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保单上写错身份证号引出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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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天上班让我感到吃惊的不是遇到那个磕破头的小孩，而是，我堂堂一个师范中文本科生到了一所以前属于龙源镇，现在已是龙源县城的一所百年老校教数学，这是校长对我的抬举还是对我的一种煅炼呢？难道是要考验我的自信心？
龙源实验学校这学科分工倒真有点像当头一棒，打得我是头晕眼花，眼冒金星了。所幸的是，还年轻，能折腾。那个邱倩老师说的“到时考不赢会很难看”的话，有点起作用了。看来这小学也不是想象的那么容易，但是我还是心猿意马地拿起带回来的数学教科书和教师用书看了看。
泰戈尔说：“如果你因为失去太阳而哭泣，那么你也将会失去月亮”，我当然不能让自己处在一个悲观的状态中。于是，闭上眼睛，深呼吸，对自己说：我是一个帅气的数学老师。
角色清晰了，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纠结了。妈妈在外面叫我出去吃水果，我很大声地说：“你吃吧，我要备课。”妈妈没有再理会我，任我在房间里捣鼓。至今为止，妈妈还能不让我觉得啰嗦，那是因为妈妈总能很好地控制好她对我行使的指令，给我充分的思想自由。
我的高中也不是混日子的，要么怎么能考上师范类大学呢！我得对自己充满信心，不就是小学四年级的数学吗?别自乱阵脚，我在心里暗暗说道。
第二天一早，我自认为早早地来到了学校，在走廊上正好看见的茹校长到运动场去巡察值日包干区的打扫情况。
校长见我欲言又止的样子，就笑容可掬地说：“分工没分错的，学校里的女教师老教师特别多，男的不教数学有点可惜，因为女教师读中文的占比高达百分之八十。所以......”
想想也是，好象是个中国人都能教语文，我这中文专业在中国本土似乎很难找到优势。想到钱钟书《围城》里那个到国外去拿个中文专业文凭的方鸿渐，不仅在妄自菲薄起来。虽然我在心里还是认为中文专业和非中文专业教出的学生语文素养是不一样的。但是，谁理会这些呢？大家盯着看的不就是那个考试的成绩吗？我不得不在心里自嘲一番。
校长亲自对分工作了解释，我也不好说什么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呢？我赶紧打断校长的话：“校长，我相信你的知人善任，我会好好教学生数学的。”
“那就好，那就好，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多和级组的老师交流，尽快熟悉工作”，校长和蔼地从我的走边走过。
“早上好，大家都吃早餐了吗？”刚踏进办公室门，我就主动向大家问好。
“早上好！”姜莉莉很热情地向我回应，我以为自己已经很早了，想不到其他老师比我来得还早。看来起得比鸡还早的果然是教师，那句中小学不准八点前上课，看来，在实际的操作中，只是一句空话。看来，谁也挡不住这师生努力奋斗的脚步。
“没吃早餐，你是不是要请大家吃早餐啊？”邱倩正在整理着什么，边打趣边说。见我一时没有回话，她抬起头，指了指贴在办公室门口的二维码，说：“那里有叫早餐的电话，你要是没吃早餐现在可以让她送到办公室，当然，要请大家吃也是可以的，我就吃过了。”
“谁没吃早餐，我请！””这句话一丢出来，算是泛起了涟漪。于是，听到了许多的回应。
“吃过了，我要上早读”。
“吃过了，我和小孩一起吃过再上班的。”
“我买了早餐过来了，
不用了，谢谢。”
......
“我没吃，要不，你帮我叫一个鱼片花生粥送上来吧！我要去上早读，昨晚没睡好，早上起晚了。”胡兰老师不紧不慢地说道。
还好，也不算尴尬，自己的诚意也算是有体现了，作为一名新教师，这算不算向同办公室的各位同事示了好，也表达了自己年轻教师的低姿态了呢？
胡兰老师穿着一条蓝色的连衣裙，看起来比昨天多了些热情。脸上并没有明显的憔悴神色。反而让我觉得她比昨天变年轻了。她从我身边经过的时侯，向我微笑了一下。微笑中，我还闻到了一阵淡淡的香水味，瞬间，办公室变得有点像职场精英所在之地，我也向她回了一个微笑还特意点了点头。
我赶紧找到那个二维码上面的手机号，拔了过去:“您好，是早餐店吗？我这里是龙源实验学校四年级办公室的老师，我点了一份鱼片花生粥，我扫码支付后，麻烦您把粥放到胡兰老师的办公桌上，可以吗？”
“四年级胡兰，是吗？好的。”那边明显正忙着，所以很快把电话给挂了。我扫码支付了早餐费，然后，安全感满满地走向办公桌。或许去到一个新环境，被需要，被接纳，是最让人愉快的事。我心情无比的愉快，但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胡兰老师接受了我请她早餐。
我迅速从办公桌上拿起四1班的名单，向教室走去。因为我开学前几天请假，学校安排邱倩代了几天班主任工作。她正在带学生读英语，见我来就走出教室外面说：“我教两个班的英语，你教一个班的数学，你的早读是一、三。”
“谢谢你，我只是来看看学生的出勤情况，您继续，不用理我，我看看就回去。”
我站在教室外的走廊上巡视了一下班级，确定没有学生缺席就准备离开。这时，不知是哪个人说了句：“那个就是我们的班主任，长得很帅哦！”，于是，所有的目光齐刷刷地向我看来，我扬了扬手，算是打招呼。赶紧走回办公室，以免影响了学生读英语。
校长的话还是挺管用，我巡班之后老老实实坐在办公桌上开始的备课。
其他老师进进出出，早餐店给胡兰老师送上来的早餐已经放在她的办公桌上了。邱倩见了我回到办公室，微笑着走到我的身边，然后很认真地说：“因为疫情防控，学校将禁止外面早餐店的人给我们老师送早餐，恭喜你，你也算是点过餐的人了，自己人。”
我左右看了一下，不知道她这是说真的还是开玩笑。邱倩继续说：“其实那个送早餐的人家里有些特殊的，所以，我们老师愿意点她的早餐，也当自己是献献爱心嘛！”
这会儿，我知道是真的了。不过，早餐能不能送到办公桌上来，对我影响不大，所以，我看着邱倩站在我的身边这样说，我反而有些不好意思来。
于是，有些难为情地说：“那有些可惜了！看来大家还是挺需要别人送早餐的。”
邱倩点了点头，说：“没事，我们的适应性很好的，特别是这****疫情发生后这大半年以来。”邱倩从我身边走开，我才算是松了一口气。毕竟是初来乍到，到底要怎样和那么多不同年龄层次的女同事相处，这还真要好好适应一下。
因为才刚上班，就要做科组长，不得不硬着头皮去向同年级的数学老师请教了。可是，姜莉莉不知去哪里了，我只好自己先了解教学内容了。
第一节下课后，姜莉莉才气呼呼地走进办公室，气愤地说道：“就是因为身份证写错了一个字就不能报销医药费，这保险公司也太不负责任了。”
大家都留下的手中的活，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
“那报不了销，家长没意见吗？”
“按道理，我们这个校园意外险是学校给全部学生买的，不应该不报啊。”
“就算写错了身份证号不是也还有班级信息吗？”
“就是因为分班了，所以，两个信息都不一样了，保险公司觉得是我们学校的责任，坚决不给报。”
“那就让学校给报销了就好了。”
“你都没看到财务的样子，学校绝对不会报的，主要是曾今摔跤纯属他自己造成了意外，学校没有必要负这个责任，如果破了这个例，那财务以后就难做了。”姜莉莉，这一句说出来，大概她自己都感觉到了意外，完全没有了刚才气炸了的样子。
“不是，我说的是，写错身份证号这个责任，不是说学生摔跤的责任”胡兰说。
“要我说，就干脆在困难学生、或是留守儿童那里给他一些资助，说到底，学校也还是要负点责任的。”邱倩笑着说。
这一说，姜莉莉赶紧察看一年留守儿童的档案表，可是，反复反复看了几遍都没找到曾今的名字。
于是问胡兰：“胡老师，你上学期不是教着曾今吗？他不是留守儿童吗？”
胡兰想了想说：“我记得好象是，不是他爷爷奶奶和他一起生活吗？爸爸妈妈听说都在外务工呢，不过，我没有见过他的父母，打过几次电话给他的妈妈，电话一接通，说是曾今的老师，那边就挂了，所以，我也不是很了解。”
“我听他的邻居说，他爸爸和妈妈在闹离婚，还是已经离了不大清楚。反正，第一学期他爸爸还是在龙源工作的，第二学期才离开龙源的，你想，自从监护人一方离开就算是留守儿童开始，你们有没有觉得，我们班主任总有填不完的表？所以，他上年的班主任没写他的名字也不奇怪，你们说呢？”邱倩直言不讳地说。
姜莉莉这时也不免发起牢骚：“谁叫那些政府部门，每年都要我们老师来统计留守儿童呢，他们没有户籍吗？民政部门天天坐在办公室，就会发个表格给教育局，我们呢，天天不是填这个表，就填那个表，天天做“表子“”，还是白漂的。”
大家听了，都笑了起来。
“最让人生气的是，明明都做了别人的工作，还不得一句好话，还说我们老师每天就那两节课，闲得很。难道他们不知道，我们要备课，我们要完成政府部门无休止的工作转嫁吗？”邱倩这会儿的煽动能力还挺够力的。
“所以，只是一方家长不在家，不填也很正常了。”
胡兰低声说了一句：“反正，不如实填写，我不敢，如实填写，我又没那么多的时间。所以，我坚决不做班主任。违背我的做人原则。”
......
大家正说得热闹，班主任所有的不满情绪都开始在四年级办公室弥漫的时侯，曾今的奶奶站在的办公室门口，抬头看着那个门口“四年级办公室的牌子”，一步一停地走了进来。
我赶紧迎上去，扶着老奶奶：“奶奶，您这是要找谁呢？”
“老师你好，我找曾今的班主任姜老师。”她慢吞吞地说着。那脸上的皱纹在她的说话间被一拉一合，倒也觉得她还是很慈祥的，绝没有那种要找学校麻烦的嘴脸。
“奶奶，曾今的意外摔伤的医药费暂时报销不了，要不，我先把给你吧，不用你一趟趟地跑学校。”姜莉莉明白如话地说。
曾今的奶奶听了，这会儿兴许是感动了，又或者是家里的事让她老人家太心酸了，她竟抹起的眼泪。那黑棕色布满皱纹的手，粗糙得像松树皮，她往眼角抹去的时侯，看的人都觉得硌手。
我见姜莉莉正要掏钱，然后，她面露难色说：“没带现金呢！”
但是办公室根本没有人能拿出超过两百元的现金。于是，个个要买菜的同事们都拼凑起这千把元来。
姜莉莉又一个个地通过微信转帐把钱转给同事，不知道谁在后面说了一句：不如就当大家捐款了。
那边姜莉莉头摇得拔浪鼓一样，“那不行，怎能让大家来出这个钱呢？我相信学校最后是可以妥善处理这件事的。”
可怜我一个男子汉，这时侯确实帮不上忙，因为，钱包这个稀缺物，我自从有了线上支付，特别是微信支付之后，都已经没再用过了。
但是，我在同事的言行中迅速筛选有效信息：1.一方监护人出外打工也属留守儿童；2.班主任有许多不属于教育教学的表格要填；3.班主任要面临着听领导和听自己的两难处境。
曾今的医药费九百多元，就这样，四年级十多个人的热心拼凑下，姜莉莉把这个事扛下来了。当她把这东拼四凑的钱并到曾今奶奶的手上时，老奶奶真的是老泪纵横。双手颤抖着接过钱，看一下姜莉莉，又看一下钱：“给老师添麻烦了。”然后把手上拿着那个药费单递给了姜莉莉。
“奶奶，没事了，如果学校有特困学生的申请名额我会通知你的。”
老奶奶边把钱慢慢地放进衣兜里，边说：“老师，没用的，申请过了。村委那边不肯盖章，说我们的户口迁到了县城，要到居委会盖章。可是去到居委会，居委会说，我们不是农村户口，我们不符合申请条件。曾今的爷爷是军人，还立过功，以前不是都希望能成为非农业户口吗？所以就都迁了。我们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办呢？”
其他老师一听，看来，姜莉莉的钱想通过特困生资助申请后拿回来是不可能了。
其他老师默不作声地做自己的事去了，因为，姜莉莉已经把大家的钱都转回给大家了。事情怎样解决，那是姜莉莉的事了。
姜莉莉很耐心地对着老奶奶说：“奶奶，你家的情况比较复杂，我刚接手班主任，我过些日子再去了解，你拿好钱先回家，好吗？”
老奶奶也感觉到了自己在老师办公室呆得太久会影响老师的工作，于是，边声说：“好，好，谢谢你，老师。你有空可以去我家家访的，我和曾今的爷爷都在家。”
姜莉莉把老奶奶送到办公室门口，说了句：“奶奶，您慢走。”忙着收拾教学用具去上课了。
我的是第三节课，眼下，我觉得我作为一个中文专业的教师，我很有必要做生活的观察者，因为不能只做过去式照本宣科的事情了。
虽然这所学校已经由属于镇的学校变成属于县城的学校，但是，他的生源似乎并没有发生质的改变，这是一个值得观察并研究的课题。
我看着胡兰老师上完早读课开始在吃早餐，我开始在我的电脑日子本上，写下了今天在办公室的所见所闻，算是自己教师专业成长的一次教育环境的观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