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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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林斐琢出门时候，天色已经将暗未暗，但所幸，雨已经不下了。
但四下仍回响着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都是匆匆而过的行人的脚步声，倒不单纯是为了赶趁这会儿无雨的时候，而是因为自从林翡出事后，西林城内就新增了宵禁。
掐指一算，也就还剩一炷香的时间。
而此时距离碎雨轩只有一道街的巷子里一辆停在远处一步未动的马车，就显得格格不入。
这是一直未曾离开的段慕风的马车。
他手中把玩着一颗不甚光滑的珠子，看模样应该是从某人身上挂的玉佩上掉下来的。他微抬眼，恰好林斐琢闲适的从巷口经过，紧接着几个家仆打扮的人紧跟着林斐琢的步伐匆匆掠过。
一旁暗卫低声道：“是林巍的人。宗主，要将他们拦下吗？”
段慕风：“人家回自己家拦他们做什么？”
与此同时，远处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音响起，段慕风面无表情将帘子放下，“咱们也回去吧。”
“是。”
“宗主，与林公子一道出来的还有碎雨轩的暗探，手里抱着一包东西，看方向是去了邵王爷那里。”
林斐琢也是被这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吸引的抬起头，马上那人一身暗紫大锦裰衣，留着乌黑光亮的发丝，眉下是深不可测的眸子，正直直的朝自己过来。
“小翡。”
林奜琢眯眼看去，那人飞身下马，然后抬手，曲指，在自己的脑门上轻轻弹了一下。
“没想到小翡连大哥我也忘了，该打。”
林奜琢反应过来，这人是林家大哥，林高衍。
只是，先前下人说林高衍外出处理商户之事，怕是要一年半载，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
像是在解决他的疑惑，林高衍自顾自的回答道：“父亲也是，发生这么大的事也不告诉我，若不是我听沿路运镖的镖人说起，我都不知道。小翡，听说你从马上摔了下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林奜琢微微一愣，原来他还不知道林翡遇害一事。林斐琢意味不明的弯眼冲他笑笑，“大哥，快要宵禁了，我们先回去吧。”
林高衍抬眼环顾四周，也是一样的考量，“好，回去再说。”
只是，林高衍终究是没有等到林奜琢的再说。因为两人一抵达家门，林高衍便被林老爷叫去了，而自己，则是被凌云堵在了房门口。
“去哪了？”
林奜琢看着明知故问的凌云，也同他装模作样道：“遇见几个熟人，喝了一杯。”
凌云当即恼怒，质问道：“喝酒！林翡，你是不是觉得老头子我最近太闲了，你居然跑去喝酒！是谁，我去找他去！”
林奜琢笑眯眯看着他，故意拖长声音道：“秦——文——赋——”
凌云一下子偃旗息鼓，他思索半晌恍觉不对，据邵青调查，秦文赋近几日闭门不见客，也未出家门，林翡又是在哪里和秦文赋喝酒的。
在他纠结的这会儿功夫，林斐琢闲来无聊低头才发现自己腰间挂的玉佩竟然不知何时已经坏掉了。
林斐琢想了想，兴味地挑了挑眉。
而这副行为在凌云看来便是对他的挑衅，他猛地拉着林斐琢手臂，一把把他拉回了房间。动作之快，手劲之大，实在是不像一个马上花甲的老头。
林斐琢堪堪站稳，就看见他探头出去，眼珠飞快滴溜一圈，猛地一下把门关上，压低声音道：“林翡，你和我说实话，今日在碎雨轩那人是不是你？”
林斐琢没好气的揉着自己的手腕，“哪里？”
凌云低声急切重复，“碎雨轩，和雅歌走在一起那人是不是你？”
林斐琢慢悠悠点了点头，他目光了然看着凌云，我说拳场一开始为何只有两人呢，原来是段慕风和邵青吸引众人视线，而派他一个糟老头子去暗中调查。
就是不知道查了些什么。
不过，林斐琢意味深长道：“你们不是派了人跟着我吗，又来问我做什么？”
凌云不解，“我们何时派人跟了你，我要不是比你早回来一会儿，我都不知道你出门了！”
林斐琢微不可察蹙了蹙眉头，凌云的样子不像是在撒谎，那么——
林斐琢直接问：“你不是我父亲请来的大夫吗，为何又会和官府混到一起？”
“……”凌云躲避着他的眼神，呢诺不吱声。
林斐琢缓神，“行吧，我换一个你能回答的问题，我受伤一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
他不回答，林斐琢也不逼他，他自顾自寻了个舒服的位置还有心给自己泡了一壶滚烫的茶，好整以暇的目光不断从上至下打量着凌云。
少顷，凌云终于承受不住他的视线，双手一甩，挨着他坐下。
林斐琢失笑，他和凌云朝夕相处了近三个月，还拿捏不了他了？
林斐琢款款的将自己手上的茶递给他，“喝点？”
凌云也不跟他客气，恶狠狠接过，一饮而尽。
“林翡，既然我看到了你，那么段慕风一定也发现了你。”
“嗯……”林斐琢一脸淡定的点了点头，故意道：“老头儿，我们俩可是过命的关系，到时候那段慕风找我麻烦，你不会不管我吧。”
凌云一听，气急败坏的狠狠瞪了他一眼。
“你不是想知道你受伤是怎么一回事吗？你确实不是简简单单从马上摔下来所致。”
林斐琢：“……”
“而是被人暗算，而且在你重伤之后还被喂下了慢性的毒药。”
林斐琢无奈嗤笑，还挺费心，他问：“是何人所为？”
凌云无奈的摇了摇头，“若是你没有失忆，此事确实不难调查，但是如今你失忆了，没有人知道你那日为何会独身一人出现在扶台峰。”
他抬眼看向林斐琢，“这便是为什么我既然受林家所托，却又出现在镇西王府的原因。”
林斐琢看着凌云，“道长，你没有说实话吧？”
“……”
两人僵持不下，一时间，凌云恼羞成怒，摊开的两只手不住的抖动，“你说说我哪里骗你了，林翡，你可不要试探我，我们为了避开你，不让你卷到这件事情中来，废了多大心思，结果你自己倒一头撞了上去！”
林斐琢一副我让着你的表情，挑眉，“行吧，既然这件事已经有人替我担着，我正好悠闲的做我的林家小少爷。”
凌云狐疑道：“你真这么想。”
林奜琢笑道：“那是自然，不过，就是要辛苦你们一步不离的保护好我。”
凌云一眼不发的看着林奜琢，林奜琢朝他笑眯眯的挑了挑眉。凌云无奈的长叹一声抬手抱住了自己的头，“林翡，我真的是欠你的！”
他目光哀怨的看了眼林奜琢，双手背后颓然离开了林斐琢房间。
林奜琢眸子晦暗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半晌低声笑骂了一句，“老狐狸。”
虽然老狐狸嘴里没几句实话，但是确实传递了几个有用的信息。
看来一直暗中跟踪他那些人并不是段慕风的人，那么就只有可能是林巍派出去的。
林斐琢摩挲着水壶盖顶，心中诽腹道：用暗探监视自己孩子的一举一动，可真算不上什么好父亲。
难道这就是为什么林翡分明有能力自己操持碎雨轩的产业，却要将它交托给旁人？
前有‘狼’处心积虑，后又‘豹’虎视眈眈……
林斐琢不轻不重哼笑一声，这个林翡留给自己的可真不是什么养老的好活计。
他将手上的水壶放置一旁，盘腿坐于床上。虽说他这副身体没有丝毫内力功力，但是基本的筋脉疏通，吐气吸纳还是难不倒林斐琢的。
他之前一直以为林翡是先中毒后受的伤，却没想到是受伤之后，又被服毒。如此行事，背后之人未免太过于小题大做。若是想要彻底致人死命，干脆趁他昏迷来上一刀就好！
除非这个毒另有用处……
郊外的一间院子。
“他真的是这么说的”段慕风问凌云。
凌云怅然的点了点头，显然是在林翡那里碰了一鼻子灰。
段慕风：“难道你就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
邵青听闻停下自己手上的动作，抬起头，段慕风看着眼前茫然的两人，冷声道：“你们就不好奇他为什么会觉得自己需要寸步不离的保护”
凌云：“……”
邵青率先会过神来，“你的意思是说，林翡没有失忆”
凌云下意识反驳：“这不可能，当初他失忆一事是我亲自诊断的，绝对错不了——”
“那就是他又恢复了记忆却瞒过了我们所有人！”邵青肯定的看向段慕风和凌云两人。
段慕风沉默不说话。
凌云眉头紧皱，摇了摇头，“他中的可是乌婴花之毒，如今毒还未解，不可能恢复记忆。”
邵青听了，一时间也泄下气来。
段慕风淡声开口，“碎雨轩送来的东西里可有什么发现？”
邵青对他摇摇头，“一样，没有任何发现。”
此时，敲门声响起。
“宗主。”暗卫递上一叠纸，“这是那几日碎雨轩拳手以及商人的一些调查情况。另外，舜英传了口信过来，黑风寨的大当家已经承认了他手上火药的是截了萧家的镖。”
段慕风接过，大致看了一下又递给邵青和凌云二人。
两人看完之后对视一眼，凌云捋着自己花白的胡须说道：“民间的火药大多自金达国流出，难不成他们也与金达国有所勾结。”
邵青挥了挥手让无华宗的暗卫退下，“若是火药确实来自于金达国，那必然要经过西林。西林数百家商铺货运，只有林家不经过镇西王府。”
三人对视一眼皆看到眼中的严肃，只不过，邵青蹙眉道：“可是现在林翡这边线索又断了，若是我们在他们行动之前还不能查出他们的联络路线，就只能上奏强制性派军将林家围起来了。”
“万不得已不可动手，一派军性质就变了。”凌云摸着他的胡须语重心长的劝说道。
邵青点头，“……”
“林翡才是碎雨轩真正的掌柜。”邵青一筹莫展时，段慕风声音平静的丢下这么一个重磅炸弹，总结道：“所以，他派人将这些东西送来肯定有自己的理由。”
邵青下意识回身与凌云对视，却见他眼中虽有疑惑，但并无吃惊。
邵青四下环顾半晌，结结巴巴道：“他……他居然藏得这么深！不是……那他和林巍……”
凌云摇摇头，他也没想到林巍居然会派人暗中跟着林翡。
段慕风低眉看着那堆文字，问：“林高衍是不是回来了”
凌云：“是，今天傍晚刚回来。”
段慕风点了点头，半晌，“我也来西林这么长时间，是时候该去林家打声招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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