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六.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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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什么情况？”陈铮挤在汽车后排，一边吃着粽子，一边问道。
“这个事……”
“你真不吃两口？”陈铮笑着将手里粽子扬了扬，问前面说话的章文杰。
章文杰撇了一下嘴，继续说话，讲了好大一会儿，才将事情原委讲清。
说起来这事，还有一些鬼使神差。
三天前，也就是陈铮刚刚进入76号，遇到了二处行动队长黄曼芸。
黄曼芸当时行色匆匆，为了去侦破她的线人被杀一案。
黄曼芸的线人，是一个混迹于租界的小白相人，叫做阿超。
因为长了癞痢头，所以被叫做瘌痢头阿超。
阿超死在一家小赌馆。赌馆不大，字号倒是起得不小，叫做英雄赌馆。
英雄赌馆果然英雄！居然没有一点后台，无论是帮派还是巡捕房，一个关系熟络的人也没有，可以说是头硬非常。
说来也奇怪，这样的赌馆按理说用不了几个月就会关张，但是英雄赌馆却是一个另类，居然开了几年，虽说生意不是太好，但是也没有人找他们的麻烦。
阿超当日因为一点琐事和几个外乡佬争论起来，结果对方就下了狠手，阿超当场被捅死。
外乡佬惊吓之下，也做鸟兽散。
巡捕房认为阿超之死是普通的斗杀刑事案件，但是阿超是给76号做事，不通知一下不合适。
于是探长周比就通知了76号二处的黄曼芸。
原来不过是想着走个过场，把圈子划圆了就结案。
结果黄曼芸一口咬定，这件事不是简单的刑事案件，后面肯定有背景。
黄曼芸一到现场，立刻搞了个鸡飞狗跳，先是把阿超的尸体运回了76号，接着就把赌馆中所有人，都押回了捕房。
这一下周比有些不愿意了！
你把人都抓到我这算怎么回事啊？
我就有这么多闲人帮你看着？
周比一发牢骚，黄曼芸马上大包大揽，说是由自己的人负责连审带看，不用巡捕房一个人。
周比一下子变成了看客，这有什么不同意啊？
再说了，那个狗屁英雄赌场早就该收拾了！
一个月一毛钱都不交！
看热闹的不嫌事大，周比就建议黄曼芸不能放过那些虽然今天没来，但却是英雄赌馆常客的那些赌徒。
黄曼芸深以为然，立刻拉出了一个名单，由巡捕带路，挨家抓人。
不白让巡捕忙活，每抓一个人，不管抓不抓得到，只要是带了路，立马两块大洋！
要是抓到了，再加两块！
周比当然同意了，这尼玛也太爽快了吧！
下面的巡捕都快乐开花了。
法租界一时之间热闹非凡，警笛长鸣，不是看见一个巡捕，带着几个便衣，冲进某一间民宅。
二处几乎所有人都出动了。就连情报科、总务科，甚至电讯科这些平时不搞行动的科室人员都出动了。
这就产生了一个问题。
阿超还在二处会议室桌子上躺着呢。
吓得负责会议室的那个小姑娘都不敢进门。
于是看守阿超这个活计，就落到了一处身上。
一处处长李若愚又把任务交给了大队长章文杰。
章文杰一阵破口大骂之后，还是将任务交给了小特务薛庆。
薛庆傻大胆，这在整个76号都是出了名了的。
让他干这个差事，可以说是唯才是举了。
但是薛庆不高兴。
他到不是怕，而是接了这差事，就得值夜班了。
他不想值夜班，老婆还一个人在家呢，让人家趁虚而入了怎么办？
现在这人多坏啊！
最后还是章文杰许了二十块大洋，再加上拍着胸口承诺，第二天一大早就换人，让薛庆回家补觉。
薛庆想着不就是陪着阿超在二处的会议室睡一觉吗，这样就挣二十块大洋，多划算啊，也就答应了下来。
薛庆这厮一进二处会议室，一眼就看见阿超脚上穿的皮鞋，登时眼睛就亮了！
崭新锃亮！
估计癞痢阿超也是头一天上脚。
皮鞋样式，一看就知道出自于保罗生的手艺。
这一双皮鞋，至少十块大洋。
薛庆想都没想，就把皮鞋从阿超脚下给扒下来了。
薛庆讲究，知道和人家换东西，得经过主家同意，于是连问了好几遍，阿超都没有回话。
最后薛庆还不忘说一句：“兄弟，你要是不说话，就是同意了。”
第二天一大早，薛庆穿着新皮鞋，拎着二十块大洋，高高兴兴地回了家。
大小挺合适，就是觉得右脚后跟有些高。
阿超不是瘸子，怎么后跟高低不一样呢？
反正是拾来的麦子磨来的面，白捡的东西，有什么好挑剔？
下午睡醒了，找弄堂口的皮匠小江苏改一改不就完了。
薛庆没有多想，径直回了家。
还行，回家倒是没有发现多了双鞋。
喝了碗豆浆，吃了两根油条，薛庆一直睡到了下午四五点钟，这才起来。
吃了点剩饭，到弄堂口找到了皮匠小江苏。
小江苏手艺那可不是盖的，略微看了看，就从右脚鞋后跟里面，挖出了一团纸。
薛庆再一试，高低正合适。
高兴之余，薛庆这才想起，尼玛阿超干嘛要把这团纸藏在鞋跟里面？
毕竟是个特务，顿时面色苍白。
他看都没有看，就把那团纸给收好了。
机密，还是越少知道越安全。
薛庆心里打着主意，一时之间动了无数念头，最后权衡利弊，还是将纸团交给了章文杰。
并且一再强调，纸团上的内容，自己一点也没有看。
只是自己起了贪心，换了阿超的一双鞋而已。
章文杰打开纸团一看，吓了一大跳！
原来纸团里面竟然是76号渗透苏浙别动队的整个行动计划！
章文杰不敢怠慢，连忙将情况越过了处长李若愚，直接汇报给76号主任李利群。
李利群大为愤怒，桌子都快被他给拍坏了。
这尼玛就是出了内奸了！刚研究好的计划，居然这么快就到了一个线人的鞋底里面！
李利群立刻下令严查，这个任务就交给了章文杰。
章文杰这才想起阿超的作用，带着人对阿超一阵搜查，终于让他在阿超的贴身衣兜中，发现了线索。
章文杰讲完，陈铮两个粽子也下了肚，笑着问道：“这还真尼玛巧，活该你立功！不过你倒是说啊，究竟是什么线索？”
章文杰不说话，伸出了拳头，三指弹开，大拇指和食指捏着一枚钥匙，微微晃动。
“就是它了！”章文杰笑嘻嘻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