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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兰草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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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大震和姜苏二人急匆匆赶回堂口,庙门被打碎了,院子里地上湿漉漉得发亮,人都围在一处。

“血海魔教的人来过吗?”任大震急着问。

围在一起的人们连忙散开给任大震让路,任大震这才看到老铁坠捂着胸口,脸色苍白坐在檐下。

“帮主你可算回来了,魔教的人没来,来的是金川城的人。”有人回答。

后面苏梦观急忙赶上前,给老铁坠把脉,伤势实在不轻,任大震把月牙铲往地上一摔,吼道:“是谁伤了老铁坠?”

一旁的老卖油答道:“今天来了个金川城的使者,说是来催我们前往金川城,我们就暂且应承着,打算等帮主你回来再决定,谁知那小子要走的时候跟姜姑娘打起来了,老铁坠去劝,被那小子当胸砸了一锏。”

“那人是魔教的!”任大震道。

老卖油道:“魔教?可那小子带着一对金锏,看着确实是金川城的兵器。”

任大震道:“恐怕是金川城的叛徒。”

苏梦观帮老铁坠点了几个穴道,说道:“铁坠兄的伤交给我,伏魔寺有调养医治内伤的法子,不会有性命之虞。”

任大震抱拳:“多谢苏大侠。”

苏梦观:“不必。”

苏梦观去照顾老铁坠了,姜霂山和任大震商议接下来该怎么办,把姜弃也叫过来。

“那人叫什么,长的什么样子,功夫什么路数,你为什么会跟他打起来?”姜霂山仔细地问。

姜弃开口便说:“看着二十岁左右,长得小白脸那种,挺招人讨厌的,脸上总是似笑非笑,让人很想打一顿,功夫就是拿两个金锏瞎抡一气,劲儿倒是很大,他找上我要跟我打架,说自己叫什么曲慎思。”

“曲慎思?没听过这个名字。”姜霂山说,“他跟那个拿骨剑的说是义兄弟,这两个人,大概一个是金川城的叛徒,一个是云洲城的叛徒,现在都投靠了血海魔教。”

“这两大派都是名门正派,怎么就出了这种徒弟!”任大震恨道。

“名门正派也一样是什么人都有,不见得全都是好人。”姜霂山冷言道。

任大震说道:“姜大侠,你和苏大侠已经帮了我们乞儿帮很多,不敢再劳烦你们,接下来就由我们自己解决……”

姜霂山打断他的话:“不必,我不是帮你乞儿帮,血海魔教我是一定要铲除干净的,况且今天还没见到裴红雪,这个妖女我一定要亲自杀了她。”

姜弃听了此话,心想,原来爹爹今天没遇到裴红雪,那应该也没见到流羽……她暗暗松了口气。

任大震又再抱拳道:“既然如此,任某实在感激不尽,接下来我派出帮中的弟子四处查探,掘地三尺也要把他们全都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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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慎思腰挎两条金锏大摇大摆走回之前在镇上暂住的客栈,一进天字号客房就看见鹿遥和丁骨师正坐着喝茶。

“兄长怎么回这来了,我还说一会去义庄找你们。”他瞥了一眼丁骨师,“怎么他也来了。”

“嵩里间暂时回不去了,已经被乞儿帮的人发现,我今天还跟姜霂山交了手。”鹿遥笑道。

“我正要跟你说呢,乞儿帮请来的帮手是姜霂山,怎么你已经知道了,那我不是白跑一趟。”曲慎思撩起衣摆,搓了搓上面的油渍,发现擦不掉。

“不止姜霂山,还有他师弟苏梦观,这人虽不如姜霂山名气大,不过也同样身负金刚劲力,不可小觑。”

曲慎思抬头笑道:“那不是正好,兄长对付姜霂山,我对付他师弟,让这丁狗……丁什么和他的徒弟去对付剩下的人不就完了。”

丁骨师瞪了曲慎思一眼,哼了一声。

鹿遥问道:“慎思,你今天去乞儿帮的堂口,可还见到什么厉害人物没有?”

“厉害人物倒没有,有意思的有一个,就是之前遇到的那个小乞丐女,拿着刀凶巴巴的蛮可爱。”曲慎思笑道。

“啧,黄毛小子,心里没点正事。”丁骨师在旁说道。

“这屋里什么味儿啊,一股老朽的腐臭。”曲慎思假装闻了闻。

“你!”

“好了好了,”鹿遥急忙打断他俩,“如此便好,姜霂山和乞儿帮的人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如果我们能在这杀掉他们,那之后晏老将军和少主那边也省事了。”

丁骨师问:“姜霂山的金刚劲力那么强,鹿老弟,你有把握吗?”

鹿遥忽然问:“今天什么日子了。”

丁骨师:“刚入五月。”

鹿遥站起身,拿下墙上挂着的一把长剑,轻抚着笑道:“快初五了,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到时候大闹一场,也好向武林宣告,血海教重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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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来越分辨不出昏晨早晚,已经不知过去了几日,流羽被禁锢在一间民居中,门从外面上着锁,他记不清裴红雪是不是回来过,要从蚀骨般的痛苦中保持清醒实在太难了。

流羽伏在床榻上,一身冷汗,看到桌上摆着酒坛,那里面就是他千分渴求又万分憎恶的鲜血,裴红雪故意放在那里,折磨他的意志,让他自己去拿,她相信他总会屈服,因为连晏无虞面对鲜血都不可能忍住。

他想与其这么痛苦不如死了算了,只要他活着裴红雪还会杀人给他拿回血酒。

想着便哭了,他的娘亲用自己的性命才抑制了他身上的血毒,让他过了这些年安宁的日子,现如今全都被毁了。他低头拉开衣领,原本已经多年停止生长的血色纹路占据了整个胸口,这样下去,不知何时会像爹一样,全身上下到处都是血纹。

如果他变成晏无虞那样的嗜血魔头,姜弃又会怎么看他?

恍恍惚惚间,流羽抬起头,就着满眼闪来闪去的金星在屋子里四处看了看,不知这是谁家,墙是混了石子的砂浆砌的,只有些木质的旧桌椅,普通人家的摆设,还种了一盆兰草,几天无人浇水依然旺盛,也许在流羽来之前还被这家人悉心照料过,只可惜他们不幸遇上了裴红雪……

他从床榻上跌下来,手撑在地上爬,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一头撞死在墙上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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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红雪在外面找人玩够了才寻路回到乡间的那间民居,虽然很期待流羽能成为晏无虞那样的御血高手,但要她在这里一直守着她也实在没那个耐心。她推开柴门,僻静的院子里泥土几天前被她翻过一番,还残留着新泥和血腥味道,确定这就是寄存流羽的房子,她伸手摸了摸,房门上还挂着锁,屋子里听起来毫无动静,她心想,别不是真把他熬死了,晏无虞的儿子怎能如此废物?

裴红雪打开门锁,推门进去,把新带回来的血酒放在门口,记着位置摸到那张床榻,上面空无一人,又摸桌子,桌上的酒坛也没动过,她略微有些惊讶,在屋里找了一下,踢到墙边的一具身体,她俯身去摸,流羽似乎昏迷过去,额头还满是鲜血,看来在墙上撞得不轻。

裴红雪没想到晏无虞的儿子还会懦弱到自尽,“真是扶不起的阿斗,你要是想死你跟我说一声,我给你个痛快,何必死得这么无趣?”

“本想给晏谨那老头带个活的少主回去,既然这样我不如把你切碎了背回去,也省得麻烦。”她从旁边的兰草上揪了一片叶子下来,拿在手里像利刃一样,另一手抓住流羽的手腕,打算将他的手臂先切下来,再依次切了别的胳膊腿脚……

流羽的皮肤忽然发烫,裴红雪急忙想抽手,手却像黏在他的皮肤上一样,她下意识急忙将兰草叶射进流羽的肩膀,流羽吃痛,却没有放开她,从掌心开始,她的整个胳膊的血液都在皮肤之下沸腾起来,一直蔓延到全身上下,浑身的血液都像被夺走一般,在体内喧嚣、燃烧,一路横冲直撞,她想运起内力抵抗,但完全无效,她的一切力气都在这强大的控制力下溃败了。

裴红雪如在火中生生灼烧着一般痛苦难耐,却哆哆嗦嗦咬着牙关笑起来:“短短时间你已经变得这么强了,还说血对你没用吗?小流羽,你可以杀了我,但你要感谢我。”

流羽捂着自己的肩膀,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他的眼圈通红,泪流不止。

他朝此时已经毫无抵抗之力的裴红雪抬起右手,那手此时变得猩红可怖,像是刚从谁的身体里□□一样,犹豫了半天,他还是把手放下。裴红雪感觉到他下不了手,冷笑起来,刚想开口骂他懦弱……流羽扑到旁边的桌子,抓起那盆兰草,用尽全力砸在裴红雪脑袋上……

额头上的血染得眼前尽是血红,流羽跌跌撞撞从房门逃离,无意间踢碎了裴红雪放在门口的血酒坛,鲜红的血液流淌了一地,流羽拼命忍着作呕的感觉,匆匆逃出民居,一眼也不敢回头看。

他不想用御血神功夺人性命,即使是杀人如麻的裴红雪,如果那样,他就真的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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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天色都黯淡,裴红雪才清醒过来,她遍身都是被控血之后造成的紫红色瘀斑,浑身痛得动弹不得,尤其是头痛得像是被什么东西砸了一样,直到伸手摸到花盆的碎片,这才想起来,她最后是被流羽拿花盆砸晕过去的。

她昏了这么长时间,流羽再虚弱也早就逃得无影无踪。

挣扎起不来,裴红雪索性继续躺在地上。

“晏无虞,你儿子跟你一样了,你心情如何?冯翾风,你又输了,哈哈哈哈哈哈……”裴红雪发了狂一般大笑起来,“这样才足够有趣,无趣的人都该死。”

她圆睁着眼睛,眼前仍是一片无趣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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