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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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山。
周慈不知同顾焰一道在那个结界待了多久，但再见广云峰之时，山上早覆盖了皑皑白雪，于远处观，大有凛然不可侵犯的人间仙境之感。
但未等她踏入主殿，便发现广云峰外遍布一层结界，阻止她进入。
这倒没什么好奇怪的，往日周慈尚在苍山之时，广云峰外也是有结界的，只是那时的结界是周慈自己所布下，亦没有她不能解开的道理。
“现在这里住的会是哪位？”
周慈不由暗暗思索，经历和顾焰在结界的这段时间，她只觉得身心俱疲，在苍山的日子，竟久远得如同上辈子的前尘往事一般。
未等她深想，一道凌厉的剑气直逼她而来，那剑光大盛，掠得万千树叶哗哗作响，在这静谧的深夜里似百鬼夜行。
周慈当即抽出碎雨，反手抵御住那剑茫，虽说她的修为无法与后来的仙首相比，但在当今修界的同辈之中，也没几个人能与她抗衡。
来人果然停住了攻势，但姿态依旧有十分的防备：
“来者何人？”
是个年轻女孩儿。
周慈定睛一看，这位姑娘身着桃花云雾烟罗衫，肌肤光洁如玉，除去毫不掩饰的杀意以外，在皎皎月色下如神宫仙子一般。
大约是苍山哪个新收的年轻女弟子，周慈对于美人，一贯颇有好感，于是做了个暂停的手势，轻巧地退到几丈开外，对这姑娘解释道：
“妹妹，我并非是什么不速之客，我叫周慈，也是苍山长大的。周掌门是我的舅舅。”
那姑娘眨巴了几下眼睛，似是想起了什么，她神态变幻莫测，把惊、怒、疑几种情绪全过了一遍：
“周慈…你说你是那位周慈师姐？”
她淡然敛去剑光，却并未全然相信周慈的话，只道要去寻掌门来瞧瞧她可是那位苍山首徒，周掌门的外甥女，周慈姑娘。
于是周慈头一回在三更半夜被领去了苍山主殿的议事厅，她还没见过这阵仗。
除去苍山要大操大办的盛会和审讯穷凶极恶的作奸犯科之人以外，主殿的议事厅并不会在这个时辰出现活人。
但那女弟子的话很有分量，亦或是周慈没想到自己存在与否这么有分量，不消半个时辰，周青遥等人便悉数赶到，除去几个长老以外，轩辕真、关漪，还有她的倒霉弟弟周雪意，也睁着两只熊猫似的眼睛现身于议事厅。
除了秦霁，本文唯一钦定男主。
按照他和自己的关系，应该不至于连在这个点起来都做不到，不知道他在忙活些什么。
周慈并不熟练地摆出一副伶俐乖巧的温顺模样，将舅舅及各位长老的问题回答了个遍，待周青遥探过她的灵脉，总算点了点头：
“小慈，这一年多不见，舅舅派了许多人去寻你，虽然总是无功而返，但诸位师弟师妹都未曾有过放弃的念头。好在上苍感念，你终于平安归来。”
原来在修真界竟已过去了一年多。
一年多足以改变太多事情了，她同秦霁也才认识月余，不知他印象里的自己的模样是否模糊了。
周慈垂下眼帘：
“多谢舅舅关心，这一年来确实有诸多奇遇，虽有险途，但托了诸位的福，弟子逢凶化吉，只是所见所闻说来话长。”
确实是“奇遇”。
周慈心道，她总算不用再惦记着去寻什么奇珍异宝，或是去钻研什么旁门左道，以期挣脱血统的桎梏。
顾焰在这件事上帮了她。
就像是许多武侠剧里惯用的桥段，失足或被人陷害跌落悬崖，却碰上出世多年的神秘高人传授秘籍一样。
于她而言，顾焰做了一件好事，即便未必是为自己而做。
只是顾焰虽说看修为也可够上世外高人，但绝不是什么只会对令狐冲提不要泄密扰他清静的风清扬一类，同顾焰打交道在周慈看来与把自己的灵魂同魔鬼做交易没什么两样，唯一的区别只是魔鬼可能比顾焰情绪更稳定一些。
知道她确确实实是周慈，不是什么妖女精怪假扮的，各位长老也就不再多言，纷纷打着呵欠，打算各回各家。
周青遥本想让周慈去休息，却忽然想起，凛月殿已是另一位弟子在居住，青白的面皮上难得泛起了尴尬的神色：
“小慈，凛月殿如今交给了你玉师妹打理，一时片刻之内也许难以让你师妹整理收拾好，你今晚要在哪边将就一晚？”
关漪很自告奋勇地上前来：
“掌门，就让大师姐在弟子的住处待着吧，弟子与师姐感情深厚，想来将就一个晚上应当不成问题。”
她杏眼微睁，眼风终于扫到玉千言所站立之处，一字一句似是挤出来的一般：
“至于玉师妹，还请速速回你自己的住处，今晚你若无别的事情要忙，就将凛月殿恢复成师姐住时候的样子吧。”
周慈很难不开心，关漪原本是那样看不得她的样子，没想到一别十几月，关漪反倒向着她了。
她从刚来到这个世界，便觉得关漪生得可爱，只是周雪意过于幼稚，实在不能称作是任何人的良配，倘若关漪迷途知返，不再对她那位表弟倾注感情，她们二人应当能做话本里同性友人的典范。
正好她也想和关漪叙叙旧，这么多女弟子里，也只有关漪同她熟识一些。
至于周青遥口中的玉师妹，应当就是玉千言了，不愧是本书女主，果然美艳非常。
此时大殿里人已散了大半，唯有周青遥还有与周慈熟识的那几位师弟师妹还在，玉千言的眼尾已有了淡淡的红痕，她向周青遥行了个礼：
“掌门，弟子已在凛月殿住了许久，衣食起居都已习惯，师姐也未必乐意住弟子住过的地方吧？苍山亦有新修的居所，兴许师姐更乐意去那边修行呢？”
轩辕真本在神游三界之外，听了玉千言这番话倒脱口而出：
“但大师姐在凛月殿住了十几年呢！论住得习惯，苍山上没有比大师姐更习惯的了。玉师妹你向掌门师尊要大师姐的住处时，本就是说替大师姐照顾凛月殿，为何今日又换了一番说法？”
周雪意亦顶着乌黑的眼圈，亦是打败了困意发话：
“玉师妹，修者言而有信，不可出尔反尔。”
凛月殿环境清幽，是修行和隐居的好去处，周慈可以理解任何一个在凛月殿生活过的人想要长居于此。
但是赤凰向来是去那里找她，也没有比广云峰更隐蔽更不易被发现的地点了。
何况没有人不愿意住得好一些，除去和赤凰相会的考虑，周慈也不认为自己有任何要谦让于玉千言的理由。
她抬眼，却发现处于众人视线的中心，仿佛都在等她一字千钧地发话。
周慈的脑中一片空白，她没想好如何体面地反驳玉千言的要求，正有些茫然之际，清脆的一声“师姐”打破了夜色，仿佛阵阵春风张扬地吹进料峭的寒冬。
她回身去看，看见了在结界里不做噩梦之时偶尔会梦见的少年。
是秦霁。
他长高了很多，但依旧是面若冠玉、目若朗星的模样。
周慈没来由地鼻尖一酸，周遭的人似乎都变得模糊，她眼里只剩这一位生得不像能在凡尘俗世中有幸得见的少年：
“师弟，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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