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魅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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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堂中满满当当坐着一群大老爷们，一个个满脸期待地看着台上的大红丝绸，彷佛要将绸子盯出个窟窿。
“他们在看什么？”元小美头一次来这种地方，着实不太明白流程，看了半天也没发现绸子有什么特殊之处。
“绸子。”太初给出回答。
“什么？”元小美以为自己听错了，绸子有什么好看的。
太初闭上嘴，没再回答。
元小美看看他，心想哪怕在如此杂乱暧昧的环境中，这人依旧气质绝尘，除去他的体质有妙用之外，只要他听话，但凭着这张脸她也可以他个荣幸，让他常伴自己身侧。
元小美想着心事间，丝竹声突然停下，人群开始躁动，大声呼喊，“阿昭、阿昭！”
元小美被吓得一激灵，险些遏制不住给众人都禁言。
只见台上的红绸缓缓飘起，在空中划出优美的曲线，人群中的叫喊声更加激烈，紧接着一名红衣男子现身台上，雌雄莫辨的脸上，一双迷离的桃花眼微微眯起，眼尾的红痕带着妖冶的弧度，唇色粉嫩若绛桃似有似无地勾起，带着别样的诱惑。
元小美确实没什么见识，头一次见到这种级别的“妖孽”，瞬间瞠目结舌。
一旁的太初撇了她一眼，见她呆愣看着台上，眉梢不着痕迹地轻挑。
过了片刻元小美回过神，凑到太初耳边道，“怎么这群人看着你没这种反应？”
这话若是问了别人，只怕喷她一顿都是轻的，好端端一个清风朗月的仙门弟子，被与下九流的楚馆小倌做对比，谁能不气？
太初却十分沉得住气，只沉默着稍稍与她拉开距离。
“你是个哑巴吗？”元小美瞪他。
太初回答，“不是。”
元小美：“”总感觉这人是故意气自己！
伴随着现场的气氛愈加热烈，台上的男子伸出食指在樱唇上比了比，人群静默一瞬，紧接着爆发出更加激烈的嗷嗷声。
元小美蹙眉，回头一看，只见太初身后的几个小师弟也跟着嗷嗷直叫，好心提醒，“喂，你师弟们好像疯了。”
太初回头看了一眼上传下跳的几人，眸中划过一丝冷意。
元小美见他并未制止，反而平静地转了回来，疑惑道，“你不管管？”
太初面无表情，“随他们。”
元小美：说好的雅正端方、教化育人呢？这个仙门首徒怕不是个假的吧？
激烈叫喊的众人，一个个面色兴奋，细细看去不难发现他们眸中近乎病态的癫狂，好似被什么东西操控着他们的情绪，有的人甚至眸中泛起血丝，眼珠爆凸，让人不由担心下一瞬那眼珠子便要啪嗒弹出。
元小美虽然阅历不多，神识却灵敏异常，随着台上所谓的“阿昭公子”和着乐声舞动间，她下意识蹙眉。
这乐声怪怪的，怪好听的。
伴随着台上阿昭公子的红杉褪去，轻薄的纱衣勾勒出纹理分明的胸膛，胸腔随呼吸起伏，别有一番勾人意味。大堂呼声震耳，有人开始疯狂往台上扔金银。
元小美堵着耳朵，面露不耐，显然被吵得有些心烦。偏头扫了一眼端坐的太初，面对如此嘈杂的环境中他依旧面色不改、淡然处之，好似这尘世喧嚣皆与他无碍。
这时，后排有人因臂力不够，三两重的银子擦着元小美的头皮砸进她怀中，元小美被激怒了，黑色衣袖一甩，地上的银子冲着人群砸了过去。
被砸到的人全无反应，只狂热地盯着台上。
目睹了这一情况的阿昭扭腰的动作一顿，眸中凌厉一闪而过，转瞬间嘴角重新勾起，似笑非笑道，“姑娘何来如此大的火气？”
元小美看着他妖妖娆娆不男不女的模样撇了撇嘴，“我乐意。”
阿昭笑意一僵，似乎没想到竟有人如此傲慢，到底尘世沉浮多年，深谙人情世故，下一刻笑容更加灿烂，“可是阿昭哪里做不好，惹到了姑娘？”
台下众人被这抹笑容给笑抽过去了好几人，却没人去管。
元小美起身，理了理衣袖，直言道，“你能别笑了吗？”
“哦？”阿昭露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你笑得又假又丑！”元小美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二楼乐声传出的房间，“出来吧。”
阿昭脸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了，面容瞬间阴沉，眼睛危险地眯了眯，“姑娘在说什么？”
“揣着明白装糊涂呢？”元小美的耐心告罄，袖子一甩，一道凌厉的神力以迅雷之势直击二楼，“砰”的一声，二楼房间的门窗化为齑粉，连带着半个屋顶被她掀翻了。
一条黑色雾影盘旋而出，仔细看去那条纤长的黑雾姿态、动作间竟带着丝丝媚态，也算是一道奇景。
“何人如此大胆，竟敢来艳萧馆捣乱。”妖娆的女声隐含怒意荡开在大堂上空。
堂内众人仿若无知无觉，只目光呆滞地看着台上。太初起身对着几位师弟捏了一个清神咒，浩岚等人皆露出一副大梦初醒的迷离之态。
“你是魅魔。”元小美语气中带着肯定，虽抬头望着“它”，眉眼间却带着一抹与生俱来的上位者姿态。
“你认识我？”魅魔果然不负艳名，连质疑声都带着几分妩媚。
“不认识。”元小美面上带着不屑，“听说过而已。”
至于从哪儿听说的除了枯离和魇姝两人和她分享厌生的风流情史外还能从哪儿听说，元小美也不懂枯离怎么总是揪着厌生几千年前的那点子破事计较个没完。
“小姑娘既然听说过我，想来也是同道中人。”魅魔似乎并未被她的语气激怒，反而饶有兴致地聊了起来。
“同道中人？你也配？”给人面子这种事在元小美这儿不存在，尤其是对于叛出魔域的魅魔，她更不可能有好脸色。当然还有一点她不愿意承认的就是受了一点点枯离的影响，毕竟枯离总在她耳边叨叨魅魔如何如何坏。
魅魔没有说话，阿昭却忍不住怒斥，“放肆！”
元小美丝毫没惯着他，隔空给了他一耳光，阿昭一个踉跄摔在了台上，嘴角划下猩红血丝。
“好凶。”一道低呼从身后传来。
元小美瞥了一眼说话之人，浩岚梗着脖子与她对视。
看了许久戏的太初总算有了反应，“不知两位为何在陆家镇作乱？”
元小美挑眉，坏人做坏事还需要理由？这首徒怕不是要与人讲道理吧？不过本着看戏不插嘴的原则，元小美好整以暇地静候剧情发展。
“你们是剑灵宗的人？”魅魔缓缓现身，不答反问。
元小美仔细看了看，只见魅魔身缚轻薄紫纱，显得前凸后翘，其肌肤胜雪，杏脸桃腮，蛾眉宛转间，端的是一副艳紫妖红姿态。此刻她一双妩媚的桃花眼正放肆地盯着太初，带着赤/裸裸的惊艳。
听到“剑灵宗”三个字的时候，阿昭面色阴沉，看向太初的眼神仿佛有什么深仇大恨。
“在下剑灵宗弟子太初。”太初对于两个人的反应仿若未察，依旧淡然。
“啧啧啧没想到剑灵宗还有这样俊俏的人儿，阿昭可愿让他留下陪你，毕竟你们也算得上是师出一门。”魅魔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阿昭脸色铁青，眉眼间再难挤出丝毫笑意，两只手死死攥住，彷佛压抑着什么。
元小美听到身后那道活泼的声音再次传来，“啊？他居然也是剑灵宗的人？剑灵宗何时有过这样的弟子？”
此言一出，阿昭再也控制不住，右手成爪冲着浩岚掠去。
浩岚惊呼一声，几人霹雳乓啷动起了手。
“难为我教了他这么许久，还是这么沉不住气。”魅魔凉凉地扫了他一眼，随后看向太初娇笑道，“小郎君可愿跟丽姬共修道法、长相厮守？”
太初没有回答，元小美不乐意了，这女人怎么回事？难道也看出了太初体质非常？
“你想得倒比长得美，也不看看他是谁的人就敢随便勾搭！怎么，厌生不搭理你了，你就见一个爱一个啦？”
听到“厌生”两个字的时候，魅魔脸上妩媚的表情倏忽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脸阴狠，咬牙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又是从哪儿听说厌生的事情？”
“你不配知道！”元小美微抬下巴，轻蔑回答，“总之，我劝你最好赶紧收手，再敢在人界搞这些乌七八糟的摄人心魂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还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我丽姬说过话。”魅魔嗤笑，眸中寒凉如冰封。
“今个不就有了嘛。”
“呵，今天我就要好好教训啊。”丽姬正要使出幻术，却被元小美隔空一巴掌抽到了墙上。
神与仙魔间本就有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哪怕元小美身体不好，哪怕她只算得上半神，然而与生俱来的血脉优势加之在娘胎五年将她娘所有的法力吸收殆尽，让她出生便是众生莫及的巅峰。
本在留心身后众师弟的太初，被她这一动作吸引回了注意力，目光沉沉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没想到我丽姬也有看走眼的一天。”丽姬打量着她那头隐隐发灰的长发，明显是误认为她身体衰弱而做下了错误判断，下一瞬只见她呢喃出声，不知念叨了些什么，体内道道黑丝射出，于空中萦绕，黑丝中隐约可见什么东西缓缓转动。
伴随着那东西转动速度加快，浩岚等人纷纷发出哀嚎，被阿昭一一击飞。
“师兄，我的法力消失了。”
“我也是。”
魅魔笑声肆意，以狂妄之态扫了一眼几人，“既然灵力消失了，便乖乖的做砧板上的鱼肉吧。”
阿昭笑容狰狞，浑身带着煞气一步步逼近浩岚他们。
太初伸手祭出本命剑三生，朝着阿昭一挥，剑气如虹，直冲他的后背，阿昭翻转躲闪，瞬间被逼退。
魅魔笑声一顿，不可置信地看向太初，妩媚的脸上表情扭曲，怒吼，“不可能！你怎么会”
“什么不可能？”元小美好奇。
魅魔冷笑，“想知道？问冥王去吧。”说罢，一股强大的煞气自半空转动的法器中迸发，直直袭向持剑刺向阿昭的太初。
元小美五指一转，险险地将煞气制住，眉头蹙起，用力将煞气扔了回去，魅魔轻盈转身避过，身后的墙壁瞬间倒塌。这一塌不要紧，整栋小楼开始摇晃，而那群百姓依旧无知无觉发呆。
太初面色凝重，扔下伤重的阿昭，飞身来到大堂中间，凝结法力，撑住整栋小楼。
“剑灵宗弟子当真是心存大义。”魅魔咯咯笑着，双手摊开，故意令法器释放煞气，四处冲撞，却不忘刺激倒地不起的阿昭，“阿昭，现在你知道自己为何会被逐出师门了吗？”
阿昭周身鲜血淋漓，从地上爬起，好似地狱恶鬼，一步步靠近太初，忽然脚下被什么牵绊了一下，他低头看去，竟是剑灵宗两个小弟子抱住他的腿。
“不许你伤害我师兄。”浩岚张口咬住他的小腿。
阿昭吃痛，瞬间暴起，抬手就要一掌拍下，却被元小美隔空拍开。
紧闭双眼的浩岚只感觉怀中的腿突然不见了，偏头一看，正巧见元小美戏谑地看着他，“你这个模样有点惨。”
浩岚：“”
元宿捂着胸口从地上爬起，冲着元小美讨好一笑，“还望姑娘出手相助。”
“为什么？”元小美躲过袭来的煞气挑眉问道。
浩岚听到她的话瞬间怒了，翻身而起指责道，“什么为什么？这么多条人命，难道你要见死不救？”
“和我有什么关系？人又不是我杀的，之前你们不也对我见死不救吗？”元小美冷哼一声。
浩岚气得直哆嗦，却又无可反驳，还得不停躲着四下袭来的煞气。太初更辛苦，一手撑着房屋，一手打消冲撞的煞气，时不时还得看护百姓免遭伤害。
元小美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衣袖翻飞间竟不见丝毫凌乱，还带着几分赏心悦目，真是难得。
在他灵巧下腰躲过袭来的煞气时，元小美轻佻地吹了一声口哨，“好腰！喂，需要帮忙吗？”
太初难得没有了好脸色，目光沉沉地瞥她一眼，将一名百姓拽了一把，躲过袭击。
“只要你开口求我，我也不是不能救你们。”元小美给他指了一条明路，“但是我元小美从不轻易帮忙，总要收点好处的。”
太初一个不妨被煞气击中，嘴角流下一抹血丝，却没有理她。
“你要撑不住了。”元小美看着摇摇欲坠的屋顶，躲过落下的瓦片，提醒道。
太初依旧不理她，左手挽剑，流光一闪，三生被掷向地面，纯然剑气四散，乱撞的煞气消弭。
元小美还没说话，魅魔率先笑出了声，“这小郎君当真是倔强得让人身心发软啊，我倒要看看小郎君还能撑到几时。”话音落下，煞气暴涨，太初脸色一白，显然十分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