答应过你爸，要负责你们的安全。”
“我们又不是小孩子。”
“你们是未成年人。”
“你也没比我们大多少。”
“我可以开车，我是成年人。”
程星说不过他，只好认命般作罢。
吴宙问：“要去哪里？”
“墓园。”
吴宙沉默了一会，才问：“想几点出发？”
“天气太热，四点吧。”
“好。”
中午吴宙带她们在附近吃了一个饭，吃完饭她们午休，吴宙抽空回了一趟学校拿了些东西。
等到下午四点，日头没有那么烈了，才带她们三个出门。
谢嘉木不知道吴宙要带他们去哪里，他就是下意识觉得自己要跟紧程星。
临州看起来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中午吃饭的那个商场，谢嘉木以前来过，但这次来还是会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车往临州大桥的方向开，谢嘉木望着窗外的景色，程星望着他的侧脸，车里循环播放着一首叫地尽头的粤语歌。
“离别似绝症已灭亡的高兴，令我的背影於东京结冰。”
离开以后，这些景色没有一次出现在谢嘉木的梦里，而此刻出现在他眼里，他却感觉分外熟悉。
下了高架桥，车远离了喧嚣的城市中心，最后停在临州墓园门口。
汽车熄了火，吴宙看着后视镜说：“去吧，我和晚心在这里等你们。”
程星向吴宙道谢之后，把还在呆愣着的谢嘉木拉下来车。
阶梯很长，程星只来过一次，印象中谢嘉木父母的墓地在靠后的位置，便牵着他往上走。
谢嘉木不言不语被她牵引着往上走，走到一个位置，程星突然拉不动了，她扭头看向谢嘉木
他站在原地，身后是一排排柏树，天空很蓝，太阳火热，他额头有一层薄薄的汗。
谢嘉木反扣住程星的手，两人十指相扣，他带着她进入一个叉口。
他把她带到父母的墓前，在绿色的草地上轻轻屈膝跪下，石碑上的林沐温柔地注视他们。
程星跟着跪下，轻声说：“叔叔，阿姨，好久不见，我带我哥回来看你们了。”
谢嘉木垂着眸不知道在想什么，身旁的程星开始絮絮叨叨这一年多发生的事。
“你们在天上要放心哦，这一年多我哥过得很好。”
“吃得很饱，穿得很暖，看着挺开心的。”
“他学习进步很大，中考前的最后一次考试他考了年级第四，是不是超级厉害！”
“至于中考，他肯定没问题，我们九月份会一起去一中读书。”
“时间过得很快，九月份我们就是高中生了。”
“时间一直很快，再过三年我们就要考大学了。”
“我的目标是临大，我希望跟我哥一起上临大，你们在天上要保佑我顺利实现心愿哦。”
程星没有注意到谢嘉木的目光闪躲了一下，她沉浸在她所希望的未来之中，没有发觉命运在悄悄发生变化。
这天下午两人在墓园待了很久，程星说了很多很多话，而谢嘉木只是在心里说了三句话。
“爸妈，我来看你们了。”
“爸妈，我很想你们。”
“爸妈，你们要保佑她顺遂平安。”
太阳落山，失去了刺眼的光辉，却把整片天空当做画布，在上面任意倾倒染料，大片大片的橙色盖着蔚蓝。
“走吧。”谢嘉木说。
“叔叔，阿姨，下次我们再来看你们。”
说完程星仰头看着他笑，谢嘉木扯扯嘴角，露出一个很淡的笑容。
夕阳把两人的背影拉得很长，两人牵着手往山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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