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如此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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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上突如其来刮起大风，张除夕的长发飞散在空中，冠帽让皇甫玄奇看起来像是不惧大风的神明，风从他的身边溜过带不走尘一样的痕迹。
三个人的大殿比没有人更显得寂静，张除夕看着眼前这个仿佛无所不知的皇甫玄奇，有些不知所措。这不是他想象中的结局。
碧云遮也被皇甫玄奇所说的话吓到，事情已经完全不在她的掌握之中，皇甫玄奇大大超出了她的预期。
“原来侯爷说的都是真的，你真的是一匹聪明的不成样子的狐狸啊。”碧云遮心下想着。
“国主未免对身边人太过的信任，那天的龙塘刑场可不只是那么些人。我们既然是为了起火录而来，自然是要随时随地注意它的去向。”碧云遮沉声道，事到如今只有这样解释一下，她第一次感受到了这些老江湖的可怕，他们仅凭只言片语就能把事情猜个大半，这就是他们坐在那个位置的原因吗？
“哦？这样啊。那你们和起火录是什么关系？我可从未听说起火录在我之前还在别的地方出现过。”皇甫玄奇没有看碧云遮，他一动不动的紧盯着张除夕。
只要他和这个女孩子纠缠，她就总会有理由来说服他，掉进她的圈里。从见到两个人起，他便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眼前的少年身上，那女孩子虽能引起他的注意，却还是没有这个少年来的有吸引力。
长时间的沉默，皇甫玄奇越加确认自己心中所想，他原本也只是试探一下，他知道这些人是为了起火录而来，而他还是不敢相信那逃走的少年会冒着危险再来龙塘，而且是站在他的面前。
年轻人有勇气固然是好事，但这勇气对皇甫玄奇来说却是天大的助力。暮野的星命师对皇甫玄奇的疑问罕见的保持沉默，从白云间回来后，他并没有从那些星命师口中得到有用的信息，他原本已经打算晚些时候去趟燕重候府，他所认识的人里大概也只有燕重候有可能解答他的疑惑，尽管这会十分困难，但皇甫玄奇会愿意一试。
可这突然到来的两人却给了皇甫玄奇意外的惊喜，他早就想过，若是燕重候府没有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他就算将世界找遍也要找到那两个从龙塘刑场逃走的姐弟。
“国主可知道司空山下，生水起火。这句话是从哪里传出来的？”碧云遮缓缓说道，张除夕一脸疑惑的看向她。
这个时候她还能编出皇甫玄奇相信的东西吗？
“嗯？自然是从他人口中得出，不然这起火录怎么会在大陆被竞相争夺。”
“这句话就是从我师门传出，起火录第一次现世便是在我师门手上，这些年师门一直在寻找遗失在外的起火录，我们只不过是奉师门之命在龙塘，朝云，区域寻找的，在大陆的别的地方还有我们的同门，只是他们没有我们这样的幸运罢了。”
这些话张除夕听了都不会相信了，更何况是皇甫玄奇呢。
“你当我是三岁毛孩吗？小姑娘有些事情坦白比故弄玄虚重要多了，你们现在是在龙塘王城，除非你现在就杀了我，否则你们是走不出的。”皇甫玄奇终于是把目光看向了碧云遮。
“这些事情我只说一遍，国主信也好，不信也罢，只是这起火录之秘，你当真不想要了？不管我们是出于什么目的，我们总归是给你带来了消息，没有我们，你再过十年也不会知道起火录的秘密。”
看到皇甫玄奇转过目光，碧云遮似乎一下子就放松下来，言语有些激烈。
张除夕知道她这是在给皇甫玄奇最后的刺激，皇甫玄奇刚才的一番话也打断了她所有的计划，张除夕可以明确的知道碧云遮现在就是在做最后的争执，皇甫玄奇信了这一切还有转机，不信他们就都会死。
其实本来可以有更好的办法的，张除夕低下头，黑暗中有一个声音在说。
“都是因为你。”
“为什么别人能想到的东西你就想不到。”
“你总是这样要所有人为你承担后果，自己只顾犯错。”
……
是不是一开始就不应该来这里？
如果一开始就是错的，之后怎么走都是错的？
不不不，我不要这样！
我会带着你回去的，带你回白云间。
这一切不应该让你来承担，你还要去看海！
“皇甫玄奇，你果然什么都已经猜到了，是我，我是张除夕。”张除夕摘下面具，他即将要面对的是同样面具下碧云遮的愤怒。
皇甫玄奇转过头来，看着这个他分外熟悉却又从未见过的少年。
“真是年轻啊。”皇甫玄奇想。
“我也只是随便猜猜的，没想到你胆子真的这么大，怎么？是舍不得起火录里面巨大的宝藏？还是觉得自己活够了？”皇甫玄奇微笑看着眼前这个有勇气站出来的少年。
脱下面具才有和皇甫玄奇对话的资格，你永远也不知道面具下是一副怎样的面孔，人总是逃不过现实，无论你再怎么掩藏，它就阳光一样，总会在某一天照在你的身上，让你无处可藏。
“你想死吗？他是皇甫玄奇，是你的仇人啊。”碧云遮完全就没想到张除夕会这样轻易的摘下面具，就这样站在皇甫玄奇面前，这不是送死是什么？她没从见过这样没脑子的人，明明自己那么努力的给他圆那个谎，他就像一点也不知道自己的良苦用心。
“碧云遮，谢了，接下来交给我吧。”
“怎么，你以为你们还能活着出去吗？交给你？没有刀你怎么杀我？”皇甫玄奇嗤嗤一笑。
“你的命我以后再来收。今天我过来不是来送死的，我是来和你谈条件的。”摘下面具的张除夕似乎再也没有了犹豫，他开门见山的样子让碧云遮不敢相信。
“哼！你凭什么和我谈条件？就因为你知道起火录的秘密？你要知道这是在龙塘王城，你连了我都杀不了，怎么逃出去？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混进来的，但我想让你知道这里进来容易出去难。”皇甫玄奇大袖一挥，国主的威严在这一刻尽显无遗。
碧云遮向殿外望去，之前的护卫依然守在外面，皇甫玄奇没有说谎，就算他不拦着，他们也闯不出去，这里不是龙塘刑场，他们也没有援兵。
碧云遮突然就紧张起来，她刚踏进大殿时是完全没有这种感觉的，那个时候她还觉得一切都在自己手心里。想起来自己已经很久没有紧张过了，她站到了张除夕的身边。
张除夕像他投去一个信任的眼神，他似乎一点也没有碧云遮手心里的紧张。
他好像变了一个人，碧云遮想。
“我知道你要杀我们轻而易举，不过你要想清楚杀了我们或许真的就再过十年也没有人能够解开起火录之秘，十年以后这个大陆还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吗？”
“我有一万种方法让你说出来的，你不要怀疑我的手段，我什么都做得出来。”皇甫玄奇一脸坏笑的看着碧云遮。
“你不是这样的人，师父和我说过的，你只是误入了歧路。”张除夕将碧云遮拦在身后。
“他倒是知道什么是大道，什么是歧路啊。哼。”
“这是走的时候，他给我的。”张除夕从怀里拿出一封碧云遮没有见过的信函。
皇甫玄奇接过。
“他真的只是他的徒弟吗？为什么他会为你做到这种地步。”皇甫玄奇看着信函，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在心里还是认你这个徒弟的。”张除夕淡淡说道。
“呵，既然他肯为你做到那些，你们随我来吧。”皇甫玄奇收起信函，头也不回的走出大殿。
张除夕碰了碰发呆的碧云遮，两个人也跟着出了大殿。
这是张除夕生命中最艰难的一天。多年以后，当碧云遮再问起他那天大殿之上是否后悔时，张除夕说：“若是再给我一次选择，我也绝不后悔，我知道我永远都会对不起他，我会用这一生去为他偿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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