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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变与没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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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堂提供的“饭菜”,在潮州佬“按辈分配”的情况下,绝大部分犯人,也就几口的事情,李梁博这边闹出了动响,食不饱的他们似乎闻到了“油水”自然而然把目光投了过来。

李梁博胃里翻涌,顺着一口气自下而上带来恶心似乎随时要喷涌而出,可又感受到了其他犯人的目光,不得已,涨红着脸硬憋了回去。

“呵呵,要是吃不下就算了,小姐身子丫鬟命,憋不住就别憋了,反正迟早有一天,你会吃得跟他们一样开心的!”老头笑呵呵的看着李梁博开口道,说完还拿起勺子往嘴里送了一口饭,慢慢的嚼起来。

这一下,李梁博彻底憋不住了,哇的一下吐了出来,胃里酸水一下子全喷在了盘子上。

“哈哈哈哈!”这一幕,早就注意到李梁博的狱警们全都笑出了声。

还一位看热闹不嫌事大,用筷子扫了扫桌上他们刚吐出的残渣,用盘子托起,倒在了李梁博那酸水混合着饭菜的盘里,然后故意放大了声音:“谁先吃!就是谁的!”

话音刚落,那个从一开始就盯着李梁博的犯人,“嗖”的一下跑了过来。

缓口气,微微抬头李梁博,气还没顺直就被他挤开。

只见他抢过那一盘“饭菜”,步子都没有站稳,就开始往自己嘴巴里倒,不知名液体顺着他的嘴角、脖子不停的往下流。

他似乎是感觉到李梁博也正在看他,耀武扬威式的,咧开嘴巴,用力咀嚼着那些由骨头、肥肉、土豆等混合起来的食物,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然后顿了顿用舌头舔了舔嘴角还残留着的汁水。

这一下李梁博再一次的弯下腰,干呕起来,此时此刻他胃里连酸水都已经倒干净了。

老头说的很对,总有一天李梁博会习惯,会吃得很香。

在犯责房的第一天李梁博就大口大口吃着那一种他叫不出名字来的菜叶,直到将汁水也全部喝完,才尤为不舍的放下盘子。

.......

“葫芦娃,葫芦娃,一根藤上七朵花,风吹雨打都不怕,啦啦啦,叮当当咚咚当当,葫芦娃,叮当当咚咚当当,本领大,啦啦啦啦……”

哼着歌,李梁博不停的在犯责房里来回打转,狭**仄的空间,十来个圈下来,他还是感觉不到一丝时间的流逝。

他就这样转着,嘴巴里的歌是不停的换着,换着换着葫芦娃都快唱出感情了,因为只有这样他能感觉自己勉强的还活着。

到听到走道里有拉铁闸门的声音,李梁博这才收起了他那要命的“歌声”,脸角露出一个癫狂又带有点神经质的微笑。

脚步声越来越近,李梁博的心也跟着咯噔咯噔不停的狂跳。

“9438!时间到了,你可以出去了!”手拿警棍的狱警一脸牢骚的打开了犯则房,看样子犯责房真的是一个晦气的地方,狱警对这里也是嫌弃的很。

闻言,李梁博“哇”的一声大叫,然后脸上的肌肉不停地抽搐,嘴角微笑着,随即又哭了出来,紧接着他开始整理自己的外形,从头发到衣领,再到裤脚,甚至拖鞋上的灰都擦了擦,然后昂首体胸,双腿并拢,双脚张开,身体微微向前倾,最后敬了个标标准准礼,洪亮的回答道:“yes,sir!警员9438向你报告!”

狱警傻了,惊骇地看着这诡异的一幕,当狱警缓过神,心里暗道一声不妙,然后拿起警棍狠狠地往狠狠地往李梁博脑袋上砸了过去,半晌看着地上的李梁博他摇摇头叹口气说:“又一个,疯不疯,看命咯……”

等再一次醒来,李梁博已经是躺在医务室里了,他算是幸运的,在狱警爱的教育下“醒了”过来。

还记得进去第一天的时候,他是庆幸中带点期待,期待里藏着窃喜,恨不得天天住在里面。

甚至他有些明白了为什么这里才是年轻人以后的未来。

进去一周,制定好了的“训练计划”被迫取消了,取而代之的是整天开始在床上摆烂,醒了就吃,吃完就睡,睡不着,就在床上数羊了个羊,他盼望着时间快一点流逝,那些在外面看起来荒唐滑稽的事情他全做了个遍,只要能时间过快一点,再快一点,然而这根本就解决不了问题,他的情绪变得越来越焦躁。

进去十天,他开始尝试跟送饭的狱警攀谈,然而人家根本就不甩他,哪怕李梁博在犯责房里破口大骂,狱警也装作听不见似的,讲盘子狠狠地往里面一丢,扭头就走。

进去十五天,李梁博开始怀念阿天起来,他多想这个时候阿天突然出现问他要一根烟。

进去第二十天,李梁博开始自言自语,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时而嬉笑,时而怒骂。

犯责房之所以让其他犯人避如蛇蝎,并不是里面条件有多艰苦,相比较大房里,十几个人抢一个坑,抢一口饭,这里喊得上物资丰富。

这里真正让人恐惧的是因为“孤独”二字,人是群居型动物,犯责房营造的就是一个与人隔绝的孤岛生存环境。

那灰暗的空间隔绝了时间,同样也遮住了犯人双眼;狭**仄的空间,相又当于砍掉了犯人的脚;没有人交流,最后废掉了口、耳、舌。

在里面要么自言自语,要么做哑巴,要么完全封闭把自己沉寂在自我内心世界当中,要么疯疯癫癫尝试与空气交朋友。

换句话说犯责房又好像现代版人彘的雏形,几乎断掉了犯人与环境交互的一切媒介。

好在李梁博“醒了”,在狱警“爱的教育”于被周医生“打针输液”的悉心照料醒了。

“说你是呆子,你脑子还就不转了,下次进去,你就装病,到姐姐这里来姐姐来疼你!嘘,不要说话,你现在还没痊愈,该打针了!”

看到李梁博那一双清明的眼睛带有一丝恐惧,周医生不禁嗤笑了起来,然后慢慢悠悠的新一轮的“治疗”。

选择题,精神与**上的摧残,二选一,你会选什么?李梁博毫不犹豫的会选择犯责房,毕竟在里面关二十来天只是有可能大概率的会疯,要在医务室里住上一个月,可以直接把他往停尸房里送了…

当周医生再一次细心检查完李梁博的“头”,李梁博迈着轻浮的步子来到集体病房里,这时突然从传来一个突兀的声音:“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今日娇艳美色,它年黄土白骨!施主,你着相了。”语气低沉沧桑,严肃厚重,听着就透着庄严宝相。

李梁博还在想这是哪来的妖孽呢,就有其他犯人在那边骂上了:“和尚,你他妈不给你的佛祖忏悔你犯下的罪孽,跟我装什么水怪呢?小心我……”话没说完,就又被那个叫和尚的打断了:“来来来,这位施主,告诉我欺负你的是哪位女施主,待老衲为你降妖除魔!”

“你他妈的……哈哈……”

整个病房的犯人全部都哈哈哈大笑起来,李梁博笑骂道:“哪有什么女施主,自己摔的,和尚你着相了!”自那以后在医务室加强治疗的三天里,每一次李梁博回病房和尚都会神经兮兮的念叨一句:“阿弥陀佛,有妖气!”直到李梁博离开医务室和尚还望着李梁博的背影喃喃的道:“大威天龙,地藏法王,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咳,罪过!罪过!”

李梁博刚被狱警送回了监狱,潮州佬就一把抱住了他:“哟,我们的浴室战神,浴室博,博哥回来了呀!”说完他眯着眼睛环视整个监仓,笑眯眯的漫不经心道:“怎么,博哥回来了都没人问好,有没有礼貌?”

多少人是违心的李梁博不知道,但下一秒整个监仓爆发了震耳欲聋的呼喊声。

“博哥!博哥好!”

潮州佬扬了扬手,所有人又安静了下来。

“这些天倒是委屈你了,怎么样是不是我计划的那样?”

“那是当然,潮爷是什么人,什么四十九计那是玩的天衣无缝!”还没等李梁博开口,比他提前一天出来的眼镜佬的马屁就拍了过来。

“是三十六计!你个没文化的,叫你多读的书你不听,整天想的就是大芈芈!”潮州佬瞪了眼镜佬一眼然后拍了拍李梁博的肩膀“博仔,我就知道我没有看错你,我是真的老咯,看来这个仓里以后真的就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以后给我这个老骨头留条活路没有问题吧?”兔死狐悲的语气中透着一股兴味索然。

“瞧您说的啥话,哪能呢?潮爷你就别逗我了,这里还是您说了算,我也一切听您的。我弄死丧狗那是因为我也看不惯他耀武扬威,狗仗人势的样子,才不是为了争权夺势!”李梁博心里头是一阵红一阵白,但脸上赶忙矢口否认,这老匹夫心眼真的是坏的很,时不时就给他下套。

“不错!不错!靓仔你可以!是胶几人!”盯着李梁博的表情,看不出什么问题,潮州佬这才满意的笑着开口。

不过潮州佬说话还是算数的,高兴之余还没忘给眼镜佬交代:“眼镜,我这人言出必行,叫这新来的李梁博,从今天起就和你一起管仓了,等下次探监时间开放了,你差人弄些东西进来,我们在帮他把入会仪式办了,顺道在给他扎职!”

“他初来乍到,俅都不懂,当当行行都还没摸清楚,就让他管,能行吗?”眼镜佬不知是心里不高兴,觉得李梁博分了他的权,还是真不放心李梁博。显然对潮州佬的话不是很赞成。

“摸不清你把他带一下不就行了?我说你咋这么多废话,你也不是一来就会呀!谁他妈是天生就混社团,学坐牢的。学以致用,你懂不懂?我说行就行,你认为不合适,我是大佬还是你是大佬?我放出的话,现在人家事儿弄了,要还愿了,唧唧歪歪,这个大佬给你来坐怎么样?”李哥狠狠地剜了眼镜佬一眼,很不耐烦地驳回了他的话。还顺带教育了一下他。

“潮爷,你永远是我眼镜的爷,你说行那肯定就行!”眼镜佬明白这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忙不迭地答应:“潮爷,你放心,我也看了,这靓仔灵光得很,绝对学的快得很!”

“就是了嘛!你要学会放权,学会培养人,你才能轻松一下嘛!好好教,这是个好苗子,我们义群也是需要新鲜血液了!”

潮州佬与眼镜佬一唱一和就把事情定下了,甚至入会这件事都没有经过李梁博任何的同意。

不管是港综还是没综综,监狱有共同的特点:人根本没有同情心,层层盘剥!

当你进了一个仓房之后,你就没有属于自己的东西和个人财产了,因为,连你这个人都不是你自己的了——被人吆来喝去,随意打骂。还能有别的东西保留?个人物资,衣服,鞋,被褥,日用品,包括家里送来的烟,都要仓里老大的人统一保管,分配使用。

李梁博“三把手”的位置也在老大的分配,定了下来。

在潮州佬不厌其烦的传帮带,和李梁博自己耳濡目染之下,没用几天他就了解掌握了仓里的基本情况,甚至李梁博在自我怀疑:是不是自己天生就是吃牢饭的命?

仓房的很多规矩,其实跟三合会里的那些规矩很像。

犯人在仓房里的地位,这就对应了三合会里的职务。

这一点从床铺的席位,上下铺的分配,开饭时打饭的顺序,洗漱时的先后,都能严格的体现出来。

就拿睡觉说吧,潮州佬是大陆元帅一个人霸占了一整张上下铺,周围的床铺,也被挪开,整个位置是仓房里通风采光最好的地方,而在他边上的就是二路元帅眼镜佬与双花红棍李梁博,不过他们倒是享受不到一人独占两位的待遇,但总的来说也不错,其次就是以潮州佬的床位为中心,又内到外,从地位辈分越高的约靠里,从红棍到四九,下铺大于上铺,一直推到厕所门口。

当然这一切也不是没有例外,那个老头不参与仓房里的斗争,但地位确实凌驾于潮州佬之上,李梁博想问,但不管是潮州佬还是眼镜佬都没有说只是板着个脸告诉李梁博对老头要尊敬。

这老头颠的,凌晨两点,铁定放水,只要放水就叫李梁博,李梁博也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被老头一次就骑出了感情,哪怕配了其他马号,老头也是犟,就是不要。

因为这老头,李梁博感觉自己的生活变了,可又感觉似乎没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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