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金（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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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叶茹茹还是刚上位的新一姐, 那么自从喻才知凭借着自由泳主项站上国际赛场，他就已经是种花队在男子自由泳项目的一哥了。
——男子短程自由泳已经很多年连决赛都没人进了。
种花游泳向来扣有“阴盛阳衰”的帽子，这是所有媒体公认的, 从喻才知在世锦赛夺银那时起, 就开始有各式各样的新闻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
【种花男子游泳能否甩掉帽子？】
【这一意义堪比xxx, 种花小将成“泳坛新星”】
【从此世界不能忽略种花男将！】
可以说叶茹茹有压力, 但喻才知的压力绝对比她更大。
他面临的压力来自舆论, 一旦轰然倒塌, 结果不敢想象。
他才十七岁, 这个年龄正是出成绩的最好时间, 无数双眼睛都紧盯着他，他只能保持着势头一步步向上走，不能有丝毫回头的迹象。
一旦回头, 可以想象，那些媒体立刻就会开始唱衰。
一个运动员若是在巅峰期无法游出最好成绩，那么未来创造惊喜的可能性便会很小, 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叶茹茹瞅瞅身旁的少年，“哥哥, 你明天的比赛什么时候比？”
“下午五点。”
叶茹茹算了下自己项目的时间，应该在三点多就比完了, 顿时有些开心，“我比你时间早，到时候我去给你加油。”
他们已经坐上回酒店的车, 因为柏林站这次只来了他们两个种花选手, 赛会方只给他们配了一辆小巴车。
小巴车虽然座位比较窄, 但是不用和其他国家的选手拼车就很不错。叶茹茹觉得来了国外, 她最不适应的反而是和选手们打交道, 他们的风气太开放了。
她和喻才知的座位基本上没分开过，他们一直都并排坐在一起。而前排，独占一排的何昭宇还在抱怨脚伸不开。
一米九的个子挤在狭窄的座位间确实比较难受，更何况还和人并排坐，叶茹茹悄悄瞥了眼身旁。
少年还在回她刚刚的话，“行，到时候我会注意观众台的。”
说完注意到她的视线，偏过头来，问道，“怎么了？”
喻才知肯定也会觉得挤，但他依然没去后面一排空座位，而是选择坐在她旁边。
叶茹茹摇摇头，“没事。”
她抽了抽有些发红的鼻子，把自己裹得厚厚的，往少年肩头一靠，“我睡一会儿，等到了地方叫我。”
“知道了。”少年的声音在很近的地方响起。
第二天一早，感冒好像没太大变化，除了肌肉真的像王队医所说的稍稍有点酸，可能是前一天比赛乳酸堆积。
不过叶茹茹吃早餐的时候没什么胃口。
在国外赛场，早餐自然是赛会方提供的自助，但和国内饮食习惯不同，都是些意面通心粉之类的东西。
这次来没带营养师，何昭宇按照自己的经验给她盛了一大盘，结果发现她好半天功夫连一半也没吃进去。
何昭宇眉毛一皱，严厉要求道，“不爱吃也要吃，这些都是优质碳水，也好消化，多吃点不影响等下的比赛。”
他以为小姑娘又像之前一样挑食，他向来很为她这个毛病犯愁。
叶茹茹在他眼皮底下“哦”了一声，慢吞吞地把剩下的一半吃了进去，何昭宇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直到热身结束，小姑娘回到休息区就把早上吃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他这才意识到有问题。
王队医上前开始给她一通检查，面色有些凝重，“好像有点低烧，你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叶茹茹回答，“就手臂有点酸，没什么其他感觉。”
她之前还以为是乳酸堆积呢。
王队医道，“昨天都给你揉开了，后来你放松游完也给你测过，已经没多少，哪能堆积到今天，你这是发烧引起的。”
何昭宇站在旁边，面上表情满是后悔，早知道他早上就不该语气这么严厉，还逼着她吃这么多。
一想到她等下还要去比预赛，心中忍不住泛起一丝酸涩。
“比赛期间最好不要吃药，而且温度不高确实也没什么必要，先试试物理降温吧。”王队医说。
何昭宇紧张兮兮地围着小姑娘团团转，叶茹茹在两人的监视下乖乖躺着，直到预赛前才活动拉伸了一下，转头就检录上赛场了。
比赛结果出来，除了法国的伊莲娜以1分06秒49排在预赛第一，其他选手均是1分07秒之后，叶茹茹居然在发烧的情况下依然游出了1分06秒63的成绩。
不过这也是因为她跟伊莲娜不在一个小组，她那组的几个人实力普遍都不强，从比赛第一个转身起就差她一个身位。
叶茹茹低着头，用毛巾擦头发，小声道：“我就说我还好嘛。”
上场前何昭宇紧张成那样，还说只要能游进决赛就行了，她哪里会被影响到连决赛都进不了。
“是是，你还好，你真是吓死我了。”何昭宇伸手在她头上揉了把。
“喂！”小姑娘立刻抗议，她才刚将头发擦干理顺，就又被他揉乱了。
何昭宇笑出声。
叶茹茹瞥了眼他，悄悄往旁边挪了几步，试图远离他。
总觉得今天她这教练表现得奇奇怪怪的。
事实上何昭宇都快紧张疯了，他感觉自己上奥运赛场都没这么紧张。
他两个学生似乎都没他的压力大，也不知道他替他们操了多少心。
昨晚半夜做了个梦，梦见两个孩子都没进决赛，媒体不停地拍照，质问他的教学是不是毁了两个天才。
两个孩子在旁边哇哇大哭，随后他就被惊醒了。
虽然今早一回想，觉得实在太离谱——叶茹茹一个小姑娘哭也就算了，喻才知一个十七八的大小伙子哭什么。
但这也反映出了他内心的担忧，他最怕的就是来自外界的影响。
武向荣这个总教练真是的，瞎改什么直播时间，也不看看具体什么情况。
他们这次出来本来是打算积累经验的，结果搞成现在这样，反倒背上了拿牌任务。
“伊莲娜的转身技术似乎也蛮好的，决赛她就在你隔壁泳道，到时候你可要注意着点。”何昭宇叮嘱道。
“知道啦。”叶茹茹不太在乎地说。
这一点何昭宇昨晚就讲过了，结果这才一会儿功夫，又反反复复说了好几次。
预赛她估了个差不多的成绩，谁知还是和伊莲娜差了零点几秒，主要因为她预赛那一组的均速实在太慢了，决赛她不会再让这种情况出现。
下午三点，为期两天的国际泳联短池世界杯柏林站拉开了最后一场的帷幕。
叶茹茹上场前，泳池中刚好在比男子1500米自由泳决赛，作为短池比赛中最长的距离，一场比下来就要将近15分钟，因此她在后场的准备时间很充裕。
央五直播间内，两个解说也在尽心准备着。
原本听说大晚上还要直播，他们是有些不乐意的，李源道，“这都半夜了，有谁会看啊？”
而且还是短池世界杯的其中一站。
——运动员在一届短池世界杯中最少选两站，但要是想多选几站也没人拦着，哪怕几站比赛全参加都行，因此小小的一站比赛还非要直播在他们看来真没必要。
然而一看参赛运动员名字，李源笑了声，“行了，总算知道上面为什么非要播这场了。”
旁边杨恬瞥了他一眼，也笑出声，“你要不要变脸这么快，现在谁不知道你是茹茹妹妹的粉丝？”
“小姑娘成绩好，每场都给力，换谁不喜欢？”李源扬起眉说。
杨恬低头看材料，“喻才知今天也要比100米混合泳，说起来，这是他第一次尝试这个距离吧。”
“上午预赛拿了第一，看起来挺稳的。”
杨恬点头，“你没发现自从这俩孩子出现后，咱们游泳项目的关注度都变高了吗？”
前些年种花队状态低迷，自从何昭宇这根顶梁柱退役后便更加明显，连续多次大赛没什么斩获。
要说能拿牌的也有几个，可都不是很稳定，像黎永胜这样的纯属考验观众心脏。
可叶茹茹作为一个第一次参加世界大赛的小姑娘，参加了三个项目，三个项目竟然都上了领奖台，而且还有两块牌子是金色的。
种花队还从未有过这样的选手。
她还有很大的潜力可以挖掘，有业内人推测，叶茹茹将在一段时间内成为游泳项目上受关注度最高的运动员。
之前武向荣接受采访时还笑呵呵地说：“这孩子不简单，我对她很看好，年轻就是希望，她现在的势头很好，希望明年能有个好结果。”
虽然他没直言，但字里行间都透着期待——
明年有什么比赛？当然是奥运会。
能得到主教练如此高的评价，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
有名气当然不是坏事，这代表着能创造更高的利益，运动员本身也能拥有更好的训练资源。
只要叶茹茹目前的成绩能当得起这些夸赞。
李源笑着和她讨论了几句，目光转向赛场传来的转播画面，“1500米结束了，比赛即将开始，我们回到场上看看吧。”
时间转眼来到柏林时间下午三点半。
刚刚结束了长距离项目，水面再度恢复平静，在场馆吊顶的灯光下反着晶莹的光，蔚蓝而干净。
一排姑娘走上泳道。
“中央电视台，中央电视台。”
“各位观众朋友们晚上好，现在为您带来的是国际泳联短池世界杯柏林站的赛场直播，比赛已经进行至第二日，接下来要进行的是女子100米蛙泳决赛，我国小将叶茹茹在上午的预赛中……”
叶茹茹在第5泳道活动着四肢。
她刚刚还被王队医扎了一针，在蛙泳动作最需要的肩背部。
她以前只看喻才知被扎过，没想到自己被扎的时候并不算很疼，只觉得有点麻酥酥的。
“那就对了，”王队医笑着说，“感觉麻说明扎对了地方，酸痛缓解了点吗，等下加油啊。”
这回何昭宇再也不敢让她强吃各种食物了，中午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杯加了糖的小米粥。
叶茹茹拿到手的时候实在惊讶极了，这可是在国外！
她只是在早上吃着那一大盘的时候随口喃喃了一句想喝粥。
何昭宇微微扬起下巴，神色得意扬扬，“喝吧，你不看我是谁，想要什么都能弄来。”
其实是他打车十几公里，费尽心思找到一家中餐馆，让人临时帮忙做的。
何昭宇又伸出不老实的爪子在她头上揉了把，这回叶茹茹在原地没有躲开。
中午她坐在休息区，靠着少年温热的肩膀小憩了会儿，中途还感觉有人来摸她的额头。
等她睡起来，还瞥见喻才知在没人注意的角落悄悄活动肩部——一动不动保持那么久，肯定多少会酸，但他从来不说。
每个人都对她很好，她在这场比赛承载了太多人的期待。
叶茹茹轻轻呼出一口气，站上出发台，低头看着下方的水面。
这场比赛她虽然不能保证发挥得很好，但至少她会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去比。
如果要的不是成绩，只是个第一的名次，那么一切似乎变得简单了。
她双手搭在出发台边缘，闭上双眼，等待着熟悉出发口令响起。
“Take Your Marks——”
“嘟！”
伴随着那道短促的电子音，叶茹茹用力蹬边而出，跃入水中。
接上长划臂，随后再接上第一个动作，一切都已经养成了习惯，熟悉的根本不用过脑子。
她的动作无比流畅。
“我国小将叶茹茹的出发反应时间是0.61秒！”李源惊讶地念出数字。
“哇，这个反应速度绝对是顶尖水平，我们知道，选手们一般平均用时为0.68左右，能在0.7秒内出发都算很不错了。”
“看来叶茹茹今天的状态真的很不错。”杨恬评价。
叶茹茹感冒这件事在昨天还不是很明显，因此还没有新闻媒体发现。
除了队里的人员，没有任何人知道，因此杨恬才只能根据叶茹茹出发反应时判断出她的状态。
叶茹茹确实表现得很好，如她预料的那般，在第一个25米拉开隔壁泳道的伊莲娜小半臂距离，率先触壁转身。
动作极快，没有一丝犹豫便再次蹬壁而出，流畅地开始下一个长划臂。
第一个折返，叶茹茹默念。
短池比赛确实和长池有很大区别，在选手们速度都很快的情况下，感觉还没游多久，就已经进入转身环节，运动员们从泳池一端折返回来。
叶茹茹出水后接上动作，一个漂亮的抱水，整个肩背收紧，手臂直直地向前送去，像一支冲破水面的箭矢。
“我国小将叶茹茹在50米过后依然占据领先位置，领先4道的伊莲娜0.39秒！”
已经第二个折返，叶茹茹在心中计算着。
100米蛙泳一共三个折返，不知道她还能拉开多少优势。
她脑中没有想太多别的事情，目标只有面前平静的水面。
她不断向前游进——
“75米！叶茹茹已经足足领先了伊莲娜0.76秒！天呐，她拉开了整整大半个身位！”李源激动地说。
这是绝对的优势！
第三个折返。
在短池，每一下转身都是决定最终名次的关键时刻，但这是叶茹茹最占优势的环节。
短池是属于她的主场！
“进入最后的五米线……”
何昭宇在观众台上紧紧握拳，看着小姑娘纤瘦却无比坚韧的身影随着动作一下下向前游，鼻头忽然有点酸。
他知道这次出来锻炼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最后一个动作向前破开水面，“啪”的一下，叶茹茹的双手重重拍在感应板上。
水花随着这一声飞溅而出。
“恭喜我国小将叶茹茹成功拿下女子100米蛙泳决赛的金牌！”李源在直播间内几乎喊了起来，“这场比赛实在太精彩了！”
“是的，叶茹茹占了绝对的优势，能拉开伊莲娜近1秒，这是谁也没想到的。”杨恬笑着说。
叶茹茹在水中快速呼吸了两口，抬眼望向空中大屏上的成绩。
“叶茹茹居然能游出这样的好成绩！她是种花队的新星，是当之无愧的第一！”李源还在比赛直播里不断说着。
连旁边的杨恬都笑着拍他的肩，说着，“冷静冷静，老伙计，不必这么激动。”
1分05秒23。
杨恬微微笑着，看着屏幕上显示的这个成绩，“毕竟这只是一次比赛，未来还会有许多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