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干戈寥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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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东听到这句话时，整个人是一种难以置信的状态，他看着那慢慢跌宕过来的云出息，仿佛看见鬼怪。
他亲眼目睹了那个黑衣人攻势凌厉的一剑，云出息的左小腿分明已经举步维艰。但是行动上的震撼还远不如语言上的强烈，他的这一句话直接能够将醉花坊打入死刑。
他的脸色只在云出息话音刚落时有鲜明的变化，而当云出息来到他们面前时，已经神色如常。毕竟也是老江湖心性不是张除夕那样初出茅庐的小子能够比拟的。
“云大将军见笑了，我家主子只是这个龙塘城中的普通商人，在张姑娘的店里买了许多花，交上了朋友罢了。云大将军不也是张姑娘的熟客吗。”他笑脸吟吟的回答着云出息。
“是吗？醉花坊也需要去那样的小店买花？”云出息已经和他的乌衣站在了一起，他走路的姿势似乎并没有因为受伤而有一点点的影响。
“醉花坊那样的地方当然不需要，可我家主人不是的，龙塘那么多做小买卖，讨生活的商人。我们这些小商人和你们这样的人还不一样，你们有太多顾忌的东西，不像我们，朋友认定了就是一辈子的朋友。”
“怎么今天来的这些人都明知自己身份藏不住却偏要藏呢。”
已经听不见马蹄的声音，云出息知道他们这次是真的走了，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背，那个包袱还在。
“终于是结束了吗？可不要让我失望啊。”他突然想到离开时那两双空洞无神的眼睛，像是把一切的一切都给看了个穿。
“若是没什么事的话，那在下这就告辞，这些人大抵是我家大人的全部了，时间长了小人也不好交待。”苏东也知道张除夕成功逃离，留在这儿拖延也已经是无用之功。
“既然你们不是醉花坊的人，那可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能走的。”
“云大将军还有什么指教。”对于云出息的威压苏东显得一点也不在乎，他的任务只是看着张除夕平安出城罢了，只要没了顾忌，单纯要走谁都拦不住。
“想请你去我还潮塘坐坐，里面也有不弱于张荑店里的花，甚至还会更好，你家大人也可以过来一并看，还潮塘坐的下那么多人。”
“这就不用了，我们还是就此别过吧，有些人想必你也不希望看见第二次。”
“走。”苏东毫不犹豫，闪身就走，他带来的这些人都紧随其后。
“追！”乌衣里面有人说话。
“不用了，让他们走吧。我想回去了。”云出息似乎有些疲倦。
“是将军。”还在场的乌衣纷纷站在云出息的身后。
“终于是结束了吗？”云出息抬头喃喃。
这天对云出息来说是很特别的，他想要的几乎都留在了手心里，松手放开的终有一天也会再次站在他的面前，他其实也无比期待。
多年之后，当张除夕带着那把熟悉的霜影，横刀立马的站在他的面前时。那个年轻的叫嚣着要夺回丢失的一切的少年也终于是被时间磨平了菱角，眼里不只是有复仇，还有更多更多。
“过来，扶我一下。”云出息终于撑不住了，那唐烟一刀的余劲还在，他根本就是凭着蛮力硬撑。
倔强的躯壳下是一颗不屈的心，他宁愿撑着疲倦的身子也要把该说的话说了，该做的事做了，因为他此刻代表的是龙塘王城。这些人是在王城的头上动土，云出息决不能容忍。
这些人都觉得王城已经不行，在走下坡路，都在蠢蠢欲动，云出息要让他们明白，不是谁都有资格的。
乌衣迅速的赶了过来，云出息整个人都瘫倒在他的身上，丝丝的剧痛贯彻着他的整个身心。
乌衣将云出息背起，一行人将要返回还潮塘。
刑场里已经看不见站着的黑衣人了，甲胄士兵们是现在刑场的主角。有时候花哨炫丽的攻势始终抵不过坚如磐石的防守。
甲胄士兵们看见云出息被乌衣背负着，一时也不敢出声。
他们都各怀心思，千人千面或许是最好的回应。
没有人敢上前去，也没有敢说出话，这些甲胄士兵就这样看着云出息被背负一步步的离开刑场，仿佛是离开了他们的渴望与寄托。
甲胄士兵面面相觑，意思都在他们的脸上:我们死了这么多的兄弟，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你怎么着也应该有些反应，甚至连一句鼓舞人心的话语也没有。
“将军！”终于有人忍不住开了那个憋在所有人心里的口。甲胄士兵纷纷回头，这声音来自后方很年轻但却是他们军士的浑厚有力。
前面背负着云出息的乌衣停下脚步，一时间所有的乌衣都面朝着这些甲胄士兵，一种油然而生的压迫感涌在他们的心间。
在这些甲胄士兵身后，有一个瘦弱的身影慢慢的推开他的同伴，来到了所有人的前方。
“将军，请还记得我们这些为你而来的士兵。”
这声音震撼有力，却也有一种少年感，仔细看这位人群中勇敢站出的分明是一位和陈平生相差无几的少年，只是岁月在他的脸上留下了太多的痕迹。
这是所有甲胄士兵的心声，他没有更多别的话语，只有这一句，只是这一句就俘获了在场所有甲胄士兵的心。他们似乎都不记得这位一直在他中间年轻的士兵，沉重厚实的甲胄把他原来的少年形象遮掩的彻彻底底。
云出息挣扎了一下，想要从后背上下来，可乌衣一双手把他整个环抱住，他却有些动弹不得。
“你叫什么名字？”清冷的声音从后背传来。
“落干戈。”少年脱口而出。
“你们是追云将军的人，我是不能让你们来为我做事的，相信你们也有些不太愿意。”
这些甲胄士兵静静听着，眼神里有些期待。
“晚些再回去追云那，跟着我来还潮塘吧，这次也是多亏了你们，你们是守护龙塘的力量，有你们在龙塘才算是有了和他国争锋相斗的底气。”云出息平淡的话语却激起了这些甲胄士兵心中永燃的热血。
“谢将军。”他们异口同声，却并没有跪下。
那位叫落干戈的少年已经回到了甲胄士兵当中，当他回来时不少年长的士兵都嬉笑着拍打他的头，拍打他的肩。
他凝视着云出息这是他从来都没有过的感觉。
“把你们倒下的兄弟都带走，别的就不用管了，会有人处理这些尸体的。”
所有的乌衣一并回头，云出息伸手去摸后背，张荑的包袱还在，他嘴角轻笑，还潮塘里还有人在等着他。
“落干戈？好名字啊。”他低声喃喃，左小腿已经不在流血，伤口已经凝结，但这道伤痕会伴随着他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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