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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9 靡桂无秋(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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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骑士咧,骑驴也算骑士吗?还不去帮大叔大婶多干些农活?有时间多废口舌都能挥一次锄头斧子了。”女孩训斥起伊恩。

“呃,咳咳,我去那边帮忙了。”伊恩极轻地抱怨,“马都拉行李了,不骑驴难道骑猪吗?”

“还有理了?那你拉行李去。”女孩话音才落,便听到伊恩急促地跑步声远去。

游云心说,哥们你可真够怂的,斗嘴竟然斗不过一个小姑娘……

女孩用后背推门而入,手里捧着托盘,托盘上有药物、流食和鲜血。

个子不高,大约在一米四至一米五之间,体重在八十斤上下。

也是混种,也是不好惹的品种。游云琢磨着怎么这一伙人的配置不对劲,怎么全都是些混着其他种族血液的混种人,混的都还是不好惹的品种。

这一切都是靠着嗅觉、听觉的感受感觉出来的景象。真正的眼睛还紧闭着。

“真是难看。”女孩放下托盘,拉过椅子坐下。

游云听到轻轻的摩擦声,像儿时用铅笔在纸上画画的声音。

“不知道你知不知道现在自己什么样,反正很丑就对了。”女孩的语气透露出淡淡的无趣,“我给你画下来,等你醒了你就会发现原来自己的生殖器是发育得如此不正常。”

游云觉得不对劲,听声音像是没过变声期的孩子,怎么这一开口就是带上了黄色的话。

游云心说,这是谁家的孩子?也不来管管?让一个快进入发育期的女孩子看男性的**可不是正确的性教育手段,循序渐进才是科学的方法。

“我要是为了过审核而不画生殖器的话你会不会认为自己小得看不见?”

还来?游云对这样的情况感到尴尬,换别的那几个男生来都好,至少他们会讨论旅途上的见闻,而不是讨论自己的生殖器尺寸。

女孩的话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游云想该不会是被哪个医生当做植物人了吧。

不过他反过来想了想,自己这样的情况被当做植物人也无可厚非。

游云想,也许这是医生的建议,多和植物人说说话说不定就醒了。他当然想醒,可他办不到,他撕不破那层纱,他被困住了,要是往常,这种处在中间的情况也不过是持续很短的时间,这一次却长得好似不会结束。

“画完了。”女孩放下板子与笔。

游云真心感谢这姑娘提到生殖器的次数比较少,后边那些跟天气环境有关的闲话倒是让他轻松不少。

“客套话说完了,现在该给你说难听的话了。”

游云心说最开始的话就已经算难听了,后边则是些没营养的话。

“对你施加的限制早就解除了,你现在还不打算醒吗?”

“我还奇怪你这样的怪物怎么会昏迷这么长时间,放其他跟你相似的怪物身上根本就不需要我们救你。你要是打算一直躲着不面对,我可就让人把你给埋了,省得把时间和人力物力浪费在你身上。”

游云思忖了一会,没闹明白这丫头怎么突然嘴巴毒了起来。游云想了想,自己好像是忘了一些东西。

“现在是盛夏季节,这里是平原地带,温度适宜,雨水充沛,阳光充足,野草野花大半月也差不多能爬满坟头了。”

“你不起来给你老头子的坟松一松土除一除草吗?还是说你想跟他一起入土为安?”

“希望下次我来的时候你没喝那碗血。”

这些话,确实很难听。

游云抱着膝盖坐在大叔的坟前静默不语,坟墓就坐落在盛开的桂花树旁,大叔常常用细布擦拭的双刀依在粗糙的墓碑上,旁边有间不算大的小木屋,房间的窗口里有自己生活过的细微痕迹。

他躺得有些久,头发也长得很快,长期仰卧而蓬乱的头发经受不住小雨的攻势,乖巧地拥抱在一起,被打落的碎花瓣贴在及肩的长发上。

他憋不出什么话来,只是静静地坐着,伤口不断地在抱怨,催促他赶紧回到不会被雨水打湿的屋子里,然而游云感受不到,他拒绝接收这些信息,无视了它们。

没有煽情的话语表达悲伤,也没有力竭的嘶喊表达愤怒,就像一个老朋友来看望另一个老朋友,带上一瓶小酒一包香烟坐在坟头前,不需要话语便可传达心意。

很小的时候游云就在混乱的战场中度过每一天,每一天都有人死去,每一天都有人可能死去,自己也一样,但自己是幸运的,这份幸运只属于自己,不能影响到父母身上,所以他活了下来。

是大叔带他脱离了那片充满仇恨的、毫不讲理的纷争地带,可就算如此也没有避免与鲜血、死亡接触。

贴身的物品不是脏就是湿的衣物,以及武器,久而久之便也如同它们那样变得冰冷起来,这让他怎么说出话语呢?又该说什么呢?说出来了谁又会倾听呢?

大叔已经死了,说不出温厚的话语,听不到自己啰嗦的询问,在冰冷的泥土下渐渐腐朽,在被人们淡忘的过程中成为大自然的一部分。

也不知道是谁规定的事,这种场面一定要下雨,强行营造出悲伤凄惨的氛围。

游云感到十分无力,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分辨不出光从何处进入双眼。

也不知道刚刚是什么样的表情,咬牙切齿又不甘心的表情一定很可怕吧。

亲近的人突然就这么离开了,不给人一点准备的时间。

这个世界充满了惊喜,它总是那么调皮。

游云以为自己能以稍微平静的心情去接受这个事实,但当再一次发生时,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出卖了他自欺欺人的想法,他还是无法接受这种失去一切的感觉,天崩地裂或许也不过如此。

既然已经支离破碎,既然总是那么脆弱,哪还有什么将它拼起来的必要。

游云的头顶上,一把油伞如同花苞忽然绽放,雨水顺着伞面滑落,绕开他的身体,落在泥土地上,砸出小小的坑,背后传来了略带抱怨的声音,“你还是喝了那碗血,虽然有说那些难听的话,但你不该下床,如果是晴天的话我倒不想管你,疼的也不是我,现在的天气对你的恢复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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