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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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的确是她说的这样吗？”车主们所在的观察室内，坐在紫车车主附近的女性好奇地发问：“你们商量了要穿什么颜色的婚纱？”
“是的，我确实和他讨论过这个问题，”女车主说着，面上浮现出透着喜悦的羞怯，“而且正如她所说的，那是因为我看到了别人银婚庆祝派对上放的纪录影片，很羡慕那一家人的生活……”
她的未婚夫坐在一旁，笑呵呵的，也顾不上前后排的人都在问他什么，满脑子只想着刚刚女灵媒说的话——“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已然乐成了个大傻子。
等被人拍了下肩膀，他才回过神来，压根没听别人在说什么，就兴高采烈地抱住自己的未婚妻在对方的脸上重重亲了一口，然后满腔爱意倾泻而出：“三个孩子好。男孩女孩都好！如果是两个哥哥和一个妹妹的话就最好不过了！列娜我真的，我在这里发誓，我这辈子不会再有第二个女人！”男人兴奋之下脱口的誓言引起了部分人惊讶的关注。
不过比起八卦他们的爱情，观察室里大多数车主们的注意力，很快又重新被电视屏幕内实时直播的黑发女灵媒给吸引了过去。
在第二排的七辆车里，有一辆明黄色和一辆玫红色的车，符合女灵媒对后尾箱里藏着人的车“颜色炫丽”的描述，而通道另一边的第三排里，则停着奶黄色和红色的小汽车。
但是，她一拐进这条通道，就直直地走向了第二排停在第一个位置的白车。
谢尔盖忍不住提问：“斯嘉丽，白色也算颜色绚丽吗？”
“不，我看到的光斑很明显，不是白色的车子。但这辆车是改装的，原来不是白色的。”
“那你能看得到这个车子出厂时的颜色吗？它原来是什么颜色的？”大胡子主持人的脸上写满了怀疑。
“绿色……不是很浓郁的松树的颜色……但也不是新叶子那种颜色。”斯嘉丽顿了一会儿，可能是在苦恼如何才能准确地描述，不过后面的几句话她说起来就丝毫不带犹豫：
“这辆车子上曾经死过人，不是交通事故，一下子就没了，我没有看到血迹，不是自杀。车主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把这辆车改了喷涂的颜色，但他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走出来。”
“也不是这辆车。”
说完，斯嘉丽立刻朝前走去，因为时间有限，她尽量减少没必要的逗留。
而在仓库二层的观察室里，白车的车主面对室内众人投过来的疑惑眼神，艰难地扯动脸皮露出了一个似哭非哭的笑脸：
“是我女朋友……我们去马里埃尔的马里乔德拉国家公园露营度假，第二天早上她感到不舒服，但坚持要回到莫斯科再去医院，可是在路上她就……”他说着喉咙哽咽了起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至今他依然没有办法把“女朋友死去”这句话从嘴里说出来，仿佛只要不说出口，这件事情就还没有发生……丽莎还活在他身边……
他知道自己这种心态不对，也多次试图调整，从身边的环境入手，连车子都重新喷涂成了白色，还求助了心理医生，但越是想要“不去想”，就越是难以控制自己“不想”。
当他某一日突然察觉到自己脑海里盘旋着“不如死了”的念头时，他向《通灵》节目组寄出了求助信，希望这个节目的灵媒们能够帮助到他。
“……节哀。”
没想到这辆车竟然真的死过人，众人顿时深吸了一口气。
但看着车主憔悴的样子，除了一句“节哀”，好像又实在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毕竟本来就只是参加同一个节目某一期的群众嘉宾，彼此都是陌生人，贸然安慰反而还有可能刚好戳中人痛点。
室内的气氛一时沉闷了下来。
第三排红色轿车的女车主最先开口打破观察室里凝滞的气氛：
“很快就要到我的车了，我现在有点紧张……”
她拍着胸口，表情夸张地深吸了一口气：“嗬……她真的只看彩色的车，好像完全不担心自己会判断错误一样！”
在空中随便地挥了几下手，女车主仿佛有点冷的样子双手抱臂环胸搓了搓：
“我的上帝……我完全不知道她会说些什么……我好怕她说出我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
其他人纷纷配合地转移起话题：
“总比我这样因为车子是铁灰色就被完全无视要好。我真羡慕你！为什么刚刚我们没有选一辆深颜色的车子藏人呢？”
“我的车是第四行那辆土黄色的拉达，不知道够不够得上她对颜色炫丽的标准，希望能够被她说出一些信息吧……我是真的对灵媒这类人非常好奇！前面的人让我很失望。”说话的男人膀大腰圆，耸了耸肩，在评论起前几位通灵者们时，脸上的表情仿佛闻到了一股恶臭般，整个都皱成了一团。
“我的车在你斜对面，浅蓝色那辆，”一名个子特别高的女性接过他的话头，“我看网上有的人说《通灵》节目组本身会收集很多来参加的观众的信息，然后提供给参加的灵媒们，也就是说造假。我对神秘学一直很好奇，但又不是很敢相信，希望这次能亲身体验到。”
“大家都这样！”小卷毛青年双手大拇指朝自己和身旁的哥们指了指：“我们大学还有塔罗社、灵修研习会、黑魔法研究小组什么的，我们差点还加入了，不过是真的有点怕，前几季不是有个玩了不该玩的把自己害死了的吗？所以才报名来《通灵》当志愿者的，希望能遇到高人指点指点！”
始终沉默地听别人说话而自己不发言的看起来事业有成的中年男人，这时也忍不住开口道：“我和你们都不一样，我是因为朋友前几年求助过《通灵》节目组，之后他的问题解决了，整个人也开始走好运，我很羡慕，问了他是因为来《通灵》时有几大灵媒给了他有用的建议，就一直在报名。不过我确实生活里没啥疑难困扰，只能靠海选志愿者的名额，今年才被抽中。”
还没有讲到自己的车子的，又或是压根就被跳过没查看的汽车的车主们，一边看着电视上的黑发女灵媒的表现，一边控制不住地小声讨论着：
“我看了十一年《通灵》了，她真的很强。不知道她这种算什么能力？”
“她不止说对车主的性别，你看她刚刚说列娜——刚被求婚、讨论婚纱的颜色，这些可能别的通灵者也能说出来，但列娜为什么想穿蓝色的婚纱，是因为——两个月前、朋友亲戚、银婚派对、看到的vcr……就好像她是穿过时间在现场亲眼看到的一样。”
“哎，你们打听到《通灵》这季几时开播没有？我问工作人员他们都说不知道……真好奇她在其他环节比赛里的表现！”
“你们刚才难道没有留心听主持人是怎么介绍她的吗？他说她‘超出了所有人想象的能力，几乎是100回答出了幕布后的每一个细节’。”
在座最年幼的观察者，和父母同来的小姑娘，几乎是原话复述出了之前谢尔盖所说的话。
他们家的车就停在第三行，奶黄色那辆，刚刚她一直在等斯嘉丽经过自己家的车，想看看女灵媒会怎么说，只能分心听其他人讨论。
现在她已经亲眼见证了《通灵》的选手确有实力，而黑发灵媒对他们家的车和家人的评价都还挺高的，心满意足之下，她也兴致勃勃地加入了讨论，首先就提到了之前被其他人忽略的谢尔盖评价女灵媒的话。
“100？”有人呆愣了数秒，难以置信地大叫：“那得是全部都描述了出来！”
“是夸张的修辞吧？大家又不是没看过之前的赛季，为了让电视机前的观众们留下来，主持人说话有时会稍微夸大一点的。”
“不知道今年第一关是怎么样的，我现在真的太期待节目播出了！”
她的话引来了众人的连声附和。
“如果按照往年的时间，可能要到九月下旬？对我们这些能亲历第二关海选的志愿者们来说，想要看到海选第一关得等上三个月，那真是太漫长了！”
“哈哈！我最期待的是自己可以上电视了。我是雅库茨克人，但现在在喀山工作，每次回家路上就要花挺长时间，能让亲戚朋友们在电视上看看我也好。”
仓库地面，在确认了没有活人的能量藏在第二行与第三行轿车的尾箱里，斯嘉丽转进了第四行与第五行车中间的通道。
谢尔盖·萨夫诺维奇抬手看了下计时器，报时：“你还有5分40秒来完成这个挑战。”
眼睛看着两旁的车子，斯嘉丽没有回头，但嘴上随口接了一句：“我不会运气那么糟糕，要等检查到第七行才遇到藏有人的车吧！”
说完这句话后，她才朝前走出两步，又突然停了下来，转过头去扫视了两遍隔壁通道处第六行与第七行的两排汽车的尾箱，仿佛是自言自语，但音量又大得不需要通过麦克风便足以让跟在她身后一米左右的谢尔盖、翻译员和女监督员听得一清二楚，突兀地来了一句：
“我觉得不是问题。”
第四行和第五行颜色较鲜艳的车子相对其他几行来说有点多，除了几辆纯色的汽车外，还有两辆带有大面积的涂鸦。
在二楼的观察室内，车主们小声地讨论着，不知道在黑发女灵媒的眼中，它们能否能算作“颜色比较绚丽”。
土黄色毛熊国国产车的车主，之前才发表言论说“希望能够被她说出一些信息”，并对之前登场的选手们表现得不屑一顾。
然而现在当女灵媒逐渐走近了他的车的时候，坐在他附近的车主，却敏锐地看到了这位刚才还侃侃而谈的老哥，此刻竟然在用手指连续快速地划十字？
这可有点意思。
不知道身边的人藏着怎样的过去和秘密，而下面那位通灵者又能从汽车内察觉到什么关于主人的信息并将之公布出来……
有部分灵媒们说的是事实，被说中的一些人会承认，甚或说出他们的故事以便向灵媒寻求帮助，可有的时候，也会遇到完全否认的人。
——就好像最开始那辆橙色suv的车主，一开始斯嘉丽说车主边工作边学习的时候，他还一脸得色地点头赞同，可当对方说到车主有成瘾问题的时候，他就立刻变脸说灵媒是在“信口胡诌”。
只不过与他同行的女伴在翻译说出“酗酒”一词时就猛地伸手捂嘴并瞪大了眼的样子，实在是让男车主的否定变得毫无说服力。
当然了，也有会瞎编乱造的灵媒，《通灵》的前十九季，节目组就孜孜不倦地在试图展现给人们一个真理：
哪怕是再强的参赛者，哪怕是每一季的冠军选手，也总会有不擅长的领域和无法解决的问题。
——所以不要轻信任何灵媒，尤其是自称而没有经过验证的那一种。
不过对海选第二关的志愿者车主们来说，就算是在胡说八道的通灵者们，至少也提供了好故事，让他们有了回归日常生活之后的谈资。
这也是车主们踊跃报名《通灵》海选第二关志愿者的原因之一。
像现在，他们就亲眼见证了一个新谈资的产生。
噢，并不是在说斯嘉丽的表现突然大失水准了。
毕竟除了橙色suv和土黄色拉达的车主，到目前为止，她经过并作出判断的其他数辆车的车主，都对女灵媒说出口的，关于他们车子或他们本人的事情表示了认可。
总不可能在别人身上100的正确率，到了这两个人身上就突然下降成0的正确率吧？
而且，土黄色拉达车主此刻一副怒目圆瞪的表情，看上去恨不得生啖了电视屏幕中正在说话的女灵媒，与其说是他所谓的“被泼污水”的愤怒，更像是被戳破了伪装的皮相而导致的惊怒交加。
他甚至还试图破坏连接电视的数据线，就为了不让在座的其他人看到灵媒后续说了什么——万幸的是节目组工作人员立刻眼疾手快地钳制住了他。
而在被两位体格并不逊色于他的年轻男性工作人员按住了肩膀后，他立刻冷静下来，大声呵斥：
“她侵犯了我的**权！你们节目组没有权利播出这段内容！”
有几位车主立刻抬起头看向观察室房门和窗户的方向。
虽然此刻观察室的门窗紧闭，但谁又能保证这么大的音量不会被走在一层的通灵者听到呢？尤其是在仓库这种空旷的地方，声音被容易就能被远处的人听到。
而且这间仓库只有边缘部分才架设了第二层，没有楼板的阻隔，三米的高度落差完全不会对声音的传播造成任何影响。
正当人们这样想着的时候，房间一侧的墙壁上突然打开了一个暗门，海选第二环节的另一位固定主持人，谢尔盖·萨夫诺维奇的兄弟伊利亚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负责监听收音的情况，偶尔也会干一下场控的活，例如现在：
“我发誓这间观察室的隔音效果非常好，今年节目组专门花钱请了室内设计公司对观察室——包括我刚才待的监听室，进行了加强布置，因此哪怕是在这里放disco，只要你们不全部人一起蹦跶，别说声音了，就连地面都不会产生能被下面那层察觉到的振动。”
当观察员们将自己的注意力从发生在身边的这起争执之中，重新拉回到电视屏幕上斯嘉丽正在进行的挑战中时，他们愕然地发现，黑发灵媒已然走到了第三条通道的尽头。
好几位车就停在第四和第五行的车主同时发出了哀叹。他们完全没有留意到这位让人印象深刻的通灵者刚才是否有对自己的汽车作出过判断或者哪怕是只言片语的评论。
节目正在拍摄之中，十分钟的寻人挑战还没结束，他们不可能要求工作人员现在就将电视画面切去重播之前的片段。
万幸的是，这几位车主们还可以趁着之后每位新参赛者登场前检查装备的时间，请求工作人员让他们回看一下刚才的内容。
要不然，他们就得等到9月新一季《通灵》播出的时候，才能够从被节目组剪辑过后公开播放的版本里，碰运气看看是否有斯嘉丽对自家车辆做出的点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