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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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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又是一年春祭。春雨贵如油,春雷却是吓我。我生来极怕雷声,一旦有雷声便恨不能失去自己的耳朵。现下虽是白日,却整日下雨,又动不动便是一阵阵的雷声传过来。苦的我只恨不能让睡莲从早到晚的抱着我。

睡莲笑道,“还记得殿下小时候一听到雷声就要哭要躲的,现在倒好些了。”

我苦着脸把自己埋在她的怀抱里面,“难道我现在没有躲起来吗?”

她指尖在我额上一点,“殿下现下可不哭了。”

我故作惊讶的道,“你就这么想让我哭?”

正巧白壁走来找我玩耍,“怎么,睡莲想让青璃哭出来吗?”他笑着,显然是打趣。睡莲把我从她的怀里拉出来,“我倒是不敢,何况现在大殿下也在这里,我要是故意惹哭了三殿下,大殿下可不会轻易放过我。”拍拍我的肩膀,“难得大殿下冒雨来看我们殿下,殿下还不起来向大殿下道谢?”

我坐起来向他行了个半礼,随后又迅速歪倒进睡莲的怀里,“他说我不再是个孩子了,不好和我亲近,可是这么大的雷,这么响的声音,如果没人抱着我,那我可是会害怕的哭出来的。”

睡莲笑,转瞬叫凛和茹淑去倒茶来,拿了茶必然要有茶果,并没有只教人喝茶的道理,于是凛刚替白壁除了斗篷并且滤了水,这时听闻这话便准备出去,茹淑一把抓住她,“好了,知道你怕冷到我,可是总让你做这做那的,我又哪里安心?”

睡莲听见了,笑道,“我倒是忘了。你今日不舒服,还是凛去吧,茹淑你也不会闲着,去偏殿拿两本书来,还有上次收起来的棋盘,大殿下这些日子都没来找殿下玩耍了,今日可要好好地陪殿下下两盘棋。”

我捂着自己的耳朵,“对,你陪我下棋,你和紫琉棋艺虽然都比我好,但他一旦赢了我就总是要笑我。”

我特别不喜欢和紫琉一起下棋。所以早早地就叫她们收起来,免得他看见了就叫我下棋,然后就要嘲笑我的棋艺。

白壁失声笑出来,“你下棋一味贪快,如果仔细思考,并不会输得那么多。”

“下棋不过是游戏,”我坐正了身子,“游戏不过是为了愉快,他们说棋艺能看出一个人的本性是贪生还是怕死,是谨慎还是马虎,我倒不觉得如此,毕竟不过一场游戏,又何必在乎输赢?”

他摇摇头,“我总是说不过你,好了,叫他们来,我陪你玩。”

半响后,凛沏茶回来,小宫女也也捧了乌木棋盘,茹淑则手捧托盘,里面是两盒琉璃制锥形棋子,一盒为宝石蓝色里面嵌着一朵银花,另一盒则为墨绿色里面嵌有一尾小鱼。是我最喜欢的一盘棋子。

也是颜色最难以区分的两盒棋子,宝石蓝与墨绿色在阳光下尚且可以区分,只是现在光线昏暗,又是乌木棋盘,恍惚间简直同色。

自然是不好用的。

白壁捏着一枚墨绿棋子看了许久,道,“近来天色不大亮,你们点几盏灯来吧。”

茹淑此时也发现了,略微有些羞涩,道,“都是茹淑错了,想着殿下最喜欢这一套便拿了来,却忘了天色不好,怕坏了殿下的眼睛。殿下先和大殿下再说说话,我去取另外一盒来。”

我见白壁正捏着墨绿色棋子看着,便叫她把宝石蓝的带回去,取一盒白玉的来便是了。只是我白玉的棋子只有一盘,是普通的圆形,配它的那套是一盒血红色玲珑剔透的玛瑙棋子。因为我素来不喜欢红色,往常便不用那一套。

我素来不爱抚琴,也不喜书画,唯一的爱好便是各种游戏,例如围棋,例如双陆。

尤其是围棋,因为棋艺虽被我视为游戏,却也是君子六艺中的一项。父亲母亲都知道我喜欢,白壁紫琉又不与我争抢,于是我的这几盒棋子都是难得一见的珍品。从形状上来说,圆形,锥形,甚至少有的方形,材质而言,象牙,玛瑙,玉石乃至琉璃,换句话说,只要具有能在棋盘上立起来的形状,材质又是少有而名贵的,我一定会有一套。

不说别的,只道今日用的这盒墨绿银鱼棋子和羊脂玉棋子,就是这世间少有的珍品。

在魏国的时候我只是取了那墨绿棋子与宝石蓝棋子给青梨看了看,她便赞叹良久,说这么通透难得的琉璃棋子竟是连她也难得一见的。那时我还有内嵌蔓草花纹的银片的粉色琉璃棋子以及一副内嵌银质如意的白色略透明的琉璃棋子。我见她极喜欢,便将那两盒赠她了。她收了,极为惊喜,转日便又有魏王赠我象牙箪两席,夏日时我睡得便是其中一席,母亲身子不好,也并不似我一般贪凉。

便一席自用,将另一袭献给了父亲。

那时候紫琉还和我道,“这象牙箪,魏国一年也进贡不得十席,现下你一人独得两席,只怕比魏国太子得的还多些。”

可魏国太子一个人到底要睡多少张床?他要那么多,难不CD自用不成?

便不由的微微弯了唇角,被白璧注意,他便问我,“怎么笑的这般开心?”

“想起魏国公主了。”魏国虽然有很多公主,他倒也是知道我想起的是哪个。于是便和我道,“你和魏国临安公主可还有什么联系么?”

临安是青梨的封号,他不好如我一般直呼人家名字,便就这样用了人家封号来问我,我笑着。“倒是依旧,一月大概书信一两封,她总问我今年会不会和你们一起去呢。”

“你怎么回的?”

我一边接着茹淑递来的白玉棋子一边道,“能怎么回呢?我今年也是要同你们一起去的。”却不防棋子过重,手中一倾,险些将棋子全数倾倒在地。白壁上前扶住我的手,和我继续道,“就晓得你要去。”他把棋子放在桌上,替我开了盖子,“不过我也是才知道的,朝颜公主并没有嫁出去。”

我一边按照习惯先自顾自的占了天元,和他道,“她嫁不嫁出去和我有什么关系?总归又不需要我去给她陪嫁,更不需要我给她添妆。”

“她不嫁和她自己想不想并没有什么关系,是唐国高太后,说唐国七王尚且年幼,说要等上三年再成婚呢。”他在我旁边落了一子。

“是么?唐国七王去年十一月也才十五岁,这样说起来确实有理,只是我记得临安公主十六岁,听她说朝颜比她大了好几岁,岂不是今年就该双十了?”一边说着一边快速的和白壁连着落了好几子。

“未足双十,只是十九,但你知道,她母亲杜贵妃出身世家,又有个比魏国太子还要年长十岁的兄长是魏王长子,使得她虽然出身略不如临安公主,也敢处处与临安公主争宠。魏国太子不喜她已多年,偏偏临安公主娇憨,处处不知,便也处处受制。魏国太子本计划早早的将她嫁出去好让临安公主免得出嫁他国并且少在宫廷之中受那个异母姐姐的闲气,只是……”

“唐国高太后是只出了名的老狐狸,”我说着,落子,“你我都见过唐国七王被朝颜两句言语挑拨便敢来夜闯我的住所,污蔑我与他之间有奸情,年幼莽撞,而且容易被人操纵。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送这样一个孩子去魏国做质子,但是三王才被七王代替并归国,七王在近三年内想来是不会轻易归国,便只能在魏国娶妻生子,可是只要略微有些脑子的人都会知道,魏国朝颜并不是省油的灯,若是无人管束,唐国七王可就真正成了一颗废子。”

“所以便要将婚期推后几年,好教七王以迎娶魏国公主的名义归国。”他又落了一子。

“是的。只是这样说起来,我倒是危险极了。”我想明白了他今日来看我的用意,便笑道,“知道阿兄担心何事,只是你们两个势必会护着我,我也会好好听话,与你们寸步不离。去年我不就是玩了一把……”

“去年那种事情,切记不能再次发生。”他正色道,“你总觉得他是个孩子,愚蠢而又天真,只是要我说,那不过是你趁他不备戏弄了他,今年要是能够瞒过去倒是好的,瞒不过去被他发现了,说来说去都是我们的不是。”

何况两相叠加。他必然会恼羞成怒。

我知道他说的在理,便笑道,“好了,我知道了。”将棋盘一推,靠在桌上双手撑住下巴,只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他被我看得窘迫,只得问我,“好了,我知道你知道了,可你这样看着我,又是怎么了?”我依旧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和他道,“你不会限制我行动的吧?只是要我注意安全注意小节?”。

“不会。”他放心的笑,“我哪里会要你待在屋子里一步也不出来?你是夏国三殿下,可不是什么夏国公主。”伸手过来替我将不知什么时候含进嘴里的散发挽到耳后,“你是可以做女王的人。”他神色认真,让我极为满意。

便又把棋盘移回来,“那阿兄继续陪我下棋。”

因为在自己宫里,便一味贪图一点舒服,总是像**一般披散头发,头发虽然不算极长,不至于因为散发而行动不便,但动作之下总是不由自主的就吃了许多头发,若是紫琉定会笑我,“总说自己不是小孩子,可是连挽发都不习惯的人哪里像个大人?”

只有白壁,只有白璧会一面替我将头发挑出来,一面认真的说我是个可以做女王的人。

大抵这全天下只有这一个人,一面觉得我柔弱,一面又相信我坚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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