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魂兮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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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疏林从朝云来到龙塘，也就带了一百来人，这些人此时大部分都在这刑场了。
甲胄士兵们根本就没有想到会突然出现这么多人，这些黑衣武士个个都不像是善茬。
自始至终唐烟就一直跟在云出息的身后，至于为什么拖到现在才出来，这自然也是唐烟的打算，他已经跟着谢疏林很多年了，这些年从他身上耳濡目染了许多东西，那些从谢疏林身上闪耀下来的星光，都是唐烟不断成长的见证。
“还以为会死在这呢。”虽然还是在这刑场里，但张除夕已经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他贪婪的呼吸着脸前的空气。
“说不定只是多了几具尸骨。”唐烟一点也不乐观，这些不是云出息的人，根据他的了解，云出息还有一只秘密队伍没有出现。
张除夕其实也是知道的，上次在张家花院，他没有见到的乌衣部队始终是悬在他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但他现在也无暇去顾及这些，管你来多少人，我只要多带走一个就行了。霜影很快，只一个侧身便躲过了这一剑。
“我给了你们机会，为什么不走？”云出息也亮起了兵器，此时他手里的不是那天张家花院的长风，他的手上只是一把制式普通的长刀。虽制式普通，但这把刀通体乌金，不同于霜影的黑，云出息手上的刀更显得妖异。霜影则更加的古朴。
“都到现在这种时候了，这些话还有意义吗？真若是想放我们走，就不会是现在这种局面了。”陈平生出剑极快，他本就不剩多少体力，这般剧烈的出招对他的消耗是显而易见的。
而云出息每次都能完美的格挡下他的攻击，他那妖异的乌金刀下是毫无破绽的绝望。
这或许也是两人体力的原因，陈平生在甲胄士兵的包围下已经是筋疲力竭，如今更是凭意志提着一口气。而云出息从开始到现在几乎就没动过手，想要对付这样的一个人实在是太难了。
可陈平生不愿意放弃，在他心里是有一个必须挑战云出息的理由，不为生死，不为家人，只为梦中的一位身影。
“我真的是想放你们的，把你们全家抓来已经是违背仁义的事情，我只是想要逼出像他们那样的逆贼，将他们全部铲除。”云出息始终不曾向陈平生挥刀，陈平生凌厉的攻势，让他不得不需要后退才能继续格挡下来。
“不是我要铲除他们，他们是站在皇甫玄奇大道上的拦路人，只有带走他们皇甫玄奇才能有一条畅通无阻的道路。”云出息突然不再后退，乌金刀面贴着陈平生的长剑一转，长剑便被挑飞出去，陈平生的手上再也没有力量了。
长剑挑飞的瞬间，陈平生还是在不断的迫近云出息，云出息一脚便将他踢出好几米远，在刑场的地上摩擦着后滑，甲胄士兵又是一脚将他踢出好远。
他的脸颊在地上剧烈的摩擦，当他终于不再滚动，抬起头时，脸上已经有许些伤痕，丝丝的鲜血试探的冒出在他年轻的脸庞上。
他已经站不起来了，但他整个身体却并未沉下，一双眼睛紧紧注视着云出息，云出息提着乌金刀一步一步的向他走开，他眼睛一次也没有眨。
“云出息，你也喜欢张荑吧。”似乎是知道自己已经不可能从他的刀下逃生。
“嗯？”云出息根本就没有想到陈平生临死之前的问题居然会是这个，但他很快就想通了。
“原来你也。”云出息乌金刀已经提起，阳光顺着乌金刀身照射在陈平生的眼睛里，他看见了永生。
“照顾好她。”陈平生闭上了眼睛，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最后一眼看见的是什么，那是绮丽的梦。
“我会的。”乌金刀悄然落下。
很多年以后，当陈平生跳下战马，再次踏上这片刑场的土地时，他很轻易地便找到了自己那天最让他无能为力的地方。他跪倒在地，对着那片空旷的土地深深埋下面颊，久久不曾抬头。
他闭眼的瞬间，云出息便将要落下，可他此刻却深深切切的感受的到自己的呼吸，心跳，他还没有死。
似乎有什么粘稠的东西滴在他的后背，让他不由得的睁开眼睛。
人每次睁开眼睛都希望自己能看见一个更加美好的今天，都是满怀期待。
当陈平生睁开眼睛，看见自己父亲那双偌大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瞪着他，他整个人就像灵魂出窍一般，木然呆杵。他以前听她妹妹讲过，人的灵魂一旦离开躯体，再想回来便是难上加难。
陈潮之嘴角的鲜血不停的滴打在他的脸上，每一滴都在将他的灵魂不断的拉回现实，都在告诉他要好好活下去。
乌金刀还在陈潮之的脊背，这个男人是用一种云出息都无法捕捉的速度冲到陈平生身前，为他挡下了这致命的一刀。
当云出息发现陈潮之时，乌金刀已经停不下来，他也只能任由着乌金刀落，落在这个平凡而又伟大的男人身上。
而当他将乌金刀取出时，陈潮之的身体轰然倒下，落在陈平生刚刚魂兮归来的躯体之上。
一种无法言表的悲伤从喉咙里迸发出来。
“父亲！”整个刑场都能听见他的悲吼。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母亲是怎样离去的了，在他的印象里，自己和平然从小就是被陈潮之养大，他肯定是见过母亲的，可无论如何都回想不起来她的模样。他从小就知道自己父亲的辛苦，所以他放弃了父亲的建议读书，做了他父亲并不喜欢的事情，只是因为这样能减轻他们生活的压力。
“还没看见平然当官呢。”他抱着陈潮之的身体不停的喃喃自语，胸口已经被鲜血浸湿一片。
“还没看见孙子呢。”
“还没听见别人喊你爷爷呢。”
“平然还在等着你牵她的手呢。”
……
云出息站在那不知所措，乌金刀刃还在滴着发烫的鲜血。
这边巨大的动静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张除夕听的出来这是陈平生的声音。“父亲？”他从这两个字中读出了十万字的内容。
他来不及歇息，提着霜影飞奔向陈平生的方向，这个时候没有人敢阻拦他，唐烟也跟在他的身后。
这些离陈平生稍远一些的甲胄士兵们仿佛也从这句话中听出了无尽的悲伤，他们很默契的让张除夕赶去那里，他们也是有血有热，也是为了兄弟，为了家人能迎头而上的，他们站在这里阻拦张除夕是本分，让张除夕离开则就是仅剩的一点情分。但是战场上生生死死他们已经看的很多了，总是要接受的。
当张除夕畅通无阻赶到陈平生面前时，已经看不清陈平生的整个脸庞，他把脸整个都贴在了陈潮之的后背，仿佛想要掩盖住自己的悲伤，可悲伤这种东西不管从哪里都会跑出来。
张除夕扫视一周，滴血的乌金刀刃让他手上的霜影不住的颤动。
“云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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