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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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皇室内务府的行程计划还是没有被采纳。
谁也不知道皇帝的脑袋有没有后遗症，放着星际级酒店不住，非要租住公寓，还是与贫民区只有一条臭水沟之隔的老旧公寓，关着窗能闻到垃圾臭味，开着窗能看到捡垃圾的拾荒者。
西奥多本想买下公寓，却被内务府以w-2星政府不将这一片划进拆迁区为由拒绝了，拿不到拆迁补偿的前提下，公寓毫无投资价值。
“东西都轻拿轻放，这是市面上最新款的游戏舱，只接受预订，都小心点，别把东西磕坏了。”扮成搬运公司员工的侍从官插着腰站在楼梯口。
搬运工进进出出，把满车的佳俊搬进公寓，这些人穿着搬运公司的衣服，实则都是侍从和士兵。
周围邻居小声讨论着，他们这破地方来了个身份不同寻常的住户。
侍从官对这些人打量的眼神无感，在皇帝打定主意单独租住公寓后，他们就调查了这一片住户的身份背景，还在附近派了特工暗中保护，保护皇帝的安全。
从调查结果看，这里就是首都星以外星球都会有的边缘区域，介于贫民区和城区之间的分隔带，聚集众多行走在灰色地带的边缘人员。
倒是皇帝让他调查的那个人……
“是你？”
身后传来的声音打断了侍从官的思绪，他回头看去，见来人正是西奥多调查的对象。
邢玉堂提着袋子，“我听人隔壁搬来新邻居，竟然是你啊，吃霸王餐的跟踪狂。”
皇帝陛下竟然也会吃霸王餐？！
知晓西奥多身份的人纷纷投以惊诧目光。
“你误会了。”西奥多顿觉头痛。
邢玉堂冷哼一声，没回话，从他身边擦肩走过，智脑刷过把手，打开了对面公寓的门。
西奥多的表情就能说明答案，他确实是故意租隔壁公寓跟邢玉堂当邻居，这一点他确实无法反驳。
侍从官心想，皇帝果然是跟踪狂吧。
搬家过程持续了半天，直到路灯都亮起，侍从才将最后一个小件放入厨房，又在皇帝的眼神催促下匆匆离开了。
西奥多站在门口看着对面房门，犹豫了一瞬，还是按下门铃。
门很快被里面的人拉开。
邢玉堂满头的汗，肩上挂着毛巾，被汗水浸湿的衣服贴着身体，显出精壮的身材，他用毛巾擦掉额角的汗，“有事？”
说着，还晃了晃手，展示手臂肌肉。
“……跟邻居找个招呼。”西奥多的视线艰难地从健美的肌肉上移开，“有空一起吃个饭吗？”
邢玉堂盯着他，那是一种令人看不懂的眼神。
在西奥多以为会被拒绝时，邢玉堂开口道：“楼下那家烧烤店。”
西奥多一愣，等他穿上外套出门，西奥多才反应过来，压不住上扬的嘴角，快步跟上邢玉堂的步伐。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了公寓楼下的烧烤店。
“老邢，好久没见你过来了，最近生意不好做？”老板和邢玉堂是熟人，一见邢玉堂进店，就主动打招呼。
“别提了，这段时间不是说皇帝要来讲话，政府狠抓星风，都不让在街边摆摊。”邢玉堂叹气，寻了个空位坐下，“还是老样子。”
老板架上一把烤串，“那些大人物的事情也跟咱们没有关系，平时都不抓小混混，也就这种时候才做面子工程。”
“希望皇帝说完话就走吧，他待在这里，谁都不好过。”邢玉堂看着神色有些心虚的西奥多，伸手敲敲桌面，把对方惊得回神，“从刚才开始，你就很不对劲。”
西奥多不由地庆幸邢玉堂有轻微的脸盲症，他假装看菜单，低头掩住脸，“我只是被你们议论时政的大胆程度惊到了，听起来你们对皇帝的公开巡讲有反对意见，但据我所知，这是皇帝登基首次向公众露面，以他的讲话内容，他应该算得上是近三百年来最关注民生的皇帝，在民众中的声誉很高。”
“这是什么问题，调访民意吗，如果我说了不太正确的真实想法，你不会举报我吧？”邢玉堂开玩笑道。
西奥多笑道：“我觉得政府应该不会在意我这个小人物的看法。”
“你说的‘民众’是指那些有条件在星网上发表言论的民众，而非那些在星网上没有发声能力的民众。”邢玉堂撑着下巴，“就如你所说，这一代的皇帝是亲民派，但是他和以往坚定站在贵族立场的历任皇帝又没有什么不同，他被架在王座之上，根本听不到来自真正民众的声音。”
“而且相比他那位疯子父亲，他还缺少一位能够提供政治帮助的皇后。”
西奥多脸色微变，邢玉堂却视若无睹，继续说道：“如果要说西奥多·赫尔曼比较历任皇帝的优势，那只有他是唯一得到了主系统承认的皇帝，他的皇位无可动摇。”
“抱歉，我的说法可能有些偏激，你就当什么都没听到吧。”邢玉堂垂下眼帘。
老板端上烧烤，止住了西奥多正要出口的话，他们默契地略过了这个话题。
不涉及敏感话题，两人还是很聊得来，一顿烧烤的时间，他们就互通了兴趣爱好。
出乎西奥多的意料，邢玉堂玩星网游戏，还约了他晚上一起玩游戏。
“为什么惊讶，难道我除了健身这项爱好，就不能有其他精神放松的娱乐活动了吗？”邢玉堂叫来老板，抢在西奥多之前结了账，他笑道：“乔迁之喜，还是我请客吧。”
西奥多没有推脱客气，“因为你刚才说的话，我还以为你也不喜欢使用星网。”
也。邢玉堂捕捉到了关键字。
“主系统借由星网遍布、掌管帝国，现在没有人能脱离主系统在帝国生活。”邢玉堂看向空中掠过的悬浮车，公共设施是主系统的主要工作领域，“你为什么不喜欢使用星网？”
西奥多难为情：“怎么说，我并不反感星网，但非必要，我不会主动使用星网，每一次登入星网，我都感觉自己被监视了，好像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让我很不习惯。”
他没说的是，那道视线给他一种熟悉感，就像……他从第三者的视角在注视着自己。
“是吗，听起来很奇怪，希望今晚之后能改变你对星网的感受。”邢玉堂眯起眼，将情绪掩下，
“我的侍……我的好朋友也这么说过，他认为我不使用星网，错过了很多乐趣，但我对他推荐的星网游戏都不敢兴趣，也许你的游戏品味能打动我。”
“但愿如此。”
两人边聊边走，很快就走回公寓。
彼此道别却谁都没回屋。
就在西奥多要出声提醒时，邢玉堂却先叫住了他，他抬眼就对上邢玉堂的笑脸。
邢玉堂笑笑，戏谑道：“一点小忠告，追人要大方大胆一点。”
是追求吗，应该是复婚吧。
西奥多转过头，发间露出微微泛红的耳朵，如逃跑似的快步背身离开。
“别忘了我们的约定。”邢玉堂在他身后提醒道。
西奥多扶着门框，“我记得的。”
然后关上门，揉揉脸，感觉有点发烫，再将目光投向放置在客厅角落的游戏舱，他心中有些困惑，自己从来不玩星网游戏，为什么会把游戏舱也纳入携带行李。
带着这样的疑惑，西奥多打开游戏舱躺了进去。
但他没能如愿赴约。
因为他在游戏舱里睡着了。
与此同时，隔壁公寓的邢玉堂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一道身影矫健地翻过窗，他的脚步声被地毯吸收，悄无声息地走到沙发前，俯视着沙发上的人。
邢玉堂骤然睁眼，看到沙发前投下阴影的人，他手臂肌肉放松，放下枕头底的小刀，“你不该来这里。”
“这超出了我的推演范畴。”那人说道，“他的精神力正在逐渐恢复，相对的是我的意识在被削弱，我快要抑制不住他了。”
邢玉堂坐起来，“你应该驳回他的巡讲提案，至少将w-2星划掉，你编造的记忆骗不过他。”
缺乏细节的虚假记忆不含情感，处处充斥违和感，很难令人信服。
但这已经是机械思维对人类感性的尽力理解了。
“你的原户籍已经确认死亡被注销，假户籍并未登记，我无法查询到你的所在，他来到w-2星真的是意外。”那人的语气很无奈。
窗外拾荒者刚巧将灯柱移过来，透入窗户的灯光照亮了那人的侧脸。
——那赫然是西奥多·赫尔曼皇帝陛下的脸！
“西奥多，不，现在应该叫你赫尔曼冕下。”
以皇室姓氏命名的主系统，赫尔曼。
邢玉堂抽出枕下的小刀，放在茶几上，他叹息般道：“你在这里停留太久，会被他察觉到痕迹的，你该走了。”
“邢上校，‘启明’计划还没结束，你还不能就此脱身。”
两人在黑暗室内静默对视片刻，最终还是主系统先退步了。
对方跳出窗户前留下了最后一句话：“想办法让他返回首都星，他的精神力快达到阈值了。”