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4 要好好按时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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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路尘服软了，接过筷子后茫然地看着米饭，他问，“你只是想要我陪你吃饭吧，那跟艾薇拉一起吃不就好了，你们都在一起也有七年了吧，干嘛跟我这个只认识不到一天，还不知道是不是好人的家伙一起吃呢？虽然我确实不是好人。”

清语摇摇头。

该死，看不出这家伙是不是在撒谎，而且这摇头是对应自己的那句话？路尘心里焦躁了起来，虽然他很讨厌继承来的“谎言之王”称号，可他确实是个撒谎的能手，在识破谎言这方面自然也有些许造诣，但这孩子在他眼里却是毫无破绽，他可是能够从没有心智的野兽的双眼里读出想法的家伙，可谓完美的顶级掠食者，如今却对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束手无策。

路尘心里嘀咕了起来，自己有生以来被骗过多少次？有多少个谎言没有被自己识破过？就在刚刚，数量疑似从零变成了一。

麻烦，巨大的麻烦。路尘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威胁，这孩子来路不明，如果那个人通过这个孩子来达到什么企图的话，他现在就确确实实是处于绝对被动的局势中。

“那你干嘛要跟我一起吃饭？你不给个理由我不吃。”路尘忽然耍起无赖。

清语又不满地瞪着路尘，路尘没妥协，她便露出很为难的样子。

路尘还是没妥协，直勾勾地看着清语的双眼，两人好像在相互比谁瞪眼瞪得时间长一般，谁也不愿挪开视线，似乎挪开了就输了。

僵持了一会儿，清语的小嘴动了动，说了句极轻的话，轻得路尘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要好好按时吃饭。”

路尘默然，他撇过头不去看清语，伸手端起饭碗，笨拙地用筷子往嘴里扒。他觉得真难吃，并不是米饭的质量如何，这是每一个传承者在获得力量的同时也会获得的诅咒，任何食物只要是以火烹调都会变得作呕且难以下咽，虽然有例外，只是都无法适用当前的情况。

但是这久违的味道十分可口。他大概明白养母为何总是逼着自己每顿都吃个饱了，因为她知道，成为传承者是他路尘永远无法逃避的宿命，无论怎么逃都会被扔进火炉里作为薪柴燃烧，直至成为灰烬。

清语往路尘的碗里塞了生菜、胡萝卜、猪肉片。路尘有些心虚的瞥向她，她满脸都是满意的笑容，一瞬间，冰川解冻，融化的雪水汇成无数溪流，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发光。

“小家伙，别笑得跟我妈一样。”路尘没好气地说。该死，自己是在一个小女孩身上找到了母爱吗？

清语这回笑得十分得意，还吐出舌头扮鬼脸，这让路尘更难堪了，“以后就叫你小家伙了。”

清语忽地放下碗筷，从凳子上跳下，张牙舞爪地抓起路尘的手一顿乱啃。

“撒开撒开，都是油。”路尘极力控制自己的力道，结果却是甩不开，清语变本加厉起来，越咬越使劲，“你还得寸进尺了是吧。”

清语哼了一声才放过路尘，爬回了凳子继续吃饭夹菜，看起来还在生气。

路尘做了个深呼吸，他很想说一件事，也决定说出这件谁也不会承认、被所有人遗忘的事。

“不是不想叫你的名字，因为某些原因，我失去的名字现在属于你了，也正因为某些原因，我永远也无法说出这个名字，无论用何种语言都说不出口。”路尘耸耸肩，“体谅一下我如何？”

清语嘴里含着饭菜，嘴巴被撑得鼓起来，盯着路尘的双眼轻声回应，“嗯。”

那样子乖巧极了。

那笑容，远比无光的冬夜里的篝火还要闪耀与温暖。

“真温馨。”尘隼斜着眼睛，清语抱着满是空碗与空碟子的托盘消失在大堂的偏门。

路尘没说话，慢悠悠地起身，拿起烧火棍，踩着不紧不慢地步子钻进茅房。

路尘没影的一瞬间，尘隼失去了与路尘的联系。尘隼忽然疑惑了起来：这老东西都多少年没上过厕所了，今天怎么往厕所钻了？一泡尿憋三四百年才感觉急？那粪便呢？这断开联系，是担心自己偷窥他如厕？都光着身子到处跑了，还担心被看？

路尘弯着腰撑在隔板上，胃部一阵收缩后食物被翻出，接连数次后所有食物都被排空，在这之后他仍然在呕吐，大量胃液与胆汁从他的口中涌出，最后整个被换洗过的干净尿桶中盛满了大半桶黄绿色的液体。

他无力的靠在最近的隔板上大口呼吸，慢慢调整处于混乱与急躁的情绪，脸与唇煞白得与头发相似。他感觉整条食道都如火烧一样疼，舌头已经失去知觉。

“隔壁的哥们，你这尿有点厉害啊，噗啦噗啦的，你的尿泡是水缸吗？还是你有根大水管？”隔壁传来了调侃地笑声。

“我以前是个阉鸡佬，三只小鸡只收一枝，你有需要吗？我活儿很好，手也快，保证无痛。”路尘冷冷地问，完全没有一点开玩笑的语气在里头。他很少会说充满恶意与威胁的话，只是现在太难受，放平时他干脆都不搭理这种揶揄的话。

隔壁立刻就怂了，只听到几滴水声之后传来开门声，紧接着是越来越远的脚步声。

“啧。”路尘看着内面碳化的木桶轻轻咂舌，“真是个怪物。”

清语跑回天井时石桌上干干净净，酒壶、烟袋、烟枪、烧火棍和路尘都没了踪影，站在树枝上的鸟儿也不知飞去了哪儿。她失望地撅起小嘴，不满地踢散地面的灰烬，低着脑袋回到了艾薇拉身旁。

事前路尘就有跟李叔简单说过艾薇拉和清语的事，大概的意思是惹上了个小麻烦不得不带两个人回村子，出去买东西要是她们愿意跟着就让她们跟着，顺带买几件衣服也不是不行，回头路尘再掏腰包，如果大的那个突然没了踪影也不用管太多，小的那个不能弄丢。

艾薇拉和其他的女人不知何时就打成了一片，讨论面料是否舒适、衣物是否好看、化妆品使用起来会有什么样的效果，愣是把一趟采购行动变成了逛街，而男人们全成了苦力。李叔在后边看着觉得有些纳闷，他依稀想起路尘曾经无意间说过一些对精灵的恶评，虽然记不太清那时候的事是在何时何地发生，但他在路尘身上贴了一张“讨厌精灵”的标签。

磐城大概是事情最多的人了，李叔私底下跟其他人随口提了一句看好那个小孩，磐城就特有使命感，体力最好的他提着最多最重的东西，还得把绝大部分注意力放在小孩身上，跟个护卫保护千金小姐一样，跟在旁边不远不近，神情僵硬得榔头敲下都得变形。而磐城这次跟着出来的主要目的是了解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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