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表面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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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为什么，这场氛围松弛的三人谈话，在女仆到来后，却凭空让人不安起来。她身上老旧但洗的透白的围裙，她厌烦中带着嫌恶的表情，汇聚在一起，构成了一种奇特的压力来源。
她显著的影响首先体现在萨拉的身上，刚才还充满表达欲的姐姐，突然就停止了任何倾诉。女仆和萨克雷夫人的关系如此亲密，她和大女儿的紧张就并不让人意外了。
用鼻孔看人的女仆带来了一条让马奇意外的邀请——萨克雷夫人想见他们，单独的那种。这本来不在马奇与萨克雷先生商议的流程之上，看来方才的家庭闹剧，改变了很多东西。
龙树对此表达了激烈的不满，比起和那位心碎的母亲交谈，他明显更着迷于萨拉的登山故事，以及她长长睫毛生成的阴影下，未被揭露的那些秘密。
不过，说到底，两位警探并不打算分开行动，他们只有跟着女仆，向萨克雷家神秘的二楼走去。
“好耶，我们终于能和这个家真正的主人谈谈喽。”龙树说道。
萨克雷太太在一个宽敞的阳台上接待了两位客人，比起她的丈夫和仆人，她的态度完全是天壤之别。不仅给两位准备了上好的红茶，甚至每人还有一块树莓司康点心。而且，她脸上一直挂着和蔼的笑容，和自己的丈夫完全不同。
“先生们，我有一件事必须要告诉你们。”
“当然。”马奇点点头。
“我知道一些事情，一些对你们有帮助的事情。”萨克雷妇人一边说一边点头，看起来下这样的决心不容易。
一开始，马奇真的对萨克雷太太产生了一点期待，但他马上就意识到，自己错得有多么离谱。
“那个小贱人，她就是杀害我儿子的凶手！”萨克雷太太像一只母狮一样嘶吼起来。
“这就对了。”龙树高兴地说。“小贱人和疯女人，很棒的组合不是吗？”
萨克雷太太一脸错愕：“你刚刚说什么？”
马奇连忙插嘴道：“没什么女士，请您接着说。他偶尔会自言自语一下。”
“她嫉妒他，嫉妒我的儿子，所以才找来那个该死的摩萨佬，他们合伙把他害死了。”萨克雷太太说着，眼泪又要滚落下来。
“摩萨佬，是指罗比·惠特对吗？就是那个和你儿子一起死在地下室的人。”马奇用手写笔在平板上一边记录，一边问道。
“是他，天哪，我见到他的第一眼，我就确定他是一个罪犯，一个恶徒，他有着肮脏的灵魂。我早就告诉孩子的父亲，不要让儿子再和这种人来往了。他却一点都不在乎……”
萨克雷太太数落起自己的丈夫来，她对他的不满，得从他们那次不尽如人意的婚礼开始说起。
马奇显然没有时间听这些陈年小故事，他用很谦和的措辞，试图打断萨克雷太太：“您对这位惠特先生有多少了解，能谈谈吗？”
“他是一个杀人犯，除此之外，你们不需要知道其他事情！”萨克雷太太恶狠狠地强调了一次，接着，继续跟两位警探讲古。
“他们不是朋友吗？”龙树直接问道。
“谁？我的孩子和那个杀人犯？你疯了，他们才不是什么朋友。”
“他们很亲密，对吧?”龙树不怀好意地笑着：“一起关在地下室，一玩就是一天一夜，除了音乐声什么都听不到。男孩子们的秘密派对，可把妈妈急坏了，是不是？”
萨克雷夫人的脸色难看起来，
她还是否认道：“你胡说，你们怎么知道。那个摩萨人，自从他来了，我的儿子就变了一个人！”
“怎么变了？”龙树顺着她的话问道。
“他……”萨克雷夫人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说道：“那些事不重要，我需要你们把真凶，也就是教唆摩萨佬杀人的人，抓起来。”
“夫人，请您理解我们的工作，对警探来说，每一个信息都很重要。”马奇找准时机，继续对萨克雷夫人施加压力。
“不，我不会说的。”她看起来真的有些紧张了，她捂着自己的嘴，眼神飘忽不定，但又立刻想到了什么。
“对了，律师。我的律师不在场，我可以拒绝回答你们的问题。”
“你可以，但你还是想告诉我们。”龙树说。
“我不想。”
“不，你想。”龙树端起茶杯，小小品了一口。“不然你就不会叫我们来，更不会提到这件事。”
龙树继续说到：“你知道，如果你隐瞒了任何一点细节，都有可能使我们错过事情的真相。两天以后，你的儿子就会被不明白不白地送到教堂，葬礼过后，就再也不会有人过问这件事。”
正中靶心。马奇扭头看着萨克雷太太，如果说一分钟前她还犹疑不定的话，此刻，她已经没有理由再坚持了。
“他，他向我的儿子要钱。”
意外收获，马奇赶忙在平板上记录下来。
“你是怎么知道的？”龙树问道。
“我的宝贝，他一向害怕自己的爸爸。没有钱了，他就问我要。我了解我的孩子，他不是那种败家子，一定是有什么原因……”
“罗比是一个无业游民，但他的名下。”马奇一边看着电脑屏幕，一边耸了耸肩。“有不少超出他经济能力的好东西。”
“是这样的，有一次，我听到了他给我儿子打电话。”萨克雷夫人抓起了手绢。
“你丈夫不知道这些事对吗？”马奇接着问道。
“我不确定，但我觉得他应该不知道。”
两位警探交换了一下眼神，他们心里同时想到了一些事情。马奇正准备继续问下去，关于罗比敲诈小萨克雷的更多细节，龙树却抢先开口，问了一个偏离航向的问题。
“太太，关于你儿子的小小爱好，你还知道些什么吗？”
“你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龙树放慢了语气。“我听说他喜欢登山。”
萨克雷太太的脸色巨变，她直接转头呼唤起屋外的女仆，强硬地对两位警探下了逐客令。看起来，龙树搞砸了。
再次回到庭院，萨拉已经不见踪影。马奇很不悦地说道：“你为什么要去扯一些无关的事？我正准备让她把敲诈的内情讲明白。”
“你在怪我吗？”
马奇立马降低了声调：“我没有。”
“不，你在责备我，而且理由很可笑。你根本不明白，我抓到了真正的重点。”
“重点？你的重点是什么？”
“你没看到她有多抗拒吗？那才是真正重要的线索。”龙树几乎要跳起来了。
“那跟案子没关系。”马奇不耐烦地说道。
“你怎么知道。”
马奇将电脑塞到龙树手里，一边说道：“六年前，小萨克雷曾经在攀登米芝山的过程中失事，后来被搜救队救了回来。那位母亲，仅仅是不想回忆这件事而已。”
“米芝山，那可不是一般人能玩的。这么说，小萨克雷以前是个登山健将？”龙树一边看资料一边说。
“可以这么说。”
“算了。我们也也不是没有收获，你刚才的表现很精彩。”马奇似乎想缓解一下目前的气氛，但龙树并没有回应。
马奇又继续说道：“老萨克雷的嘴很紧。萨拉，看起来确实并不了解自己的弟弟。得亏萨克雷太太愿意见我们，她可能是现在，唯一能提供点什么的人。”
龙树点了点头：“而且，我们现在知道凶手的动机是什么了，对吗？”
马奇也赞同这点。刚才，他们同时意识到，为什么萨克雷太太不愿说出自己儿子被敲诈的隐情。因为，那很可能意味着，有作案动机的并非是摩萨人罗比，而是她亲爱的儿子。
“小萨克雷因为某种原因，不得不按罗比的要求，定期支付他一笔钱。”马奇轻声说着。
“尽管他是一个富公子，这也是不小的负担，他不得已求助于妈妈，但贪吃的蛇，向来是不知道知足的。”
“终于，小萨克雷再也受不了了，他决定一劳永逸地除掉这个祸患。但却没想到，罗比的反抗很激烈，两个人在地下室持械缠斗，最后双方都因失血过多，相继死去。”
“很精彩。”龙树拍着手，还吹了一声口哨。“你已经把案子破了，神探。”
“别打趣我了。”马奇摆了摆手。“尸体就在地下室，我们该去看看现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