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蒸汽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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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空下的柔斯河绕过塔委瑞尔城安静地向西流去，微风拂过水面泛起一片粼粼的星光。
“呜！”
汽笛声打破了夜晚的宁静，停泊在塔委瑞尔城南港口码头上的一艘蒸汽船——“梦叶草号”，正准备重新启航开始它接下来的航程。
在船头的甲板上，年轻的提丰海军中校塞西尔正双手交叉置于脑后，放松地倚靠着木制护栏边。
他的目光却跟随着船体两舷不停旋转的明轮而上下转动，似乎是在通过这种重复的机械运动活动双眼。
过了好一会儿，大约是眼部锻炼结束了，塞西尔转过头望着身旁还趴在护栏上凝视远方的好友德里克说道，
“初步估算了下，现在的航速大概在二十节左右。
“没想到这种在提丰快被海军淘汰的明轮船，在内河上跑得还真不慢。
“不过这要在洋面上，遇到风浪根本走不动，明轮效率太低，又太笨重了。”
“它在内河航道足够用了，不知不觉航程走了大半，再过两天我们就能到瑞恩柔斯了。”
德里克没有接过塞西尔关于蒸汽船动力设计的话题展开讨论，这不算是他擅长的领域。
望着郁郁寡欢的好友，塞西尔开玩笑地打趣道，
“怎么？还在因为错过与未婚妻的会面而闷闷不乐？
“哼，你这家伙越来越没有幽默感了，在提丰的时候你可不这样……从昨天开始，就觉得你兴致不高啊。”
对塞西尔的玩笑，德里克嘴角稍稍扬起，不置可否地摇摇头，昨天在塔委瑞尔伯爵庄园里觉察到的某些异样的氛围，甚至让他嗅到了些许不详的气息。
一周前，在布伦特伯爵的帮助下，提丰使团一行人包下这艘蒸汽明轮船“梦叶草号”，搭乘它离开了索蒙德特伯爵领，沿着柔斯河一路顺流而下。
昨天下午在落日的余晖映照下，“梦叶草号”抵达塔委瑞尔城的港口。
这里提丰城邦联盟使团，进入瑞恩王国后的第二站，塔委瑞尔伯爵领的塔委瑞尔城。
“梦叶草号”刚抛下锚，放下跳板，在码头上等待多时的切尔温家族侍卫们便迎着德里克与其他使团成员们，前往城郊的塔委瑞尔伯爵庄园。
切尔温家族的伯爵庄园，地处塔委瑞尔城西南一片地势低洼的三角洲上，紧靠着柔斯河岸，距离船舶停靠的港口区不算远。
这里虽说地理位置交通便利，却明显是一片洪泛区，非常容易在雨季遭受洪水的侵袭——庄园里不少建筑墙体上残留着洪水冲刷和淤积的痕迹，也印证了德里克的猜测。
可切尔温家族为什么会选取这里开辟家族的庄园呢？
潮湿的空气中，仿佛还若隐若无地混合着一些类似铁锈和别的什么奇怪气味。
作为访客，德里克不便直接向主人询问，也只能暂时把这些不解放在心里。
塔委瑞尔伯爵沙克斯·切尔温是一位头发约秃，身材有些走样的中年贵族。
他那看似精明的双眼下，挂着两个浓重的眼袋，看起来这位沙克斯伯爵大人最近的睡眠质量并不怎么好。
对提丰使团这次来访，沙克斯伯爵正如布伦特伯爵所言，果然表现出了足够的热情。
他召集了塔委瑞尔伯爵领里的大小贵族和名流作陪，在城郊的塔委瑞尔伯爵庄园里举行了一个盛大的欢迎舞会。
在这觥筹交错的舞会中，大部分的使团成员都放下了路途的疲惫和戒备。
格列哥里安副议长低着头与沙克斯伯爵低声地聊着什么。
塞西尔忙于应付贵族女性们的舞蹈邀约。
银行家爱德温议员则被当地工商界的企业主们拉去闲聊着财富密码。
即便那几位宗教人士与当地几个教会的代表或信徒们也相谈甚欢。
反倒只有德里克，让侍从倒了杯酒后就独自坐在靠窗的沙发上。
他回头朝外面望了一眼，窗外只有河水静静地流淌着。
从进入这座人员混杂的庄园开始，他就不时有一种被人暗中窥视的感觉，这繁华喧嚣背后始终隐藏着什么。
或许是超凡者的敏感，德里克总觉得那座庄园有些说不出的异样。
在借口旅途疲惫后，心事重重的德里克早早回到房间里躺在床上，或许是酒精的缘故，很容易就睡着了。
一夜无梦，似乎没有什么怪事发生。
好在不用在这座古怪的庄园里逗留多久，原本计划在塔委瑞尔城拜访的时间，也不过只有短短的一天而已。
第二天使团成员在沙克斯伯爵安排下，只是简单参观了塔委瑞尔城里的一些名胜。
在夕阳快下山的时候，便结束了在塔委瑞尔伯爵领的访问，重新登上了停泊在城南港口码头上的“梦叶草号”。
目前为止，一切看似都没有任何异常，或许是自己成为超凡者后还不够适应所产生的错觉吧。
不过，不管是什么，要出现了就解决掉他吧。
想到这儿，德里克轻轻舒了口气，重新找回了自信。
他用手撑在木制的护栏上直起身子，打起精神，嘴角微微上扬，对一旁的海军中校说道，
“没什么，或许是前几天坐船，感觉有些疲倦吧。”
“你该不会晕船吧，哈哈哈。”
德里克的话，让塞西尔仿佛听到了一个有趣的笑话，指着身旁的好友大声笑了起来。
笑声过后，海军中校却仿佛猜到好友的心事般，凑到德里克的耳旁，压低声音说道，
“昨天在塔委瑞尔伯爵的庄园，你肯定也感觉到了那种奇怪的气味了吧。
“那是血液的味道。”
塞西尔的话，宛如一道霹雳猛地在德里克耳边炸响，那双海蓝色的眼眸霎时间睁大。
他扭过头去，一脸严肃地注视着站在自己身旁的好友。
应该不是自己的错觉，塞西尔也一定是察觉到了什么。
“去年，外海的事情，你应该也多少听过吧。”
德里克默默点点头回应。
望着此刻德里克满脸认真的表情，塞西尔也不禁想起这位好友年幼时的遭遇。
看起来他始终不能释怀那件事啊，不过……
然而这种话题对德里克而言，显然远比什么蒸汽船感兴趣。
塞西尔眨了眨眼睛，顿了顿继续说道，
“在斯库拉岛附近的小岛上，就是那群邪教成员弄的献祭仪式，我当时随清剿的舰队见过现场。”
“那儿的气味和昨天庄园里的很像。”
邪教？献祭仪式？难道？
一个臭名昭著的名字浮现在德里克的脑海中，一段不愿记起的记忆也如噩梦般在他脑中闪现。
德里克眉头紧锁，左手不由自主地按在胸前的金色怀表上，过了好半天才平静下来。
这塔委瑞尔伯爵庄园的异常，与黎明骑士团的这次任务会不会存在什么关联呢？
见到好友神色有些异样，塞西尔玩笑似地开导道，
“不过或许是别的原因吧，大概是庄园的位置太靠河边了，死鱼烂虾味道重了也是有的。
“也可能只是沙克斯伯爵饲养了只喜欢吃新鲜肉类的小可爱吧。
“毕竟这个世界上脑子坏掉的人不会那么多。
“好啦，德里克放轻松，在瑞恩柔斯还有大把的姑娘们正等着我们呢。”
很明显，既然已经安全离开了那座古怪的庄园，作为一个出访外国的使团成员，塞西尔可不愿为瑞恩王国的安全部门和宗教仲裁机构再操那么多心，而且还涉及到某位实权伯爵，他也不想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为了不再讨论这个敏感的话题，塞西尔又开始拉着德里克吹嘘起之前自己的那些所谓的惊险航海经历，当然还有他那些关于蒸汽船技术的研究心得。
在他俩有一句没一句闲聊时，“梦叶草号”也已经推开波浪，渐渐驶入了柔斯河航道的中心。
夜间的雾气从河面慢慢弥漫上来，周围的景物开始变得模糊，只能听到船体推开水面和舷侧那两个明轮的桨轮叶片波动水的声音。
德里克拉了拉大衣的领口，夜晚的河面上，已经让人感觉有些凉意。
眼见外面雾气沉沉，夜也深了，两人打算结束甲板上的闲聊返回休息的舱室。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从二层的船舱处传来，打破了船上的平静。
德里克和塞西尔对视一眼，那是使团成员居住的区域，听声音的位置大概是格列哥里安副议长和吉榭尔侍卫长所在的舱室。
两人不约而同地从腰间掏出了自己的武器，小心翼翼地往发出声响的地方走去。
塞西尔右手斜举着从腰间拔出的海军佩剑，左手握住一支小臂长短的银灰色蒸汽火枪，他用食指小心地顶开了扳机上侧的蒸汽阀门。
德里克也从腰间掏出了自己武器，那是两支外形华丽的金色蒸汽左轮。
这些枪械与塞西尔左手的那支类似，也是一种通过蒸汽压力推动射出子弹的远程武器。
两支蒸汽左轮分别被握在德里克的左右手中，其中右手的那支看起来口径稍大，左手的口径则稍小，但枪口长度稍长。
“咕嘟咕嘟……”
这两支蒸汽左轮的安全阀门也已经打开，在枪管后侧透明的蒸汽加压器里已经开始冒起了一阵加压液反应后产生的气泡。
德里克和塞西尔两人一左一右，穿过船头的甲板，推开舱门，进入船舱一层前方的餐厅区域。
静悄悄的餐厅里空无一人，招待和水手都不知去向，只有餐桌和吧台上孤零零地点着的几支蜡烛，随着船体摇晃，跳动着昏黄的烛光。
见四下无人，德里克给塞西尔默契地使了个眼色，两人慢慢靠近通往二层舱室的木梯。
塞西尔走在前面，用佩剑轻轻推开二层舱室的木门，又将它小心地探出去，试探前方情况。
德里克侧着身子跟着他身后，左右两只手一前一后展开，举着手中金色左轮，不时地环顾四周，警惕着潜藏的危险。
海军中校从舱门里探出身去，此时二层舱室似乎已经重新恢复了平静，只是静得有些让人窒息。
过道中弥漫着白色的雾气，仿佛潜藏着什么未知的危机。
两人快速穿过木制的过道，前往刚才枪声响起的地方。
吉榭尔侍卫长所住的舱室门是打开的，里面却空无一人，地上散落着一些破碎玻璃，看起来像是舱室窗户的玻璃被她一枪打破了。
侍卫长的隔壁是格列哥里安副议长的舱室。
德里克走上前去，轻轻地在他的舱门上敲了几下，里面却没有任何回应。
塞西尔从另一侧悄悄地推了推舱门。
舱门没有从里面锁住，轻轻一推就打开了，但空荡荡的舱室里面却没有看到副议长的身影。
两人相视而望，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几分惊诧、疑惑和不解的神情。
现在时间紧迫，两人没做多想，打算继续分头查看。
德里克试着一一推开其他使团成员的舱门。
所有的舱室里都空无一人，所有的使团成员，仿佛在一瞬间凭空消失了一样，连船上的水手们也都一个没有见着。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短短的几分钟，他们都去了哪儿？
看起来，现在情况有些严重了。
从前方船长室查看回来的塞西尔也是无功而返，他摇摇头，表明那里也没有人。
“船长室里也是空的，船长、大副、水手统统没有找着，现在这艘船是顺着水流前进，完全没人控制的状态。”
如果任由“梦叶号”继续这种随波逐流的状态，一个运气不好，便会撞上礁石，必须有人尽快控制住船航行的方向。
“我先试着到下面几层的舱室去找找看。
“船长室那边，你可以控制航行的方向吗？”
当前的情况容不得德里克作过多考虑，他只能与塞西尔分工协作，让熟悉航行的塞西尔留在船长室操控方向舵，自己则去下面几层舱室探寻线索。
“操纵这种蒸汽船，肯定没问题。
“船上出现的情况有些诡异，你自己过去，要小心。”
两人相互交代了几句，塞西尔转身回到船长室。
德里克独自一个人穿过铺着木板过道，沿着船舱中部一个向下的木梯走到一层的舱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