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废弃的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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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明离开了第九区之后，尚轶的日子也清闲了不少。

不用每天往医院跑，不用担心自己手头危险的病人会出什么意外，就连解除在医院挂职的申请也已经提交了上去。在心理和工作上的重担被卸下的同时，尚轶也不由得开始思索议会开发的芯片对治疗师而言到底是不是一件减轻负担的好事。

或许任何事情都有自己的两面性，怎样看待只关乎自己的立场。

在这件事暂告了一个段落之后，尚轶并没有停留在第九区，而是选择给自己放了一个短假，离开了这里，毕竟这座城市有太多的麻烦会找上门来了。

不过他的这一次出行也并不只是为了休息，他从资料里找出了父亲曾经任职的那家研究所的位置，而现在的他，就是要去探访那家研究所。

研究所位于议会管辖区之一的第三区，作为保留了最多历史遗迹的城市，这座城市虽然没有令人印象深刻的文化或者经济地位，但在许多老一辈的人心中，这座城市始终是特殊的。

尚轶童年时代的寄宿学校就位于这座城市里，那时的他并不明白第三区对于自己的长辈们而言到底为什么如此特殊，但当他此时回到这里的时候，他却渐渐能够理解这座城市的迷人之处了。

这里的许多建筑都会让人想起旧时代，那个人与科技才刚刚建立起联结的时代之中，存放着无数年长者的过去和记忆。

“能在这样的城市里生活还真是幸运，当年的我可没机会离开那个阴沉闭塞的城市，要说我一点都不嫉妒你，那绝对是在说谎，”走在树荫之中的尚纪穿着洁白的衬衫，就好像这座城市之中随处可见的年轻学生，“我喜欢这个地方，在这里你闻不到人们脑子里零件生锈的味道。”

尚轶发觉自己已经渐渐习惯了尚纪的存在，这个家伙会在任何情况下毫无预兆地出现，尤其是他陷入沉思或者回忆的时候。但这种习惯不是什么好事，尚纪的存在是他的病症，这一点他再清楚不过，他应该想着如何让这个虚影消失，而不是一点点默认他的存在。

不过有的时候尚纪的话其实没错，这座城市比起其它地方来说更有“人”的味道，在这里很少能见到冷冰冰的金属光芒，人们在这里活着，而不是作为某种机械的零件漠然地运转着。

出现在尚轶记忆之中的研究所位于郊区一座小山的半山腰上，他租来的车子只能停在山底，因此他不得不沿着已经荒废了有一段时间的窄路爬上山。划过他脸颊的风带着植物新鲜的香气，鸟雀和虫类的叫声唤醒了他一些与童年有关的记忆，而那些和研究所相关的记忆大多是温情的。如果忽略一直喋喋不休的尚纪，那么即便是仅仅作为放松，这趟旅程也算是物有所值了。

在山路的尽头，熟悉的研究所大门终于出现在了尚轶的眼前。

环绕着研究所的铁质围栏已经有了斑驳的锈迹，尚轶不抱希望地试着推了推那扇挡住了他道路的门，本想在受阻之后另想办法，却没料到随着一声刺耳的响动，那扇铁门在他的用力之下很快就被推开了。

在尚轶的父亲尚余光因为家里的事情离职之后，齐正山还在研究所里工作过一段时间，因此尚轶学生时代的周末，几乎都是在研究所里，接受着齐正山的照料度过的。年幼的他记不住太多影像上的东西，反倒是这里的味道和阳光的温度让他能够想起更多事情。

许多熟悉的面孔在他的脑海之中闪过，研究所里的人大多对尚轶很友善也很好奇，他们的友善来自于他们对他父亲的尊敬，而他们的好奇则来源于枯燥的研究生活给他们带来的无聊。

齐正山毫无疑问是他最主要的照料者，而在他的记忆里，还有年轻时，没有植入太多机械部件的钟榕，以及一些面目已经开始模糊的研究员们。从他们那里，尚轶听懂了许多对于那时的他而言还太过深奥的知识，从小尚轶就是个喜欢沉默地坐在角落读书的孩子，而他的性格，很容易让研究员们想起小时候的自己。

而在这些渐渐模糊的面容之中，尚轶总觉得自己能够依稀辨认出年轻时的于翊的脸。

久远的记忆总是不可靠的，或许尚轶觉得自己曾经在研究所里见到过于翊，只是因为他在于翊的办公室里见到的那张照片。为了找到更确凿的证据，也更多地追寻一点自己的回忆，尚轶沿着面前的道路往研究所深处走去。

记忆之中的花园出现在尚轶的面前，比起他记忆里的样子，这个花园看起来要杂乱得多，但也鲜活旺盛得多。千奇百怪的植物在没有被修剪的状态之下突破了花坛的束缚，许多藤蔓和枝叶已经延伸到了道路上。一些原本标记着植物种类的铁质吊牌已经被生长延伸的树枝包围，甚至融入了树木之中，成为了它们的一部分。

而研究所的建筑主体就矗立在这一片狂乱生长的植物之中，灰白的外墙已经变得陈旧肮脏，而那些玻璃窗户也许多都已经破碎了。即便在午后的阳光之下，这栋废弃的建筑也流露着一种令人不安的破败气息。

没有人喜欢造访被遗弃的破败之地，这样的地方往往代表着被掩藏的秘密和危险。

“你害怕了？”尚纪的声音在尚轶的身后响起，他站在尚轶和那扇铁门之间，仿佛有意阻断了尚轶的退路，“你觉得那里面会有什么？你是因为危险而觉得恐惧，还是害怕发现什么阴暗的秘密？”

恐惧是无知的表现，不管建筑里等待着他的是什么，尚轶都很清楚知道自己既然已经来到了这里，就没有转头离开的选择。

在这样的念头之下，他迈步朝着废弃的研究所走去，推开了那扇通往大厅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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