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龙与少女（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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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我是龙。”巨龙纠正了少女的说辞，巨龙叹了口气，“不是和你说过我有人类朋友吗？所以这不是丢不丢人，啊呸，丢不丢龙的问题，该怎么说呢？你知道养老是什么意思吧。”
“奉养老人并为其送终，让其在劳苦大半辈子后幸福地享受悠闲的生活。”少女又说，“可不管怎么看你都像空巢老龙。”
“两个字就能解释清楚的事为什么你要说这么多？理论派？”
少女不解地眨巴眼睛，“你在等死？”
“孺子可教也。”巨龙对少女连连点头，“但我杀不了自己，更不知道自己会在何时死去，很残忍，不是吗？亲朋好友早已死去，世界再大也不想去看了，也遭受不起反反复复的离别了。”
少女心说，怎么一股浓浓的鸡汤味，巨龙也会上网刷微博？
“我好像又说了对你这个年纪不太好理解的事，别放心上，总之我希望我们是第一次见面，也是最后一次。”巨龙又说。
“不要，我要赖在这里了。”少女忽然说。
“区区人类，你凭什么赖在我的地盘上蹭吃蹭喝？你交得起保护费吗？”
“就凭……凭……”少女憋了一会，“就凭巨龙快灭绝了，你需要传宗接代。”
“你在逗我笑吗？你刚刚不是说咱们有什么隔离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
“我又不在乎巨龙会不会灭绝。”巨龙咂舌。
“你绝对是龙族的叛徒！”少女无法理解巨龙能够如此轻描淡写的说出这种事不关己的话，也许巨龙没有灭绝，但也绝不会太多了。
“得了吧，鬼灵精怪的小丫头，你也不想想，杂种两边都不讨好。”巨龙从柴堆里捻出薪柴置入篝火中，“你在逃避什么？距离龙眠山脉最近的人烟也要走上**个小时，山中遍布野兽与魔兽，近些年魔物隐有活跃的势头，进山几乎没有安全的道路，我已经近百年没见过人类了，连尸骸都不曾见过一具，是什么原因让你走进龙眠山脉，又是什么理由让你宁愿留在一条巨龙身边也不愿离开，弱小的生物应该更倾向于与同族生活才对，倚仗异类在某种程度上算是对同族的背叛。”
“……”少女撇过脑袋不言语。
“既然你不愿意说，那我也不多问了。我无法为你提供庇护，现在收留你只会是暂时的，明天若是天晴了我会把你送出山，要是一直下雨，什么时候天晴我就什么时候送你出山，就这样，不允许拒绝。”
“真绝情，不就多喂一张嘴嘛，把我留下来还能陪你聊聊天，这样你就不是等死而是养老了，我可是会做饭的，还有你这狗窝乱七八糟的，我也能收拾干净，过个不凄凉的晚年不好吗？非得这么孤苦伶仃？你自己找罪受呢？你们龙族不是铁公鸡吗？展示一下自私的精神好不好？”
“就你？你老死了我都不一定会死，回头我还得照顾年老的你，这才是找罪受。与其等着不知何时才会到来的衰老，我更盼着有个厉害点家伙把剑插进我的心脏。”巨龙戏谑一笑，“可惜一代不如一代，以前还有自诩勇者的家伙来挑战我，现在连只麻雀都不来这拉屎了，无敌真寂寞。”
“臭不要脸。”少女鼓着嘴嘟囔起来，“那你飞外边让大家知道你这条恶龙存在不就好了，就算你是条龙，可你没有鳞片，我还不信你能从铺天盖地的子弹和炮弹中活着爬出去。”
“子弹？炮弹？”巨龙疑惑地皱起眉头，“这年头法术制造的弹幕已经变成这种称呼了吗？”
“……”少女扶额，她感觉自己好像穿越了时空，来到了极为遥远的过去，并和一条没见过枪炮的龙说一发RPG可以解决任何问题的玩笑话，如果说到核武器，那这条龙估计会把核武器当做一种杀伤范围很大的法术。
“铺天盖地吗？弹幕这个流派已经兴起了？还是说现在的家伙已经弱得只能靠数量来弥补威力了？放出量也太低了吧，这还不如一个小学徒呢，那我怎么死啊，偏偏我是耐揍的类型。”
我要说突击步枪能在数秒内把三十多发子弹甩你脸上你会怎么想？少女没打算说出口，她觉得她和巨龙的代沟已经不是爷爷与孙女的差距了，而是好几个世纪，好比写在族谱第一页上的第一个名字的老祖宗，和族谱最后一页上的最后一个名字的晚辈。
“而且，我必须留在这里。”巨龙说。
“为什么？老窝在这里，老也老了，又死不了，孤苦伶仃的，不管怎么说，你也太矛盾了吧，要真心求死，不如满世界去踢馆，说不定哪一天就按在地上被人剥皮了。”
“嘶，你这么一说倒是有点道理啊。”巨龙恍然大悟。
“是吧是吧，你肯定老年痴呆了才没转过脑子来。”
“咱们做个交易吧。”巨龙阴险地笑了起来。
“你现在好像一个拿着棒棒糖拐骗小女孩的怪叔叔，我得先知道我有什么好处。”
“敢问淑女芳龄？”
“淑女……？”少女红了脸，“十，十二岁啦，过几天就十三了，要生小龙的话能不能多等几年……”
“不，你所付出的代价远比生一条小龙要来得巨大。”
“你想要我生一个足球队？”少女觉得巨龙已经是全身乌黑了，她想，也许巨龙连心都是焦黑了。
“不不不，不需要，而且我也不知道什么是足球队。”巨龙说，“我将予以你能够强大的力量，以及无形的庇护，这是给你的好处。”
“你要跟我一起去聚云城？”少女心里盘算了起来，有这条巨龙护着，她或许能每天踢一次国王的屁股，也许两次？无数次？
“没那个必要，只要你愿意与我达成协议，国王都得把你供起来。”
“那我需要做什么？长大了来给你生小龙？”
“不，你只需要活着就行。”巨龙挑了挑眉，“怎么样？很划算吧。”
“有猫腻。”少女双手抱胸，她忽然打了个响指，“成交！”
新绿历741年的初春，这一天对于整个杜瓦洛达盆地来说是最晴朗的一天，整片天空被雨水洗练过后万里无云，伸出手就会给人一种触碰到天空的错觉，但抓空的一瞬间便让人明白天空触不可及的事实。
少女磨娑手中光滑的炉石，凭着记忆在山间穿行，身后的骑士恳求他尊贵的皇女殿下停下脚步，只是这位于贫民窟中长大的皇女依然没能在宫殿中洗去随性的性子。
与上一个骑士没什么不同，只是他非常幸运，而上一个骑士就悲惨得多，上一个骑士侍奉的是普通人，为了小小的利益为密谋政变的官员卖命，而此刻他侍奉的是，真真正正的劳伦斯皇室的后裔——涅普勒斯?劳伦斯的后裔，历史中记载的最后一条巨龙的末裔，只要他努力扮演一条听话的狗，他能为自己和家族赢得更多的荣誉、更多的话语权、更多的财富。
他很感谢上一个骑士愚蠢地将皇女故意弄丢在龙眠山脉之中，在那名骑士以为他将升迁时，皇女不但安全地离开了龙眠山脉，甚至以半龙半人的姿态回到华肖尼亚的都城聚云城，而前去救援的皇子则展现出巨龙的力量，这让整个华肖尼亚都沸腾了起来，人们相信已经离世的涅普勒斯?劳伦斯依然眷顾着他的后裔与整个国家，民众们相信华肖尼亚将更加强盛。
有传闻记载，龙眠山脉是涅普勒斯?劳伦斯的故乡，在涅普勒斯?劳伦斯即将离世的时候他回到了这里，这里沉睡着涅普勒斯?劳伦斯的英魂。
他只需要听话就已经能够在权与财的包围下度过一生，还能带着无尽的荣誉下葬，他的名字将流传在市井之间，教科书上会记载他的忠诚与英勇，以此勉励孩子们向他学习。
只是他现在有点小麻烦，他自然不相信龙眠山脉有龙，也不相信涅普勒斯?劳伦斯的英魂在群山之中沉睡，他更相信皇女本就是涅普勒斯?劳伦斯的后裔，而三年前在山间游荡所产生的恐惧，让皇女的巨龙血脉苏醒，所以龙眠山脉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极为危险，即便是已经被龙皮覆盖大量皮肤的皇女，在这里游荡也指不定会出些什么意外。
龙眠山脉从来就不是任何人的后花园，包括涅普勒斯?劳伦斯。骑士坚信事实如此。
皇女此行的目的他起初并不知晓，他所想做的仅仅是听话，但到达龙眠山脉之后，他才明白皇女对他说“你不跟着也没关系，我反倒担心你英年早逝，这样我就不好跟你的老父老母交代了”是什么用意，尽管他很感激皇女为他的安危与他的亲人着想，也后悔没有多问几句，就这么跟了过来，不过他觉得这也许是一个立功的好机会。
没什么危险自然最好，安全回去后跟同事们吹嘘一顿，他保护皇女在龙眠山脉四周微服私访的传言就会慢慢传开。
少女与骑士走入山洞，沿着岩壁平整的通道步入深处，洞外的光线越来越弱，所能触及的黑暗越来越浓稠。
骑士凭着些许微弱的光，发现前方是一处拐角，便打算拿出灯具照亮四周，心里琢磨着皇女到底想做什么。
少女突然兴奋地大喊起来，有点耀武扬威的意思，“我回来了！”
声音在山洞内回荡，他连忙提醒，“皇女殿下，这要是惊醒了什么……”骑士边说边行进，手里还在往背包里摸索灯具，就这么走入了连续曲折的拐角，他看到了亮光，心想或许这里边住着强盗山贼？
走出拐角后，骑士懵了，他看到一条龙，爪子夹着菜刀切火龙果……篝火上架着铁锅，把自个剁了放进去刚好合适炖一锅肉汤，边上摆着不少盛满配菜的木碗。
“哦。”巨龙极为平淡地回应了一声，它扬了扬下巴，“你的小弟看起来很好吃。”
骑士的双腿忽地开始筛糠般颤抖，牙关以极快地频率相互撞击，像啮齿动物在啃咬硬物磨牙，他以疑惑地表情与语气询问少女，“皇，皇，皇女陛下？我，我们，是不是，来错地方了？”
要是山贼窝，骑士倒还能丢俩烟雾弹和震撼弹，以此逃脱，可眼前这肩高就好说歹说有三十米的巨型蜥蜴，怎么看都能用一口火直接把通向洞外的通道烧成火海。
“没有啊，这是我家。”少女摆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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