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月下衰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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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潮塘内，谢疏林与云出息正开怀畅饮。
“谢大人你这酒不禁喝耶，怎聊聊几杯就见底了。”云出息有些不尽意。“乘风，再拿酒上来，也让谢大人尝尝我们龙塘的酒。”
他摇摇挥起了手，月夜下的还潮塘更显得沉寂。
“将军真是海量，谢疏林平日酒量也尚还可以，但在将军这就成小巫见大巫了，万万不能再来了。”谢疏林脸上有些泛红，像不胜酒力的样子。
也不知是艺高人胆大还是有些别有用意，谢疏林是一个人来到还潮塘没带别人，此刻脸上的泛红或许是表现出来的示弱。
“这酒还没喝开张呢，乘风拿上来。”乘风端上来两大坛，给两人纷纷满上。
“将军这酒喝的差不多了，再多我看谢大人也招架不住，不如带谢大人去看花吧，正好今晚月亮也上来了，应了那花好月圆之夜。”乘风悠悠说道。
整个还潮塘此刻也尽显幽静。
“是啊，将军花还没看呢。”谢疏林放下了酒杯。意味深长的看了这两坛酒。
“这就带大人过去，平日接待别人都是大堂，大堂对面便是我养花的潮塘，他们过来便能一边赏花一边闲聊，大人是朝云的贵客，万是不敢这般随意。”云出息领着谢疏林向潮塘走去。
“将军这就是抬举谢疏林了，将军把谢疏林当普通朋友即可，若是将军一开始便带谢疏林赏花喝酒，谢疏林此刻还能再饮几杯，这也是我来此的目的啊。”谢疏林惋惜道。
“酒有花也有，大人走。”
谢疏林被云出息领着终是来到了潮塘，映入他眼帘的就是那一大块花园了，各种颜色的都有。月光倒射下来，将各种花草纷纷照亮。月光下有的是鲜艳动人、娇羞欲滴的花瓣碎儿，有的是花枝招展，形态美学的花骨朵儿。可谢疏林偏偏只看到了那些春兰紫。他开口问道。
“云将军那中间是什么花？他好像与其他的花格格不入，别的都争相艳放，它却像没了生机。”
“大人那是春兰紫，也是龙塘三月里的独特花卉，我们将军潮塘里的花都是任由它衰亡再生长的，将军说那才是花最有魅力的时候，看着它冒出牙尖慢慢生长，细心养护让它绽放出所有美丽之后再缓缓衰亡。最后再回到这片土地里作为养料为其他的新花保驾护航，将军塘里的花都是这样的。”乘风回答谢疏林。
“谢大人，你看那春兰紫旁边即将绽放的那花，那是三里霜红花，是龙塘四月里最独特的花，龙塘有些花店应是开放了出来，只不过我这的是晚霜，会晚几天，待公主到来之后，谢大人便能和公主一起观看满塘的三里霜红花了。”云出息此时出声道。
“三里霜红花？龙塘四月最美的花，我们能有机会看到吗？”谢疏林盯着春兰紫许久，意味深长道。
“只要公主想看，自然便能看到，五月的，六月的……。”云出息如是说道。
“真是这样，那多谢将军了，但是还望将军能多照顾公主。我离开时他父亲眼里的不舍，让我觉得他在那一刻才像一个父亲。”谢疏林十分郑重。
“若是早知道会是这种结果，令国国主当时还会是那般选择吗？”云出息突然不镇静了。
“在谢疏林看来，该发生的总会发生，不过是早晚的问题罢了。正如将军即将要做的事，不也是早晚的事情吗，这些东西都不是我们说轻易放弃就能放弃的，若结局早就已经是注定好的，那选择还有意义吗？”谢疏林轻描淡写。
“大人所言不是没有道理，但这本就是我们早就选择好的，云出息承诺会护公主周全。”他向谢疏林举起酒碗。
谢疏林伸出手，这是这些年来最沉重的酒。“如此多谢将军了。”一饮而尽。
他就着仅存的月光离开了还潮塘。
当谢疏林回到下榻的尽北飞阁，尽北飞是龙塘给外国来访准备的地方，这里饮食住宿都无偿免费，只要你有国主的手印。
“唐烟，你去把公主给我找到，她应该是在龙塘。”谢疏林开口说道。昏黄的书房闪过一丝隐翳。
“是大人。”突然出现在他眼前的人影并没有让谢疏林感到惊讶。
“你只有两天的时间，尽全力找到她，找到她就带她离开龙塘，若是走不了就把她在龙塘藏了，云出息和他那个随从你记住了吧。”
“早上就已记住。”
“别让他们发现了公主，保护好她。现在就去。”
“那大人你的安危？”回答之人黑袍披身，黑袍之下似是有些犹豫。
“你不必担心，你现在的使命是保护公主，快去吧。”一阵黑袍稀疏的声音，屋内只剩谢疏林一人。
“你也出来吧。”他轻声出口，又一黑袍立在眼前。
“大人。”一出声竟是女声。
“我现在书信一封，你趁夜离开龙塘，把信交给国主。”他说完便坐下来开始书写。
“大人，这。。”她说话有些犹豫。
他手下的人似乎总是犹豫不决。
“这送信的事你随便吩咐一个信得过的就成，唐烟去找公主，你身边可就我们两人。”
他没有停下自己写字的手，“寒眠你要知道谁都可以有事，公主不能有事，所以我让唐烟去找；谁都可以去死，国主不能死。你们是我最信得过的人，这样的事给别人做我不放心。”
“国家始终都是在个人性命之上的。”
“我知道了，我会尽快赶回来的，大人也要保护好自己。”静寒眠妥协下来。
谢疏林写好信让静寒眠带走之后，书房便真真正正的只剩他一人。他走到窗前，推开窗在他眼睛里外面是无边的黑暗，他喃喃自语：“公主，好运。”
而此时距谢疏林有些遥远的朝云国内，朝云国主手握信封，大发雷霆。
“轻罗，真是小孩心性，她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自己对我们国家的重要，居然背着谢疏林偷溜了，哼。”朝云国主此刻手里握着的是谢疏林出发之后在半途发现公主轻罗不见时传回来的消息。
他很愤怒，如今的朝云已是千疮百孔，她把轻罗当是最后的救命稻草，可他这个女儿从小贪玩骄横惯了。他为了不让轻罗在半途逃走，同时也是为了让自己放心，派了他最好的伙伴送她前去龙塘。
“国主莫要在气了，谢大人一定能把公主平安找到，并完好无损的带到龙塘国主身前的”下人开始劝说这位正在气头上的朝云国主云晚霁。
“哼。”
“纵然万般厌恶我们，可她也已经大了，这个养她的家就这样的不堪吗？”
“桂魄，我这个父亲就这般不好吗？”他有些失望。“国主，你都是为了朝云，她有一天会理解你的。”那个下人回应。
“为了朝云？可朝云如今变成什么样子了，我自己又成了什么样子，向他国委曲求全，天江那边你知道都怎么说我这个国主的吗？”云晚霁此刻就像一条孤独的狼，独嚎着。
“国主那些流言蜚语就让他们传播好了，会有人知道国主你为朝云做的这些事情，天江想要向我们开战啊，在此刻晃动人心正是那些人惯用的伎俩，国主可不要不战而屈人之心啊。”名叫桂魄的下人走上前一步，轻扶着云晚霁将忽的身子。
“连女儿都不愿信我，还有谁会信我。”云晚霁悠悠说道。“也罢就且随她去吧，只要能活下去就行。”
“国主是这个理。”桂魄恭敬应道。
“桂魄，谢疏林这次能活着回来吗？”云晚霁问。
这么多年来，他已习惯了桂魄在身边，什么事情就会和他讨论。这位从童年时便陪在他身边的下人，在不知不觉中竟成了他身边最不可缺少的人物之一。
“国主，谢大人是我们朝云最不出世的人才，同时又对国主忠心耿耿。”
“我不是怕他投靠龙塘，我自己派出的人我是有数的，虽然是我把父亲留下来的朝云弄成现在这个样子，但看人的眼光总是有的，正如三十多年前，父亲让我和哥哥弟弟们选下人，我选了你一样。”他在这里打断了桂魄的话。
他没有叫前任国主父皇，而是说出了父亲，桂魄便知道他的这个主人还是对公主的逃走耿耿于怀，还是在内心深处认为自己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其实平民人家也未必会做的更好。
“国主先前也说了，能平安就好，如今这乱世能保住性命就很不错了，再多的馈赠也没有平安重要，平常人家的孩子兴许要很努力才能活着，要处处小心，处处谨小慎微，就像他们的父辈一样。而国主给了公主十六年的安稳生活，让她那般肆意的活着，国主不应该一开始就会知道在以后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吗？我们相信谢大人就好，眼下最令国主头疼的不应该是皇甫玄奇那不明所以的态度吗?”
“是啊，我只是没想到它会来的这么快，我可能还没准备好。”
“国主，如今怕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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