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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无尽循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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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莱罗舞曲》是非常著名的一首一个西班牙小酒店,当中是一只大圆桌,-一个西班牙茨冈女郎就在桌上跳舞,可以说是名副其实的舞曲了。

总的来说,这是一首慢速度舞曲,它的旋律、和声与节奏始终如一,而用小鼓节奏接连不断地给以强调。一个因素的多变化促成了管弦乐的渐强。

在白玉林看来,这种渐强有着独一无二的美感。

《波莱罗舞曲》在原本的演奏上可以分成四个阶段,由以单一音色为主的呈现,逐渐演变成复合音色的呈现,再到混合音色的呈现,最后直到全体乐器的混合呈现。这四个阶段,又都是同一主题的反复重现,无尽渐强。

最为重要的乐器实际上是小军鼓,因为四个阶段都有小军鼓不断地垫底,固定的节奏型,拍子和速度始终保持不变。

看上去似乎这种舞曲的要求非常严格,但实际上这是一首包容性非常强的乐曲,任何乐器都可以演奏这种单调布局的不断渐强。

但如果将其改为协奏曲就会出现一个问题,那就是渐强以及复合音色的表现。

很不幸,这支乐队只是一支小城镇里的交响乐队,没有这种能力去做这种过于富有挑战性的工作,无法完成将《波莱罗舞曲》改成小提琴奏曲。

幸运的是,这是一支小城镇交响乐队,不会有什么“听众审美”之类的顾虑,可以随意的去演奏,只要不难听就好,合理性、乐理这些专业的东西都不是很重要。

正在小军鼓衬托下进行第一阶段独奏的白玉林此刻突然有些庆幸,庆幸自己演奏小提琴协奏曲版《波莱1舞曲》的地方是这里,是和这支交响乐队合作,没有那么大的演出压力,还能实践自己的想法,还能圆自己一次演奏《波莱罗舞曲》的梦。

是的,这首小提琴协奏曲版的《波莱罗舞曲》是以白玉林为主导,魏琳把关完成的,可以说其中表达我这边的全是白玉林自己的想法。

第一阶段,变成了G大调小军鼓铺垫下的C大调小提琴独奏,突出展现白玉林的音色。

音色,这种东西即使是在统一音调中,不同的人用同样的乐器表现出来的都会有所差别,同样的人用不同的乐器也会有些许的差别。

‘真是干净的声音啊。’正在指挥的魏琳突然放松了下来,她每次听到白玉林演奏小提琴都会感觉十分舒适。

就好像魏琳第一次见到白玉林时,那个时候白玉林正像是没头苍蝇一样的在找工作,拿着一纸本科毕业证书使劲撞南墙。虽然起了爱才之心,但这个世界上每秒钟都有无数的天才失去充满光芒的眼神,魏琳不会去帮助,也根本帮不过来。

更何况人家是否需要帮助谁都不知道(特指张兆雷)。

之后在中午吃饭的时候,魏琳和白玉林刚好在商场地下一层的美食区拼了个桌,聊了起来。

有的时候人就是需要一些运气,那次拼桌让魏琳对白玉林有了更多的了解,这是一个沉默寡言的阳光大男孩儿,有轻微的社恐,在面对陌生人的时候十分拘谨,却能在稍作了解后非常热情且健谈。

那个时候魏琳给了白玉林一次面试的机会,在听过那干净透彻的音色后,白玉林就加入了魏琳的这个小城镇交响乐团。

然后……

就直到现在站在那里演奏协奏曲,一个干干净净的大男孩儿。

乐曲进入第二阶段,开始加入管乐呈现复合音色。

这就开始艰难的地方了,

小提琴很难在这种复合音色中显得突出,而且《波莱罗舞曲》也不适合单一乐器在交响乐中的突出呈现。

所以这里,白玉林选择将自己融入到整体中,回归到《波莱罗舞曲》原本以管乐器为主题旋律音色的模式,他加入小提琴组进行配器织体音色。

而主题旋律音色,则是整个管乐器组,弦乐器组作为配器织体音色。

在魏琳看来,这简直是玩闹一样,本身拿《波莱罗舞曲》当小提琴协奏曲就是一件很玩闹的事情。

白玉林沉浸在自己的演奏中,他知道这样有点危险,但是这种感觉真的是好久不见了,让他欲罢不能。步入社会之后,这是第一次自由的去在有观众的场合里进行公开表演。

魏琳能够同意他的想法,白玉林其实是十分惊喜的,可能这就是小城镇交响乐队的好处吧,如果魏琳能一直允许他这么任性的话,留在这里也许才是最好的选择。

但很可惜,即使是小城镇交响乐队,要不是白玉林要走了,也没有这个机会去挥霍。

沉浸在表演中是一种十分危险的行为,理想的表演要始终分清理性和感性的边界,即沉浸在表演中,又要将自己的理性抽离出来掌握表演的进程。这很难,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坚持理性,比沉浸感性要强很多。

现在的白玉林,逐渐的开始听不到交响乐队的声音了,他沉浸在自己的表演中,他想要通过《波莱罗舞曲》去表达什么,但是却因为自身浅薄的阅历而无法支撑,陷入了一种愈发不能的困境之中。

魏琳现在的感觉很不好,因为这首《波莱罗舞曲》已经像是脱缰的野马一样飞奔而去,关键是这匹野马的缰绳还不在她的手里。而且看着作为首席的张兆雷一副高兴、欣赏、舒畅的表情,魏琳感觉自己的心脏病要犯了。

这支交响乐队只有这两个年轻人是可以有未来的,不靠谱的那个先不说,看上去靠谱的这个今天就这么表演,真去了BJ除了给她丢脸也干不了别的事情。

‘但是真好听啊……’看着其他乐队成员苦个脸按照她的指挥配合着白玉林的节奏,看着张兆雷难得的开怀,魏琳也只有妥协。

毕竟她不能让整个表演停下来。

接下来是第三个阶段,混合音色了。

这首《波莱罗舞曲》的渐强,是逐渐的表现,小提琴的音色通常在这种不断渐强的体现中,会逐渐的失去主题旋律音色的特点,而鉴于小提琴不具备管乐器那样浑厚的音色,所以只能不断地提调,让声音变得很尖锐。

这不是白玉林想象中的协奏曲,让整个乐队来配合突出小提琴的一个主题,他认为这样失去了协奏曲本身的含义,没有协同的感觉。如果是个人的独奏会,也许白玉林会这么干,交响乐队演出协奏曲,他接受不能。

这也是之前排练时总是失败的一个重要原因。

张兆雷倒是很想让白玉林进行这样的表演,极度突出个人的表演,他认为无论是什么样的演出,只要乐队接受,表演的好听,那就可以了。

无论白玉林原本的计划如何,现在的第三阶段,就像是张兆雷喜欢的那样,朝着极度突出个人的方向狂奔而去。

白玉林沉浸在乐曲中,他喜欢《波莱罗舞曲》,他一直觉得这首曲子和他有着某种关联。

固定的旋律、和声、速度、节奏,在C大调上两个主题不断地重复,就好像是一个固定的问答格式在不断地重复,一问一答,反复的问着公开的答案,反复回答着早已经解答了的问题。

这个时候,在某一个白玉林无法明确说出的节点音符上,他突然‘听’到了乐队的声音。那是对他‘问题’的‘回答’。

白玉林抬起头,看到的是魏琳的脸,那张脸上除了汗水,还有一双十分严厉的眼睛,白玉林在其中看到了期望、失望、责备……很复杂的情绪,但他就是看得懂。

一瞬间,白玉林知道自己之前过于沉溺于感性的表达,而忽略了理性的控制,他现在没有和乐队脱节,是大家给予的支持,现在这第三阶段已经完全无法挽回,只能在表达自我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了。

幸好,还有第四阶段。

全体乐器混合呈示阶段,原曲从主题最后一次出现开始,旋律与配器织体混合木管、铜管以及弦乐三组音色共同呈现,并且每个乐器组都各自形成完整的纵向结构。

在这里,本来白玉林的设计是将协奏小提琴独立出第四组音色,而且是高一个音阶的独立呈现。但是现在,白玉林改变了主义。

魏琳接收到了白玉林坚定的眼神,读懂了他想要表达的意思。

白玉林想要将自己回归到弦乐组里去,不是首席,而是作为第一小提琴组的一员,和交响乐队一起完成这最后的一个阶段。

虽然思考的时间很短,甚至可以说是一秒钟都不到的时间,但说起来却很长。

一是因为第三阶段跑偏,导致原定第四阶段的呈现衔接不上;二是因为白玉林觉得大家如此的支持他,他不能在这样任性下去了。

如此,第四阶段开始。

在张兆雷失望的眼神中,白玉林将自己彻底的融入了乐队之中,将这首《波莱罗舞曲》恢复到原本的模样。

可能就是因为这样,原本在崩溃边缘的演绎,突然就回归到正规上来。

白玉林很感动……

因为性格的缘故,在这里白玉林和所有人都相处得不错。

但也就是不错了,大多数情况下只能简单的寒暄两句。

除了同样有着外来者身份的张兆雷之外,白玉林只和魏琳能说得上话。

本来以为自己是个不重要的人,在不在这里都没什么所谓,不会有人记得,也不会有人惦记。但是没想到……

‘原来大家都在支持着我啊……’

虽然脱离了崩溃的边缘,但是这首《波莱罗舞曲》的呈现也仍旧仅仅算得上是合格,所有乐队成员都在魏琳的带领下拼命的演绎着,一板一眼的将莫里斯·拉威尔的曲子呈现出来。

白玉林认真的倾听着乐队的声音,然后给予回应。在魏琳的引导下,竟莫名的开始变成了真正的小提琴协奏曲一样,让白玉林的音色从三组音色中独立出来。

乐曲,在即将结束的时候,突兀的开始朝着演奏者所期望的方向发展。

白玉林此刻的感官是如此的奇怪,他一边沉浸于乐曲中,沉浸于这几年在这座小城镇中的点点滴滴,一边又认真的倾听着来自乐队的声音,仔细的接受着魏琳的指挥,不断地提出‘问题’,不断地做出‘回答’。

《波莱罗舞曲》开始步入最后的**。

第九遍的重复渐强,让乐队的状态开始步入疯狂。

张兆雷领衔的弦乐组率先开始进入离调状态,在他独具个人特色的引领下,弦乐组开始和白玉林的音阶相匹配。而源于弦乐组的失控,管乐组在魏琳的指挥下也跟了上来,在这个时候,白玉林再次提阶的举动被魏琳阻止了。

这场演出,如果是放在一些大城市的舞台上,很明显是失败得不能再失败了。但是在这个小城镇里,反而是让台下听得云里雾里的听众们感到十分欢乐,相比于那些专业性很强的交响乐,这里的听众更喜欢悦耳的音乐,或者是趣味性强的音乐。

这首《波莱罗舞曲》演奏的像是脱轨的火车一样横冲直撞,小城镇上来听交响乐的未必懂交响乐,但是对于一些知名乐曲还是有所了解的。这些人看魏琳驾驶着疯狂的火车一路横冲直撞,还真是非常有趣。

第四阶段结束,全曲终了,魏琳却没有停下指挥,她让白玉林单独的进行了第四段的重复,却不是渐强,她示意白玉林演奏自己的《波莱罗舞曲》。

满怀感恩的心,白玉林像是平时训练一般,稳定而扎实的完成了最后一段的演奏。

“真是糟糕的表演。”握手的时候,魏琳吐槽道:“这是我指挥过最糟糕的《波莱罗舞曲》。”

白玉林却说:“这是我最喜欢的一个版本,魏姨,帮我谢谢大家。”

“这话要你自己和他们说。”魏琳带着白玉林,向小镇里这些捧场的朋友们鞠躬致意。

糟糕的演出也不一定会让人抱有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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